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蘭舒是找了個大家上午去跑操的時候，假意上廁所，“偷偷”溜進十四班，将木盒子放進他桌肚裏。

很少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蘭舒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剛塞進去就小跑着出來。

也許是她将今日份幸運送給了別人，所以自己的那份就沒了，迎面就撞上走進來的程威。

第二次相撞。

跟之前有點不一樣。

蘭舒沒跑着，就是一個轉身，身體幅度倒沒什麽變化，只是本來心就虛着，被吓了一跳。

剛想加快腳步，就被對方叫住。

“偷東西？”帶有明顯的調侃，語調都上翹了些，話裏隐着笑意。

“沒。”蘭舒想離開，卻被他擋着。

“偷什麽了？”程威自顧自問。

他彎下腰，視線略過蘭舒的臉，又側過脖子看向自己的座位。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癢癢的。

蘭舒窘迫地往旁邊挪了一步，貼着牆壁。

程威也跟着挪，卻是反方向的。慢慢擡起腰，側過來，讓她出去。

蘭舒愣了下，沒想到對方竟也沒為難她，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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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出沒兩步，對方又叫她，“你騙我。”

“啊？”蘭舒莫名轉身，随即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就快速指了一下他的座位。再也不顧他的反應，匆忙跑出。

心都快跳出來了。

坐在座位上，久久難以平複。

“不一樣了。”許久，蘭舒說了這麽沒頭沒尾的四個字。

班上的人陸陸續續回來，蘭舒朝外面看着。

陸子恒經過的時候，從窗外遞給她一瓶草莓酸奶。

蘭舒擡眼對視，說了句小聲的“謝謝”之後，接過。心裏則盤算着下次該買個什麽東西還給他。

“喲喲喲，我說你什麽時候喜歡喝酸奶了，原來不是給自己買的啊。還是草莓味的，”

于嘉聰搭上陸子恒的肩，倆人一起站在窗外，視線卻落在不同的人身上。

陸子恒一把甩開他的胳膊，對着坐在裏面的蘭舒挑眉一笑。

蘭舒回着，酸奶瓶子浸出一片片水珠，挂在上面。她掏出一張面紙，擦淨。

“什麽時候運動會啊？”趙敏喝着奶問。

“下周好像。”于嘉聰立即接話，說完還仰起頭灌了一口水。喉結滑動，有一滴沿着流下來。

蘭舒看了一眼，立馬偏過頭。

非禮勿視。

趙敏則直直地盯着，做了個嫌棄的表情，附在蘭舒耳邊說悄悄話。

“說什麽呢？”于嘉聰耍帥地擦了一下嘴角，非常傲嬌。估計是被他帥到了，小女生嘛。不好意思讓旁人聽到。

趙敏說完捂着嘴笑起來，将手裏的瓶子轉了一圈後，實在憋不住了，趴在蘭舒的肩頭大笑起來。

這麽害羞？

于嘉聰後悔自己剛才耍帥過了頭，早知道收斂點。

“走吧，老師來了。”陸子恒拽着他衣領，将他往後門拖。

于嘉聰一步步後退着，看見趙敏還在笑，而蘭舒則是低着頭微微笑着，就問陸子恒，“我有這麽帥嗎？”

陸子恒覺得他有病，提醒道:“你知道上次十四班的大頭為什麽找蘭舒嗎？”

“為什麽？”于嘉聰轉過身，八卦起來。

“因為蘭舒對他笑了。”

“我去，不會真的有意思吧？”

于嘉聰替自己的兄弟惋惜，還想着安慰，接着就被接下來的話尬住手。

“做人不要太自戀，女生對你笑，可能只是因為你好笑，懂嗎？”

陸子恒淡淡看了他一眼，留他一人在走廊淩亂。

于嘉聰上課都聽不進去，趁着語文老師寫板書的時候，問陸子恒:“剛那話什麽意思啊？你覺得趙敏是覺得我好笑？”

“還有其他原因嗎？”

“我不信。”

“不信就去問，但你可能接受不了真相。”

于嘉聰準備發短信的手頓住，蓋在桌面上，沒注意到手上的力，直接發出一聲巨響。

“于嘉聰，怨氣很大啊。”語文老師繼續背對着下面寫字。

“沒有老師，東西掉了。”于嘉聰解釋的同時，對着一旁幸災樂禍的陸子恒比了根中指。

趙敏向後看了一眼，與于嘉聰對視的同時，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轉過來碰了碰蘭舒的胳膊肘，“你說，于嘉聰以後能找什麽女朋友啊，這麽二。”

蘭舒抿嘴笑，在草稿紙上寫:你這麽關心他幹嘛？

趙敏用力寫:還不是因為一起長大的，以後還得包份子錢呢，可不得把關着點。

蘭舒:你想得真遠。

趙敏:兒行千裏母擔憂啊。

“蘭舒，趙敏，你倆寫什麽悄悄話呢。”語文老師剛轉身，就看見倆女生在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還對看一眼。

