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老人
老人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連陳安好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她在門邊,坐在輪椅上,就看着那個被自己踹飛出去的人像個大字一樣地趴在地上,而門邊則還另外站了個人,張着嘴表情驚恐傻呆呆地看着陳安好。
陳安好默了默,眨着眼滿是無辜:“我剛才不是有意的你信嗎?”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傻乎乎地眨眨眼。
前面,那被陳安好踹飛出去的人終于爬起身來,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染着一頭的黃毛還戴着耳釘,他跟門邊站着的人穿着同款藍白相間的校服,上面左胸的位置繡着幾個字樣。谛一學府。
所以這兩人還是個大學生。
被陳安好踹得砸飛出去的黃毛揉着腰,滿是龇牙咧嘴地站起身來:“我說你什麽情況,這下腳也太……”狠了吧。
但後幾個字沒來得及說,他就看到了陳安好身~下的輪椅。
左腳打着石膏,右腳随意地搭着,穿着一身的病號服,長發披散,頭上纏着繃帶,臉有淤青。可一雙狐貍似的眼睛卻依舊好看得緊,尤其是此刻她這模樣居然還透着某些人口中說的破碎感,瞬間就讓人想起了兩個詞。
弱不禁風,我見猶憐。
但一想到就是這個“弱不禁風,我見猶憐”一腳把自己給踹飛砸出去後,這黃毛就:“……”
感覺到了世界的玄幻!
黃毛表情複雜地盯着陳安好看:“一腳就把我給踹飛出去,你……還是個女的麽……”
而且還打着石膏坐着輪椅。
黃毛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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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眸光清冷地撇了過去。
黃毛渾身一抖,立即戒備地一跳三丈遠。
陳安好:“剛才的事,完全就是個意外,是你們突然出現在我病房外頭,還朝我撲來,我只是條件反射而已。”
“條件反射?”黃毛瞪眼,仿佛見鬼似的:“你這條件反射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陳安好不可置否,畢竟剛才那腳她确實是沒怎麽收力,如果是在她內力全勝的情況下,剛才那腳她能直接廢了這個黃毛。
不過很可惜,這幾天陳安好反複的确認過了,她是魂魄來了這裏,那一身的內力卻沒有過來,所以這個黃毛還能安然無恙的繼續蹦跶。
但是。
陳安好不悅:“那也是你先撲過來的。”
“我剛才……”黃毛噎了一下,才有些底氣不足地道:“我剛才只是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沒踩穩,根本就是無心的。”
陳安好:“那也還是你先撲過來了。”
黃毛:“……”
其實他不是沒踩穩,只是在跟身邊的人打鬧的時候,想拍人沒拍到,結果反被人給拍的差點摔了出去,才會被陳安好一腳踹飛的!
但這話能說麽?他不要面子嗎?
門邊一直沒說話的另外一個男生此刻終于回神,他立即朝陳安好歉意一笑,賠禮道:“不好意思,剛才是我跟他打鬧的時候沒控制好,推了一下他,才會讓他突然朝門上撲去的,并不是有意的。”
比起黃毛,這個男生看起來就溫柔多了而且人也乖巧。他先道歉,陳安好就沒再說什麽。
突然,黃毛又小心翼翼地朝她湊近:“小姑娘,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練過?”
陳安好沒答話,一雙眼将黃毛上下掃了一遍。
黃毛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看着有些咋咋呼呼,但卻是一個典型的陽光男孩,尤其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就像個吉娃娃一樣盯着陳安好看。
“……”陳安好表情複雜:“你如果再這麽看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媽耶~你一個小姑娘居然這麽兇殘嗎?”黃毛咋呼。
陳安好冷漠:“你一個大男生這麽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你不害臊?”
黃毛:“不害臊,看美女是每個男人都有的權力。”
陳安好握了一下拳頭,正待說話時,她身後,病房的門突然推開,陳安好下意識扭頭一看,就見裏頭,有個同樣坐着輪椅且頭發花白的老人,就在門邊看着他們。
而陳安好,當她看到老者的模樣時,陳安好明顯愣住,那睜大了眼睛的模樣,全都是不可置信。
“祖父……”
陳安好瞪着那老人的模樣,口中下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她的祖父,在曾經的将軍府裏,是唯一一個會對她好,不介意她是女兒身而傳授她武藝的人。
而且當年如果不是她的祖父,她可能會一直住在觀音廟,直到死都沒有人想起她來。
陳安好性格其實并沒有那麽淑女那麽溫柔,但她為了讓祖父高興,不但是文武雙修,連琴棋書畫陰陽八卦都學了遍。
後來祖父戰場受傷不得不退了下來,她為了祖父又跟着神醫孟遠道學了醫術,然而等她學成醫術找到辦法能根治她祖父的舊疾時,她的祖父卻因舊疾過世,沒等到她……
現在,這裏突然出現的老人,明明就是個陌生的人,卻有着跟她祖父一模一樣的臉。
怔愣愣地看着老人,陳安好呼吸略急,鼻翼張弛,她下意識地擡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病房門邊的老人不經意地朝陳安好看了一眼,臉上并沒有什麽異常,就又朝黃毛與那個男生看了過去:“周數,阿軒你們怎麽突然過來了?”
