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程威,拿開!”
“別那樣看我。”
“先拿開。”
“你先答應。”
有商有量的,還是蘭舒妥協下來。
剛拿開,蘭舒就對着他錘了一下。勁很小,拳頭下去的時候,自己都沒意識到。
程威沒有躲,笑地胸腔起伏。
見他還在笑,蘭舒重新舉起拳頭,轉着圈,“你笑一下,我就打一下。”
“蘭舒。”程威還在笑。
“再笑!”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兇?”他調侃。
蘭舒反駁,“是你太過分!”
要是不會哄,就別哄嘛。拿衣服蓋住她的頭算怎麽回事?眼不見心不煩?
“那你下次生氣,我該怎麽哄?”
程威彎下腰,與她的視線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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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因為剛剛哭過,還是腫的。程威用指腹輕輕按了兩下,“醜。”
“你今天怎麽回事?”蘭舒撇開他的手。
“你哭,我難受。”程威執拗地又覆上去,這次索性直接蓋住她的眼睛,“不開心就脾氣大,別人可以罵,可以打。可對你沒辦法,你以後不準哭,不然你今天打我幾拳,我下次就還你幾拳。”
這吓唬人的話,卻被蘭舒當了真。她難以置信問道:“你要打我?”
“有個提前。”他糾正。
“我爸媽都不會打我,你要打我!”蘭舒對着又是一拳。
“......”
看來這招不行,這人不吃硬。
那就換換軟的。
他拿下手,換做覆在她的臉上。聲音很柔,“你哭我也會哭的。”
蘭舒:“......”說實話,她不信。
她的臉上沒什麽溫度,程威将書包背在肩上,兩只手都捧住她的臉。
“真的,以後能不能不哭了,或許哭的時候預告一下,我好準備。”
“撲哧”。
蘭舒被他逗地笑出聲。
程威這次卻沒笑,板着臉,“聽話,給你買糖。”
聽到糖這個字眼,蘭舒才想起包裏有糖,還有蘋果。差點忘了。
“我的包。”
程威拿下來,給她。
蘭舒拿出一個方便袋,從裏面掏出一個大的蘋果,給他。也将小的拿了出來,咬了一口。
“我媽給你的。”
“你媽?”程威瞧着手裏的蘋果發呆。
“對,吃吃看,很甜的。”蘭舒又咬了一口,才反應過來,“哦,沒洗手。”
程威低下眉眼,只看着手裏的蘋果。蘋果很紅,一看就很甜。他的還比蘭舒的大不少。
脆的。
蘭舒嚼蘋果的聲音清晰傳到他耳朵裏。
嘴巴塞地很鼓,唇泛着水光。
是蘋果汁吧。
他替她擦了一下嘴角。
再低下頭,對着蘋果就咬了一大口。
一個大坑。
蘭舒吃驚地看着,這人是有多餓。
“你嘴好大。”平時真沒看出來,這人是薄唇,嘴巴也就正常大小。下去一口,竟然能咬這麽多。
程威也鼓着嘴,蘭舒停下咀嚼的動作。他已經沒有嘴回答她的話了,嚼地可愛死。眼睛還掩在鴨舌帽之下,只能看見兩個大大的腮幫子。
蘭舒也不甘示弱,極力地長大嘴巴,也是一大口。咬完後,還對着程威看了一眼,加快咀嚼的速度。
為了贏得勝利,她把手裏的包給他,兩只手捧着蘋果。吃一口,看一眼他。
程威卻慢了下來,對着皮慢慢咬,不緊不慢地嚼着。
半天,他做出兩個字的評價,“幼稚。”
蘭舒騰出一只手捂住耳朵,晃晃頭,擺擺尾巴。
程威換了個詞,“可愛。”
最後一口,蘭舒吃完整個蘋果,立馬舉起來,湊到程威面前,顯擺似的。
“嗯,嗯,嗯!”
“你慢點。”程威無奈。
蘭舒梗了一下脖子,才完全咽下去。看到程威手裏還有半個,得意起來,“我贏了!”
