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最後一次聯考，程威考了年級第二名，蘭舒第四。

成績下來那天，學校讓學生把所有的書當晚搬回去，晚自習徹底結束，放兩天假。

等高考前一天的時候，再回學校領取準考證。

這個做法和蘭舒在南柔學校的不一樣，他們那邊還需要上課。

沈梅和蘭尉都走不開，只能蘭尉請半天假送她去機場。

本來和程威約好的，說可以送她。結果，大家都來了，唯獨少了他。

機場。

“程威，你怎麽沒來？”蘭舒對着電話那頭說，眼睛緊緊盯着機場入口處，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什麽。

“對不起，我在我姐這裏，她過生日，忘了和你說了。”程威的聲音聽起來很沉，沉得像挂了很多東西。

“好吧，那你好好陪她。對了，那個男人有沒有欺負你，要是被欺負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替你揍他。”

蘭舒兇着語氣，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擺出一副兇狠的表情，引得旁邊的周敏他們笑起來。

“好。”

程威低低地應。

默了一瞬，電話那頭說：“是不是要登機了，快上去吧。好好複習，保持好心情，等考完我們再聯系。”

“這幾天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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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怕影響自己的心态。”

“哦~好吧。”

“蘭舒。”

“幹嘛？”蘭舒現在有點不高興。

“好好考。”

“當然了，南大，我們約定好的。”

“嗯，約定好的。”

挂了電話，蘭舒對上一群看着自己的目光。

“真膩歪，你考完不回川城了？”趙敏調侃。

“回。”蘭舒弱着音調回答，她總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程威從來不會騙她，可心裏救是很亂。特別亂。

蘭尉看自家這憨姑娘戀愛的樣，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傻小子，說話一點都不算話，說好送你的。不太可信，我以後可怎麽放心啊！”

旁邊的幾人對視一笑，陸子恒接話：“蘭老師，程威肯定是因為有其他事情，他不會無緣無故爽約的。”

“對對對，他，我們還是知道的。”

“叔叔放心吧，我們都是蘭舒的娘家人，同一陣營的，幫你看着呢。”

“哈哈哈，對啊！”

這裏面，蘭尉覺得也就陸子恒可靠些。

另外四個，都是人來瘋。包括他家的，遇上四個人來瘋，瘋上加瘋。

雖然慶幸，交到了這麽多朋友。但這一年，蘭舒變化挺大的。搞得他這老父親，常常懷疑自己。關鍵藏着很多小秘密，只跟沈梅說，瞞他瞞得勤呢。

登機前，蘭舒剛走到安檢處，又折返回來。

她對陸子恒說：“子恒，你和程威一個考場。他讓我考完之前都不要聯系他，你幫我帶一句加油給他，好不好？”

本來有很多話要對他說的。

“放心吧。”陸子恒笑，“他穩着呢，應試型選手。”

“謝謝！”

蘭舒看着擦地锃亮的地板，突然一杯咖啡倒下來，灑了一地。

大家都被那邊的動靜吸引，轉頭看着。

蘭舒向他們無聲地揮了揮手，再次走向安檢。

“好好考，蘭舒！”

“加油！”

“再見！”

臨轉身前，蘭舒對着他們喊：“一起加油！”

兩天半，考完後。

走出考場的第一時間，蘭舒撥打了程威的電話。

她語文的附加題都做出來了，特別是名著題，那個情節她印象特別深。數學的倒數第二題，之前和程威一起做的那套卷子，有相似的題型。最後一次的考點，她竟然看出來了。按着那個思路去想，也能寫出來，雖然不知道對不對。

蘭舒這邊很是嘈雜，走在路上都擠得要死。剛要走到旁邊的小徑，就被一張熟面孔叫住。

“蘭舒！”對方看到蘭舒很高興，連忙跑過來，“沒想到我們就隔了兩個考場，本來還想叫你的，但看到你複習得特別認真，就沒打擾。聽說你在川城那邊學習得也很好，沒想到你都沒再回學校來，大家都挺想你的。”

男孩說了很多，鼻尖上挂着汗珠。他穿得很是學生樣，藍色的短袖，白色運動褲，喬丹的籃球鞋。個子很高，是高中校隊的。

蘭舒的心思都在電話上，聽到忙音，再被挂斷，才稍稍回神。

看向江之浩，一年沒見，他看起來更加陽光了，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考得怎麽樣啊？”男孩又問。

“還行，都寫出來了。”蘭舒發了個短信過去，收起手機。

倆人并排走着，淹入人流中。

基本都是江之浩在說話。

“班上很多人都沒考試，已經拿到國外的offer了。當初我也是這樣規劃的，可是感覺還是想在國內讀完本科再走。南大的動物醫學那麽好，我相信也能學到很多東西。到時候，再看去不去國外。”

