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趙敏抿着唇笑，“是不是啊？”手扔搖擺個不停，箱子都不覺得重了。

“哦。”蘭舒有點可愛地噘了噘嘴，腮幫子鼓地跟河豚一樣。雖然她瘦，但臉上依舊有點嬰兒肥。她很少做這麽可愛的動作，心裏的喜悅擋都擋不住地往外溢。

車來了。

周五的人很多，也很擠。

趙敏和蘭舒都沒找到座位，抓着扶手跟着公交車搖搖擺擺的。川城的公交對于蘭舒來說已經很穩了，比較在南柔，公交車就跟過山車一樣。

程威在她的右邊，倆人的胳膊有時會撞到一起。蘭舒盡力撐着，讓自己不要碰到。

車外的小麥蒼黃一片，有收割機在緩慢地爬着。還有那種三輪車會與公交車交錯而過，車後堆着滿滿的蛇皮袋，裏面都是已經收好的麥子。火燒雲映照下來，帶來火紅一片，紅的更紅，黃的更燦。

蘭舒看得出神，公交一個急剎車，讓她往程威那邊倒去。

程威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撐住她的胳膊，扶她站穩後，沒有立即松開。抓着她的手臂放在了身旁的座位後背上，自己的手放在前面一點。她的手抓在外側，他的手在裏側，手臂相貼着。車子每晃一下，他就撐她一下。有時候她的馬尾會掃過他的胸口，隔着衣服，卻能感覺到癢癢的，抓心撓肝的。

趙敏在玩手機，沒注意到他們的動作，表情豐富地飛快摁動鍵盤。

七站，二十一分鐘，播報聲音響起。

蘭舒叫着趙敏下車，轉身之際，撞了一下他的胸口。臉上紅着，加快腳上的步伐，下車。趙敏還在打字，化妝箱已經換到了蘭舒的手上。

蘭舒在車門關上後，朝剛才她還站着的位置看去。程威也在看她，目光相撞間，她沒有移開，沖他揮手。這次第一次，她這麽光明正大地跟他打招呼。

意料之中地，他沒有回她，只是淡淡地扯着嘴角。

蘭舒發現他笑起來是有梨渦的，很淺，淺到幾乎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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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的影子越來越小。看不見了，蘭舒才引着趙敏回家。趙敏看手機看得入神，笑的，皺眉的，撇下嘴角的。蘭舒沒打擾她，挽着她将她往前帶。

“于嘉聰是不是有病啊，怎麽哪都有他，一直拿我暑期見網友的事威脅我！氣死我了！”趙敏收起手機，氣憤一跺腳。

蘭舒微微笑着，他倆就跟歡喜冤家似的，早已見怪不怪。現在罵地多狠，好起來的時候就有多好。

趙敏一轉眼，就見蘭舒臉上的笑，開始打趣她，“我剛看手機都沒注意到你們倆，有情況哦！”

“沒有。”蘭舒低頭看鞋。

“這你還掩飾什麽，害羞什麽呀～程威長那樣，确實挺招女孩喜歡的。能看出來他似乎對你也有點不一樣，以前也沒聽說他跟哪個女生走得近。就那冷漠樣，周岚加了他兩次q都沒同意呢。”

“為什麽不加？”

“不知道，可能就是不加不熟的人吧。從根源上阻斷，還挺好。如果不看世俗層面所框架的，或許我也會喜歡他。”

“哦。”

長得好看，确實招人喜歡。蘭舒承認。

“但有個問題啊。”趙敏表情認真，提醒着，其實不如說是告誡，“你能感受到陸子恒對你有好感嘛？”

蘭舒眨着眼搖頭。

“哎！你居然都沒察覺到，我家恒突然有點可憐了。”趙敏搖着頭捂住胸口。

“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嗯。”

“那你跟程威呢？”

蘭舒思考地認真。

鄭重回答:“也是，我會将好感保持度在一個到時候可以迅速抽身的程度，等到高考結束後，如果我們能去同一所......同一個城市的話，再慢慢增加。”

趙敏有點佩服她的清醒，看着糯叽叽，平時話也少，但思想都很成熟。确實是，如果是別人還好說，關鍵她和程威完全是兩種人，如果以後不在同一個地方，誰曉得又會發生什麽？高中是高中，大家就被困在這方寸點大的地方，見到的就這些人。而到了大學，可以有機會去接觸各個類型的人，到了那時候，誰還保證一定會喜歡誰，又一定為誰而心悸。

先把好自己的未來，再選擇與誰相愛。

挺對。

“那你想考去哪裏啊？”這對于趙敏來說其實是一個比較傷感的話題，想到以後可能要和他們分別，心裏就堵堵的。

“可能回南柔吧。”

“南大？”

“對，南大的動物醫學是最好的。”

“哇，當獸醫啊！”

“不，我想當動物救助醫生。”

“好高大上啊。蘭舒，我覺得你可以！”

蘭舒笑着，浮現出鮮少的自信，回:“我也覺得。”

