3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周圍的女生聽到隔壁班主任的電話,都屏着息,手上的動作都不覺輕了很多。

“程威又沒來上學。”蘭舒對面的女生發出一聲感慨。

“怎麽,你想人家啊。”另一個女生揶揄。

這一說,周岚瞬間紅透了臉,嬌憨地看了一眼四周,撞向王敏佳的胳膊,“別瞎說。”

趙敏下嘴唇包住上嘴唇,癟着嘴角,也加入調侃大隊,“小女生。”

“你們兩個人!”

趙敏注意到蘭舒疑惑的目光,跟她介紹:“程威,就是那個十四班的混子。”

“什麽混子?不懂別瞎說。”周蘭立刻拔劍維護。

“成績不好,還經常逃課,不就是混子嗎?”趙敏的表情不屑。

“不是,他逃課是因為家裏出了事情,要賺錢。”

“啊?家裏出了事。對不起,我不知道。”

趙敏大大咧咧慣了,就是男孩子性格,也不愛和別人讨論八卦,這些事是自然不知道的。她還一直以為程威是有錢的公子哥呢,拽地跟別人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幾個女孩八卦了一陣,蘭舒就安靜地聽着,她不知道程威是誰。聽完只覺得是個蠻有争議的風雲人物。學生時代的她,會跟着別人一起單方面地以成績去作為評判一個人的标準。就如他人口中的這個程威,就下意識地覺得應該不是個好學生。

“好了,上面那層,留給男生吧,我不敢踩上去。”王敏佳拿着團起來的髒報紙,走向後面的垃圾桶。

周岚猶豫了一下,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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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蘭舒和趙敏,面面相觑了一會兒。

“你敢嗎?”趙敏往上指了指。

蘭舒誠實搖頭,跟着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又說:“試試。”

趙敏立即收起開玩笑的樣子,攔住她,“還是算了,我來。”這細胳膊細腿的,蘭舒不怕,她還怕呢。她去教室裏拿了椅子,剛放下的時候,看到蘭舒的褲腳。順着向上,問:“你比較喜歡穿oversize的衣服嗎?”

蘭舒搖頭,慢慢回答:“不是,大了。”

“這樣啊,我家裏有兩套上高一時穿的,已經小得穿不下。明天帶給你,S號的。”趙敏大方開口。

“謝謝,不用......”

“唉,沒事。”趙敏揮一揮手,準備站在椅子上,“反正在家放着也是放着。”

她一只腳還沒踏上去,就過來兩個男生。其中一個男生,還沒看清楚人影,直接一個橫跨,跳了上去,将趙敏擠下。

趙敏沒有摔倒,可也踉踉跄跄了幾步才站穩,被蘭舒扶着。她怒視站在椅子上男生,抓着椅子的後靠背用力晃了幾下,“于嘉聰,你是不是想死啊?”

于嘉聰沒晃地差點要掉下去,抓着窗檐就跳上了窗戶臺子,欠揍地開口:“我這不是聽了王班的話嘛,幫你們女生去擦夠不着的地方。你這人,怎麽不識好人心啊。”

“那你來幫忙就幫忙,不能說一下,把我擠下去幹嘛?”趙敏一看他着欠樣更氣了。

“我就是急了點,怕你摔下來。”于嘉聰憋屈地解釋,有點求和的語氣,“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行了吧,報紙給我。”

趙敏看他這貶低自己的話語,也不好再說什麽。将報紙卷成了一個球,重重地砸向他,搬着自己的凳子就直接轉身回教室。

“你這人,沒良心的啊,讓我怎麽下去啊。”于嘉聰在她身後喊,等趙敏到座位上後,又探着頭跟裏面的人威脅,“給我搬出來,快點,不然就把你暑假跟網友見面的時候告訴你爸媽。”

趙敏狠狠剜了他一眼。

倆人鬥嘴鬥得都要把房頂掀翻了,五分鐘過去,于嘉聰手裏的報紙球,還是一個球。

蘭舒看地目瞪口呆,但也不好勸。因為這倆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吵架,關系很熟,甚至有幾次笑場了。因笑場被對方嘲諷,板起臉,說着說着又笑場。來來回回好幾次,她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觀戰。

“他們倆人就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剛才與于嘉聰一起的男生,走上來與蘭舒搭話。他說話的語調過于清冽,就像三月的清風般拂過綠地,什麽都沒留下,卻莫名地讓人覺得舒服。

