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沈禾帶着四個小朋友去了一家新疆烤肉店。

“偷偷告訴你們，這個老板以前可是我的前男友，老帥了。只可惜，我當年年少無知，作啊。”

惋惜，伴着嘆氣。

烤肉店老板穿過走道，直直地往他們這桌走。

“哇，确實很帥。”趙敏很捧場，眼裏都冒出來了星星。

于嘉聰看她這花癡樣，臉立即耷拉下來，“一個本地人還開新疆烤肉店，這不是騙人嘛！”

沈禾聽着這話就開始笑。

現在的小孩。

“他老婆是新疆人。”

她話剛說完，烤肉店老板就走到了他們桌前，也笑着接話，“對啊，我老婆新疆的，這店還是我老婆的，我只是個小幫工。”

不  沈禾笑而不語，把菜單給男女生一邊一個，“你們多選些，看一個個瘦的。”

這話讓蘭舒和趙敏對看了眼，趙敏癟嘴，把和蘭舒中間的菜單推至蘭舒面前。

烤肉店老板和沈禾也許久沒見了，倆人趁着他們點菜的間隙裏敘敘舊。

“聽說你家裏出了事，還好吧？”

“嗯，還能承受，現在我姐也回來了，幫忙分擔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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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呢，誰照顧啊？”

“請了個護工，晚上回去我就陪着。”

“那王揚最近怎麽樣啊？”

“就那樣，工作還是一樣地忙。”

......

他們的話聽在別人耳裏，就是普通的朋友聊天。可蘭舒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沈禾年輕時候的事情，她倒是聽說過一些。

這個老板應該就是傳說中沈禾的初戀，當年也算是轟轟烈烈了。兩個人是高中同學，男生有點混，沈禾是個經常考年級前十的好學校。就這樣兩個人，相愛了。雖然高中畢業，沒有去同一所學校，但也去了同一個城市。本來是好好的，家裏也算開明，覺得婚姻大事就交給孩子做選擇。可後來，大三的時候，沈禾說要出國。兩人應該就是那時候開始鬧矛盾，分開的。具體細節，蘭舒不知。沈梅說過，就分手後，出趟國再回來，沈禾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天天打扮地風情萬種，就跟開屏的孔雀一樣。沈梅作為一個比較傳統的女性，覺得這樣俗。可也從未說過，畢竟她也是心疼妹妹的。

其實，這烤肉店老板蘭舒之前見過一次，就在沈禾的婚禮。

沈禾結婚挺晚的，據現在也就不到五年。姨父本來是沈禾的工作夥伴，後來倆人或許也經歷了很多，就産生了感情，在一起了。沈禾雖是個萬花叢中一點過的，但對感情卻保持着最忠貞、保守的想法。所以，當初姨父也是追了好久的。再後來的婚禮，蘭舒見過這位烤肉店老板坐在外面抽煙。抽了好幾根，有人出來找他的時候，安慰的話裏蘭舒才知道這是誰。

至于現在，這位烤肉店老板是什麽時候結婚的，蘭舒不知道。但肯定是在沈禾之後吧。

從他們的談話中，蘭舒總覺得遺憾着什麽。倆人作為朋友，風輕雲淡地談話，不提及任何過去，點到為止。這份感情究竟如何，或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但對他們現在的伴侶，或許是問心無愧的。況且小姨，不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呢。

“這頓飯就免單了啊，什麽都別說，照顧好小朋友們，不然我老婆可得說我招待不周了。”

烤肉店老板拿着菜單，笑着離開。

蘭舒視線追随着，直到看不見才看向桌前的鐵板。

這頓飯，吃得挺歡樂。主要沈禾是個善談的，趙敏和于嘉聰倆人的嘴就沒停下來過。也就蘭舒和陸子恒話少點，不過也總被帶着。

幾人吃完後，沈禾先送趙敏他們回了家，三人都是住一個小區的，蘭舒才知道。

“怎麽心事重重的？”車上只剩下蘭舒和沈禾了，沈禾問道。

“沒。”蘭舒習慣性搖頭。

“跟小姨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沈禾在等紅綠燈的時候，騰出手摸了摸蘭舒的頭，語氣寵溺，“我們蘭舒都長這麽大了，以前還是小小的一個呢。”

“小姨，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蘭舒在這溫柔的撫摸中，沉溺下來。

“嗯？你問。”

“你和烤肉店老板當初為什麽要分開啊，你出國，他也跟着出國，或者等你回來不就好了嘛？”