“嗯,贏了。”他有些敷衍,開始往前走。
“我贏了,程威。”蘭舒又重複了一遍。
“恭喜啊。”
“給我一個獎勵。”
“獎勵你一個板栗。”
“對,冬天就是要吃板栗。”
程威開始笑,沒接她這傻得可愛的話。
倆人是走到蘭舒小區門口的,走走停停,竟然花了将近兩個小時。
“你怎麽回去?”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打車。”程威将書包舉到她身後,“擡手。”
“那你現在打。”
“不信我?很遠,我要是走回家都要十二點了。”
“你家距離這裏幾站?”蘭舒問,每次都是她先下公交。
程威眼神閃了閃,“五站。”
“那是有點遠。”蘭舒朝公交車會駛向的方向看去,那個方向也有個圖書館,下次可以去那個。
在手機上打好車後,程威催她回去,“快十點了,上去吧。”
“那明天見。”蘭舒從包側掏出一顆糖,給他。
程威接過,抿唇笑了笑,“明天見。”
蘭舒走了幾步,又回來。
“伸手。”
程威聽話地攤開掌心。
捏成一團的紅色,應該有好幾張。
蘭舒看他的反應,“以後加倍還我。”
程威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己留着買好吃的。”
蘭舒将手握成拳,就是不肯接。
力氣始終懸殊大,手指被他一根根掰開。
“不準再這樣。”
程威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住,不含任何暧昧,握地很緊。
他想,這個時候,很适合說一句承諾。譬如以後我一定會賺好多好多錢,給你買很多糖,很多零食。可要是兌現不了怎麽辦呢?在這件事上,他做不到撒謊,特別是對她。
沒有自信,對,沒自信了,被生活磨地沒自信了。這破生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給他一悶棍。
給出的承諾是必須要兌現的,不然就別說。或許也可以先做到呢,他奢望是這樣。
車子來了,車燈刺眼,照地蘭舒不舒服地眯了眯眼。
“你先走。”程威放開蘭舒,沖她點點下巴,“乖,明天還可以再見。”
蘭舒一步三回頭地看他,直到拐彎處,才看到他在跟她揮手。
蘭舒回着,捏緊手裏的錢,加快了腳步。
今晚的月光特別亮。
蘭舒進樓前朝天上望了一眼,還有暮雲,能肉眼看見在飄動。
“老天爺,拜托你對他好一點吧。”說完後,蘭舒跑了進去。
卡點到家,沈梅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蘭尉估計也是剛回來,還在搗騰桶裏的小魚。
沈梅看到蘭舒回來,手朝蘭尉的方向一指,“舒舒,看看你爸釣的魚到底是有多大,跟我炫耀了半天。”
蘭舒換完鞋,就走過去,探着頭。
這魚,拇指大,也沒幾條。本着自己的良心,她實在誇不出口,直起身準備回房間。
沈梅一看樂了,盡是嘲諷,“舒舒都嫌小,你怎麽好意思拎着回來的。”
“你不懂。”蘭尉放下桶,叫住蘭舒,“回來,舒舒!”
蘭舒不太寧願地轉身,換上笑臉,“魚好大呀,爸爸。”
“哈哈哈哈。”沈梅笑出聲。
蘭尉的臉一下子沉下去,這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可對着女兒,實在翻不起白眼,只能把白眼對着沈梅使勁翻,誰讓她笑那麽大聲。
“學得怎麽樣?”他清了一下嗓子,換了個話題。
“做了兩套卷子。”6點到8點,小吃店最忙的時間段,沒人跟她說話,她只能猛寫卷子。
“不要一下子寫那麽多,在家學習,去外面還是學習,有空去玩玩。川城靠海,有很多人過來旅游的,下次找同學去走走,實在找不到,爸爸陪你去。”
蘭舒小時候去過,但大了就不愛出門了,都忘了川城的海是什麽樣。
“好,我知道啦。”她應。
“明天還出去嗎?”沈梅笑終于停住,問蘭舒。
“還是約了四點。”蘭舒誠實回答。
沈梅若有所思點頭,不過也沒問什麽。
“爸媽,我先回房間了。”
“好,記得把桌上的牛奶喝了。”
“知道啦!”
蘭舒迫不及待跑回去,關上房間門後,直直地倒在床上。
她轉了一下頭,看向桌子上的相框。翻身,掏出手機。
打開相冊,看上面的照片。放大,指尖點了點上面人的臉。輕兩下後,又重重地點了一下。
“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盯着看了很久,知道彈出一條消息。
【到家了。】
他在給她報平安。
雖然,程威今天的表現挺讓人生氣的,可蘭舒怎麽都氣不起來。他這人不就這樣嘛,對她已經算好的了。她也有很多缺點,還“動粗”了。
不就吃這套嘛,她認命地想。
已經和剛開始的想法背道而馳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什麽保持在一個度,想收回就收回,那是騙傻子的。能說那話的,也不見得多聰明。
程威的微信頭像就是一個黑色的方塊,跟他這人一樣。
“CW。”蘭舒讀出這兩個字母。
他不喜歡花哨的東西,什麽都是淡而冷的顏色,更偏愛黑色。
她看着自己的微信對話框,除了他的一個紅點,一個未讀的紅點都沒有。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找他呢?
或許,如果程威家裏不出事,他的身邊一定會圍繞着一群朋友。跟陸子恒也不會成現在這幅關系,明明程威比于嘉聰還早認識陸子恒。可是,感情哪有先來後到啊,友情更甚。他倆性格都屬于悶的,于嘉聰是典型的社牛,能看出來,陸子恒很喜歡和于嘉聰一起玩。
蘭舒點開他的對話框,想起那條灰色的框,也設置了同樣的置頂。
【收到。】
對方很快回:【收到?】
【收到啦!】
【收到啦?】
【收到辣!】
【收到,辣?】
【你是複讀機嗎?(生氣)】
對方還沒回,蘭舒點進他的朋友圈。
之前還是一條杠,現在多了一張照片,是今天的。
她點開,是剛才給他拍的照片。正面的半身,看不見臉,只有一個輪廓。
蘭舒開始傻笑,在床上蛄蛹了幾下,也發了一張照片。
僅自己可見。
自己的一張半身照。
與他相似的背景,相同的月亮,相同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