蘭舒擡頭,是一個将衣領最上面的一顆扣子都系起來的男生。清爽的學生短蓋碎發型,身型修長,手裏拿着一包面紙。

男生注意到蘭舒的目光,将手裏的紙巾遞過去,“擦擦手。”

“謝謝。”蘭舒別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後,還給他。

男生接過,自我介紹道:“我叫陸子恒,孔子的子,恒久的恒。”

“我。”蘭舒出口第一個字,又停住,盯着他接面紙的手,神情非常不自然,“叫蘭舒。”

陸子恒溫和地笑,想問“你說話一直這麽慢嗎”,想想還算,顯得沒禮貌。就沒說什麽,新同學第一次見面,有些尴尬,他恰好也不是個話多的人。

許久,他有些頭疼地叫于嘉聰,“于嘉聰,快點擦,十一點了。擦完吃飯去。”

于嘉聰一聽吃飯這兩個字,立馬加快手裏的動作,三五下擦完,潦草完事。擦好後,直接跳了下去。

蘭舒感覺腳下的地都跟着抖了一抖。

她看着陸子恒爬上去,又重新擦了一遍,才下來。趙敏不知何時已走了出來,挽着蘭舒跟她一起看站在臺子上的陸子恒。旁邊的于嘉聰懶懶地插着褲兜,偶爾捉弄幾句趙敏。

“蘭舒,等會兒我們一起吃飯去。這家夥說要請我們吃冰棍。”趙敏看都不看于嘉聰,背過身去跟蘭舒說。

于嘉聰挑了一下眉,不甚在意,可還是欠欠兒地想要嗆趙敏,“我說你怎麽不走呢,原來是想白嫖哥的冰棍啊。”

“白嫖怎麽了?吃你一根冰棍都不行啊。”

“行啊。”于嘉聰說着繞到趙敏的前面,倒退步地往樓梯口走,“叫聲哥哥。”

“不要臉。”趙敏一腳就踹上去,可沒于嘉聰靈活,踹了空。她追上去,倆人鬧笑着一起下樓。

“走吧。”陸子恒擦着手跟蘭舒說,擦完後,還用面紙掃了一下窗臺,才拿起地上的報紙往前。

一路無言,快到食堂門口的時候,陸子恒問蘭舒:“你是南柔人嗎?”

蘭舒“嗯”了一聲。

“川城人口味都比較重,愛吃辣。在這邊讀書的基本都是本地學生,所以食堂都是辣菜。你行嗎?我記得南柔好像喜甜。”

“沒事,媽媽是川城人,會吃辣。”

陸子恒聽得有些費力,他不動聲色地低頭瞥她一眼,慢慢收回。對方說話的語速刻意放緩,字間倒是清晰,可斷句有些不正常。在“媽媽是川城人”中還頓了一下,一般人都是直接完整地脫口,他靈敏地察覺到對方說話的問題。可自身的修養,又告訴他不要主動提這個事。

“那你學籍不是在這裏的吧?高考得回南柔考嗎?”

“對。”

陸子恒了然點頭,又問了幾句。他沒有打聽別人隐私的習慣,也很少沒話找話,可旁邊的女生會讓他生出不想氣氛尴尬的沖動,不太像他自己。

吃完飯,四個人一人拿着一個甜筒,晃晃悠悠地走回教室。趙敏吃得很快,幾分鐘甜筒見了底。再看其他三人,特別是蘭舒,還有一大半,都沒吃幾口。淑女都是抿着吃的嘛?這種方法倒是可以有,讓美味停留在味蕾久一點,還不會吃得那麽快。下次她也試試。

于嘉聰兩口将脆筒咬完,還将包裝紙從趙敏的頭頂懸過去,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咯,這次讓你快了那麽一點點。”

“哼,滾遠一點。”趙敏打掉她的手,快走了兩步,離遠某人。

于嘉聰聳着肩,難得沒繼續犯賤。

走過十四班的時候,蘭舒聽到裏面收作業的女生嚷着,“就還差程威了,大頭,你記得提醒他明天帶過來啊。”

“知道了!”被喊着大頭的男生,不耐煩地舉手晃了晃,應了一聲又繼續低頭打游戲。

蘭舒下意識地想看對方的頭有多大,不由多盯了兩眼。确實,好像是比周圍人大了那麽一點。唇角彎了彎,還沒來得及收回。那個大頭男生就擡起頭,朝她這邊看來。

蘭舒的笑僵在臉上,連忙低頭,埋首往前。

大頭看到不認識的女生朝自己笑,還長得挺漂亮的,就有些自戀地掃了一下劉海,踹前面人的凳子,問道:“這女生誰啊?以前怎麽沒見過,是剛轉來的嗎?”