倆人邊聊邊走，到家的時候沈梅在做晚飯。

“舒舒回來啦！”沈梅看到趙敏的時候，熱情地像一只遇見Jerry的Tom，“這位同學就是趙敏吧，果然如傳說的那麽可愛呢。上次小姨還跟我說，我家舒舒的同桌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果然啊，長得就伶俐。”

趙敏被熱情地招呼進屋，邊走邊朝後面的蘭舒看:你媽這麽熱情？

蘭舒聳了一下肩，表示不知情。但她心裏是虛的，忘了和趙敏打招呼了。她很少帶同學回來，因為可能會被沈梅的過度熱情吓跑。很難不懷疑，她是想套點什麽話。

“你們先吃等一下，看看電視，還有兩個菜，很快就好啊。”沈梅端着廚房裏的水果就急慌慌地出來，本來打算飯後再吃的。怕她們餓，就先端出來了。

“爸呢？”蘭舒看着眼前花花綠綠的水果盤問。

“他說下班後先去你小姨家看外公，估計就在那邊吃了，不用管他，他肯定餓不着自己。”

蘭舒緊抿着嘴笑了笑，将水果盤往趙敏的面前推。

趙敏看沈梅走後，松了一口氣，終于自然地松懈下來。

“你媽确定是語文老師嗎？我從小到大的語文老師都板着個臉，沒見過這麽平易近人的。”

蘭舒邊拿遙控器換臺，邊給趙敏解釋:“我媽在學校也這樣，只是到家就換了一副面孔。”

蘭舒小時候跟着沈梅去學校的時候，是見過沈梅訓學生的，那個嗓門大的，氣勢洶洶的，她都懷疑不是她平時見到的媽媽。沒把學生吓哭，倒是她哭着要找真正的媽媽。

“那我懷疑很多老師都這樣，哈哈哈，特別是我們班的。”

“王班不會。”

“那确實，他是我歷屆以來最好的班主任了，我高一就是他帶的。那時候他更瘋，上課的時候還帶着我們下去玩陀螺呢。年級主任都氣死了，把他罵了一頓。但你知道他怎麽說嘛，直接說勞逸結合，哈哈哈哈。我真覺得他是哪個領導的親戚，不然這麽嚣張都沒人制衡他。這次我們班運動會cos，估計會非常吸引眼球。”

蘭舒一直笑，笑容越來越大，她非常喜歡聽別人給她分享快樂的事。能把快樂帶給別人的人，一定是非常大方的。這種大方不是金錢物質，而是精神方面。

倆人說着樂了半天，廚房裏的沈梅也聽地跟着笑。

“對了，去幫幫阿姨，做了好多菜。”趙敏起身，拉着蘭舒一起往廚房走。

沈梅一間她們倆進來，連忙擺着手讓她們出去。

“快出去，出去，油煙都沾到身上了。”

“沒事，阿姨，我們來幫您。這個菜是要端出去的嘛，我給您端出去啊。”趙敏端着菜就往外走。

沈梅欲言又止，她這鍋裏還有油，要澆一層呢。算了，小心點端出去澆也一樣。

飯桌上，沈梅一直給趙敏夾菜，讓她下次還來玩。趙敏受寵若驚地看着面前的碗裏堆一個小山，又堆一個小山的。

“阿姨，您做菜好好吃哦，比我媽做的好吃一百倍。”

“你要是喜歡，經常來，喜歡吃什麽，阿姨下次單獨給你做。”

“謝謝阿姨，我喜歡吃油焖大蝦和蒸魚。”

“好的，阿姨記下啦，下次來提前說啊，阿姨去買最新鮮的魚和蝦。”

“謝謝阿姨！”

蘭舒看着趙敏這毫不客氣的樣兒，掐了一把她的大腿。

趙敏:幹嘛？

蘭舒:收斂點。

趙敏:不要。（對着沈梅笑）

蘭舒:......

吃完晚飯後，蘭舒和趙敏拿着書包書包回房間。一關門，兩人迅速拿出包裏的衣服，對着鏡子比劃起來。

“哎，我果然是胖的，感覺穿起來一點都不好看，如果我有你的身材就好了。”趙敏看着蘭舒勻稱的腿而發出感慨。

“好看的，別瞎想。”蘭舒安慰她。

“沒事！”趙敏神經大條，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晃了晃面前的漂亮裙子，“我也覺得很好看，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美！”

“對！”蘭舒大聲應和。

“魔鏡魔鏡，快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做漂亮的女人？”

“趙敏！”

“那誰是這個世界上第二漂亮的女人？”

“我！”

“自戀鬼！”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蘭尉回來剛打開門，就聽見蘭舒卧室裏傳來的陣陣笑聲。他愣住，指了指房間的門，“怎麽了這是？”

“兩個女孩玩呢，明天學校開運動會，說要搞什麽角色扮演，就蘭舒上次要買的那套裙子，就是扮演用的。”

“那黃色裙子，一點都不好看，還弄個什麽假發，奇怪的哎～”

“一邊去，你一點都不懂。”

房間裏鬧着，外面吵着。

月亮漸漸爬上來，麥香從幾裏外傳來，伴随着每個人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