他放下書，板着的臉越來越沉重，眉頭下是一把皺地硌手的鎖，淡藍色的襯衫正好被外面的光照着。

“高三了，大家應該清楚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還有一年，也是一個成年了。不需要再像一個小孩一樣，告訴你們學習有多重要。雖然說，你們中大多數人以後會上一個不錯的學校，但優中還有劣的呢，不要讓現在浪費的時間成為你以後後悔的繩索。”

說罷，他重新拿起書，繼續講課。

兩個女生，被說得耳根子通紅。都低着頭，面前的課文都變得看不清。

一直到下課，蘭舒還想着老師上課說的話。

她一直是老師家長眼裏的乖學生，幾乎沒受過這樣的批評。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話語也還算溫和，可任誰都能聽得出這話裏的意思。

趙敏倒沒什麽在意的，還安慰起蘭舒，“就被說了一下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你看，于嘉聰天天被說，已經不知臉皮為何物了，不依舊生龍活虎地嘛，開心點。”

“嗯，謝謝。”蘭舒拿起作業寫，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哎。”趙敏嘆了一聲，拍了拍她的後背，也拿出下節課的書。

**

時間很快，已經是周五。

今天沒有晚自習，蘭舒跟趙敏一起走到校門口，準備分別的時候，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舒舒！”聲音來源于一輛紅色的轎車，駕駛座上坐着一個穿着鮮豔的女人。大紅唇，波浪卷，低胸短裙，戴着一副墨鏡。腳旁邊還放着一雙高跟鞋。

“快上車！”沈禾朝她招手。

“小姨。”蘭舒跑過去。

“哎！”沈禾摘下墨鏡，紅唇彎起來，一個好看弧度，朝蘭舒後面同樣穿着校服的趙敏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舒舒的小姨，你們是自己回家嘛？”

趙敏跟着蘭舒一起叫，“小姨好！對，沒有晚自習的時候，我們都是坐公交回去的。”

“那你們上車，我載你們。聽說你們都是舒舒在學校的好朋友，小姨帶你們去吃好吃的。”蘭禾招呼他們上車。

“謝謝小姨！”趙敏立馬識趣地上車，還推了兩把旁邊站着的男生，“快點，小姨要請我們吃飯呢！”

兩個男生面對着氣場很強的沈禾，有點不好意思，一直說着謝謝，互相推搡着坐上去。

蘭舒坐在副駕駛上，在車掉轉車頭的時候，看向回家的公交站臺。

有她熟悉的身影。

他食指和拇指間捏着兩枚硬幣，不斷搓着。另一只手拿着書包，看起來很輕。神情淡然地朝着校門口看去，而旁邊偶有幾個女生偷瞄他。

車子從站臺前開過，他正好垂睫。

倆人對上目光 。

程威的視線一直跟随着，在快要因為距離而斷開的時候，他先偏過頭。

“哎，程威......”趙敏指着窗外，“我覺得他是我們學校最帥的了，也怪不得有那麽多人喜歡他，可惜了。”

“他最帥？”于嘉聰急了，也朝車外看，将反駁的話咽了下去。好吧，确實有那麽點小帥。

沈禾打着方向盤随意接話：“這是你們班同學嗎？長挺帥啊。”

“不是，隔壁班的。”沈敏來了興致，“坐在蘭舒前面的女生喜歡他，不過他學習不好，年級倒數的樣子，估計也就夠了本二的分數吧。”

蘭舒收回目光，向後問：“可惜什麽？”

“啊？”趙敏奇怪地看她，此時蘭舒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淡，平靜緩慢中少有的鋒利。

“你覺得他可惜什麽？”

車子已經遠離學校，行駛在田間小路上。過去這段，才會到樓房矗立的城市風景。而繁華外圍包裹着一條條小巷，就像第一次他們遇見的那種小巷。

趙敏被她這般追問逼地有些不自然，她好像發現了什麽，心中的猜測一點點合上。

“可惜成績不好啊，學生當然要成績好啊。”

蘭舒笑了笑，靠在椅背。

沈禾從後視鏡中看了蘭舒一眼，了然一笑。又看向後面坐着的時不時偷瞄蘭舒的男生，這小男生長得也不錯啊。一看就是乖乖學生，跟她家蘭舒倒是挺搭的。可，人啊，總會跟這個社會覺得适合你的逆着走。那男孩，一看就是個性子倔的。

即使到她這個年紀，仍舊說不清到底是相似的人在一起合适，還是性格互補的。感情這東西，最教人捉摸不準了。喜歡你的，你不喜歡。你喜歡的，卻觸碰不到。

她家蘭舒，以後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