“啊?哪個?”前面的男同學在收拾東西,順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已經沒人。

“走了,這女生剛對我笑。靠,什麽意思啊。”他現在游戲也沒心情玩了,就想問清楚,“關鍵那女生長得太白了,如果之前見的話,我不可能不認識。”

“那你追出去問啊,肯定是這一層的,高三吧。”

“算了,要是人家對我有意思,當面問的話,怕吓到她。”

“......”

這家夥,夠自戀的。

前座的人懶得搭理,繼續收拾。

蘭舒剛才的表情被對方抓個正着,心跳都漏了一拍,那男生長得很兇。她怕對方誤以為剛才是嘲笑,可解釋什麽呢,确實是聽到名字再看本人才笑的。百口莫辯。她是個心事會裝在心裏的人,并且埋藏很久都消散不去。

這事一直吊在她的心口,覺得自己不禮貌,該去道個歉。

直到放學,她還想着這事。路過十四班的時候,她假裝朝後看趙敏,瞥了一眼教室裏面,大頭男生已經不在了。

“蘭舒,你是一個人回去嗎?”

“對。”

“那你住哪裏啊?”

“蘭盛苑。”

“啊哦。”趙敏有點可惜,“我家跟你反方向,不能一起走了。”

說完,她又朝後喊于嘉聰:“于嘉聰,你快點!”

于嘉聰急急忙忙背着書包趕上來,掉在後面的陸一恒倒是走得不緊不慢,跟在最後。

分別時,趙敏拍了一下腦袋,從書包側袋裏掏出便利貼,又叫于嘉聰那支筆給她。于嘉聰雖有些不情願,可還是直接把自己的筆袋扔給她。

趙敏在便利貼寫上:把校服帶給蘭舒。

寫好後,小心翼翼地撕下來貼在手心裏,“這樣就不會忘記啦!”

旁邊人都笑起來,蘭舒心裏暖暖的,小聲說着“謝謝”。

“不要老是謝謝謝謝的,大家都是奮戰高考的戰友,革命情誼。”

三人站在同一個公交站臺,蘭舒在另一邊,相隔一條馬路。上車前,趙敏朝蘭舒招手。蘭舒也回應着,直到公交車駛離不見,都沒有收回手。

她坐在公交車上,看着與之前回家不一樣的風景。回家的路,公交橋繞了幾個圈,不像早上蘭尉送她來那般直直地抵達目的地。七站,她數着。

第六站的時候,公交經過一條街。

蘭舒突然想起來要買新本子,就打算下一站下車。下車後,按着剛才在公交車上看到的文具店記憶,往回走。

太陽溫和了不少,曬在身上不再是燙的。蘭舒摸了兩下手臂,走進一家文具店。出來時,她打開導航,二十分鐘的步行路程,索性就想走回去。

走着走着,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導航把她帶進一片小巷子裏,雖然是有路的,但都是泥土地。幸好,天還是亮的,她安慰自己。

突然,有一聲高昂的狗叫聲傳來。她怕狗,不由加快腳步。握在手心裏的手機,殼子都滑滑的,帶了些汗水。

她還沒按着導航的指示走出去,就聽到密密麻麻的聲音。愈來愈近。

“這小子,嘴挺硬啊,就是不求饒。”

“那就繼續打,打到求饒為止。”

“強哥,他畢竟還是個學生。要不還是算了,聽說挺可憐的。”

“學生怎麽了?誰沒讀過書啊。學生就可以撞到人不道歉?”

“可是,畢竟是我們故意找茬的。要是被警察找上,我們又要進去。”

“你小子廢話怎麽這麽多,怕什麽?有我兜着呢,給我打!”

“打啊!”

分不清是幾個人的聲音,好多人。

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不然就往返回去。剛邁開的步子,又定在那邊,再也挪動不了第二步。她聽不到那個被打的聲音,甚至連聲悶哼都沒有。

這樣下去會死人的吧,那幾個人一點都不怕警察。真的不怕嗎?

“強哥,他,他昏過去了,不會死了吧?”

“怎麽可能!去看看。”

蘭舒在言語方面的缺陷,所以聽覺很靈敏。這種靈敏不是對微弱聲音的感知,而是情緒。他們的聲音裏明顯有懼怕,潛意識裏的懼怕。她看着手裏的手機,慢慢後退。直到拐角,撥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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