“玫玫她說你也想報考南大的動物醫學，沒想到我們倆的志向竟然是一樣的。”

“要不要晚上去聚聚，我們約了去放松一下。還有畢業旅行，先将中國玩個遍，把之前的都補回來。以後他們都出國了，更不好相見了。”

蘭舒笑着一一回答，心裏很燥。

“我已經買了晚上回川城的機票了，等有空再聚。”

江之浩面上有些可惜，可還是陽光的笑容，“那等畢業旅行，我們可以一起。”

“可以啊。”

直到在機場播報要登機的時候，程威才給她回了電話。

蘭舒是真生氣了，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

明明只說考試前不要聯系的。

她摁斷了電話，心裏鼓着氣登機。

抵達川城機場，接機處沈梅和蘭尉手裏捧着很多東西。一看到蘭舒出來了，興奮地跳起來。蘭舒跟他們彙報了，應該考得還不錯。

時間是淩晨四點，機場很空。

沈梅摸着女兒的頭，一邊笑一邊摸蘭舒的馬尾辮。蘭尉則在另一旁手裏拿地滿滿的，艱難地拖着行李箱。

蘭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信息，選擇不回。

“那個傻小子考得怎麽樣？他跟你說了嗎？”蘭尉問。

“不知道。”

“考砸了？”蘭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裏也不舒服。

“不知道。”

“你們沒聯系嗎？”

“不知道。”

蘭舒只會說這三個字。

二老對視一眼，心裏了然，小孩子鬧矛盾了。

“先不談這個了，爸爸給你買了很多漫畫，都是你房間裏的那些續集。”

“不知道。”

沈梅：“......”

蘭尉：“......”

這孩子，考傻了。

等要閉眼補覺的時候，蘭舒才接程威的電話。

他十分鐘打一個，跟催命符似的，時間掐得還很準。

“說。”

蘭舒冷冷地丢過去一個字。

“蘭舒。”

程威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就沒了下文。

許久。

“別生氣。”

“......”

“給你買糖。”

“......”

“買漫畫。”

“......”

“怎麽才能不生氣啊，舒舒~”

“你好惡心。”

“終于肯說話了。”

“你為什麽考完不接我電話。”

“考完我姐就帶着我去外地的警察局，說是肇事者有了線索，對不起。”

“那你現在在哪裏啊？”

“梁山的一個村子裏，很偏。”

“那有消息了嗎？”

“還在找。”

“程威，一定會找到的。”

“嗯，會的。”

蘭舒心裏什麽氣都消了，問程威考得怎麽樣。

程威說很好。

很好就好，可以一起去南柔了。

蘭舒瞬間又甜蜜起來，幻想着以後的大學生活。兩人都沒挂斷電話，說着說着，她進入了夢鄉。

這晚，蘭舒做了一個夢。

她和程威如願一起去了南大讀書，她讀了動物醫學，程威是應用物理學。程威還參加了滑板社團，比在高中的時候人緣好了很多，性格也變得更加開朗。他不用總是一個人走在人潮中，會有非常多朋友。

他們會繼續在南大讀研，甚至讀博。他們倆的專業，都要保持高度的學習，所以倆人還是經常一起泡圖書館，一起卡着點離開圖書館。

只要程威不變心，還需要她，她就會永遠陪着他。她會陪他等一個真相，等美好的未來，等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小家。

程威一定會是一個好爸爸，他很喜歡小孩，會哄小孩高興。也會對她好，一直都對她好。

蘭舒睡得很甜，甜到不願醒來。

外面響起一陣很震的悶雷，把她驚醒，身上冒了一層冷汗。

她走到窗外，下起了暴雨。很大，砸在窗戶上，“砰砰”的。

蘭舒打開燈，拉上窗簾。走回床邊，手機還沒挂斷。那邊很靜，沒有聲音。

“程威，你睡着了嗎？”

沒有得到回答。

蘭舒将手機放到一邊，走至書桌旁。

看向梧桐葉的相框，上面滿是她畫的看起來不好看的簡筆畫。

她把相框拆下來，拿起筆，在小小的空白處，畫上了自己。

那片梧桐葉是程威。

中間的綠已經枯了，紅褐色的，摸起來很脆，蘭舒生怕把它弄碎，整個過程都很小心。

“沒關系，來年的春夏，還會綠的。”

蘭舒說完，小心翼翼地再裝好，放回原處。

外面的悶雷不斷，蘭舒關了自己這邊的聲音，避免對面的人被吵醒。

她打開手機地圖，找川城的滑板店。

那天夕陽西下，少年踏着滑板在路間馳騁。恣意飛揚，令她移不開眼。

所以，她想送一塊滑板給那個少年。

祝他踏過千層浪，前程皆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