小孩子想事簡單，沈禾笑着，眼底隐着讓人看不見的憂傷。

“有的時候，不是你跟着我，我跟着你就能解決問題的。當時呢，我們倆的人生方向已經出現了分岔。他要想要停留在原地，而我卻想走得更遠。你小姨我這人呢，年輕的時候心氣有點高。總覺得不趁着還年輕，出去闖一把，就是人生白費，後來就理所當然地漸行漸遠咯。”

“不過啊，現在想來，其實是愛得不夠深。我更愛我自己，他也更愛自己。感情嘛，勢均力敵的太少了。大多是一個人付出多一點，另一個少一點。我們蘭舒，以後上大學找男朋友，就要找一個愛你更多的。”

蘭舒沒懂這番話，就沒有回應，而是提及她心裏所想的那件事，“他在你結婚之前應該還是喜歡你的，我看見他那天心情很不好，抽了很多煙。”

“哈哈。”沈禾沒憋地住，晚上這裏車流不多，所以她也就斂着心思，跟蘭舒好好說道了一番。

“他可能不是喜歡我，而是紀念那段沒有結果的青春。畢竟是小姨甩了他，小氣着呢，耿耿于懷的。”

沈禾說得淡然，風輕雲淡地，可就在歪着頭轉圈的時候，笑容卻一下子落了下去。

這一個變化，蘭舒捕捉到了。

大人的世界可真複雜，也有很多假話。他們藏着心思，總以為不會被別人發現。可多數情況下，是不好意思拆穿，也沒人想被拆穿。

蘭舒選擇沉默，這些她不懂，也不想去懂了。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沈禾停下車，沒有立即開車鎖，而是問蘭舒:“是不是喜歡放學時候那個車站的男生？”

蘭舒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有被戳開秘密的恐慌，也有少女心事外露的害羞。

“你知道小姨是怎麽看出來的嗎？”沈禾繼續說，不過這次倒是絲毫沒有開玩笑的語氣，“你們倆互看的眼神，藏不住。可能別人發現不了，但小姨卻想到了一個人，就是剛才的烤肉店老板。他跟他很像，你也跟以前的我很像。但小姨不想你走我的老路，那不叫值得懷念的青春，而是浪費的時間。”

蘭舒抿着唇不說話。

“蘭舒，有些話小姨得告訴你。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得讓自己先開心。喜歡你的人，會懂你，也會支持你。如果你做的一個決定，在你眼裏是非常有益，也對自己未來發展是有幫助，而他卻不理解，那就代表你們不合适。他如果喜歡你，會嘗試去理解你的。感情中，還是自私點。你走自己的路，自然會有人跟你同行。”

蘭舒似懂非懂點頭。

後來，在她的感情中，實踐着這條當時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的時候，她是痛苦的。而想要跟她同行，卻無法同行的人，如果她知道這條路這麽苦，她會停下來，等等他。那個讓她一直往前走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

**

十一月最後一周，周五的下午，是運動會入場儀式的排練。

王班是個有趣的人，他竟然懂cosplay！應全班同學的強烈建議，準許每個人穿着自己選定的cos服裝參加開幕儀式。

蘭舒覺得王班比自己還潮，雖然她喜歡看漫畫，但是cos是她從未涉及的領域。

況且她也不會化妝，怎麽cos呢！

于嘉聰cos的是海賊王中的山治，而陸子恒cos的是路飛，趙敏選的是娜美。

他們三忙活了一周，也算是把裝備都倒騰齊了。

蘭舒沒有選擇加入趙敏他們的團隊，而是選了《元氣少女緣結神》中的女主奈奈生。這部動漫，她看了很多遍，特別喜歡巴衛。她還在等這部動漫的結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

“哇，蘭舒，說實話，nanami還挺适合你的。”趙敏眼裏放着光，牽着她轉了一圈，“明天上午估計五六點就得起來化妝了，哎呀，占用我們的周末時間開運動會，這個運動會不開也罷呀。”

“有道理。”于嘉聰邊整理衣服邊點頭，“今天下午是穿校服去走過場吧，除了排練好像也沒啥事，我們班好像挺晚的，基本在最後呢。”

蘭舒去廁所換回了校服，拿着包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程威。

自從那次沈禾接她去吃飯以後，她就沒在公交站臺遇見過他。相遇的次數也變少了很多，他也不會在課間的時候在後門的走廊道上看“風景”。

其實，他們什麽關系呢。好像也沒有，無非幾次特殊的相遇，結下了點緣分。還有一顆種子，是她自己播種出來的，與他無關。

蘭舒低頭走着，手攥緊懷裏的包，與他擦肩而過。

這時候人并不多，就他們倆人。

腳步相過的一剎，她轉頭對他說:“我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