那黃毛跟男生立即上前,兩人都一臉地笑意。
“這不是聽大表哥說您進醫院了,就特意過來看看你嗎。”
“外公,你怎麽了?好好的怎麽進醫院了。”
“沒什麽事,老毛病了……”
那邊祖孫三人滿是溫馨地說着話,陳安好的心緒卻有些不太寧靜,垂了眼,她幹脆自己推着輪椅回了病房,只是關門時,陳安好依舊忍不住朝隔壁的病房看了一眼,那裏也是房門緊關,已經看不到老者的身影。
想到老者的模樣,陳安好又忍不住猜測。
她都能借屍還魂來了這裏,不知道她祖父會不會也跟一樣,抑或是……隔壁的那位老先生其實就是他祖父在這個世界的轉生?
但這個可能嗎,陳安好無法确定,也覺得這可能只是自己随便想想而已。
然而晚上的時候,陳安好因為隔壁老者的事休息得并不是很好,以至于第二天醒來時人看着還頗為憔悴,無精打采的,但不得不說,陳安好就算是這病歪歪的樣子,也依舊好得讓人窒息,甚至于穿着病號服頭上纏着繃帶她,還充滿了讓人感覺致命的破碎感。
同時也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保護。
洗手間裏,陳安好看着自己這張臉的倒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不說這具身體的皮囊到底怎麽樣吧,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具身體的容貌是真的好看,好看到就算素顏也依舊像是畫了淡妝。
拍拍臉陳安好暗暗感嘆。
這張臉可比她以前原來的那張臉好看不少,而且也更有女人味些,至少這前凸後翹的曲線是真的沒的說。
就是身體還是太弱,如果不是現在環境不好,沒有銀針在手,陳安好都想給自己紮上幾針,好讓自己傷勢恢複得更快一些,但很可惜,這種事她依舊還是只能想想,甚至于現在她還不敢暴露自己的事,怕被人懷疑當成妖怪給一把火燒了。
哦,她忘記了,這個世界跟她所處的朝代不同,這裏不能行私刑不能随便處置的人命,這裏有事找警察,沒事自己扛。甚至于她一扭頭都還能看到牆上貼的标語【莫打架,打贏坐牢,打輸主院】
陳安好就:“……”
所以她是打輸的一方。
那回頭她要是打個不輸不贏那就會怎麽樣?
胡思亂想的陳安好有些百無聊賴地從洗手間出來,她一只腳受傷,一只腳又不太方便,走到輪椅上坐下時都是自己蹦着去的,剛坐下,陳安好就聽到了隔壁病房突然傳來的哭喊聲。
好像是隔壁病房的老人家突然出事不行了一樣。
想到那個老人家的臉,陳安好心裏狠狠一震,她急忙轉動輪椅,開了門就朝隔壁過去。
隔壁病房的門也是開着,裏面只有個十五六歲的女生,走廊裏另外還有個男生焦急大喊的聲音傳來。
陳安好聽着裏面的情況,下意識地想要進去,可是才剛剛一動陳安好才反應過來。
她不能貿然進去。
裏面的人即便是有着跟她祖父一模一樣的面容,卻終究不是她祖父。
在這陌生的世界,她跟裏面的老人就是兩個陌生的人,她貿然進去不管怎麽說都太過離譜,即便……即便是她能救人,裏面的人也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她的。
可是那病房裏的情況卻又在焦急的刺痛着陳安好的眼睛。
房間裏病床上,那個老人倒在地上,嘴角有血呼吸困難,他的身邊還有打碎的玻璃杯渣滓,而那少女就蹲在老人身邊,焦急地哭喊着爺爺,這情況,讓陳安好想起她祖父當年舊疾複發時也曾經暈倒過,在書房裏,大冷天的倒在地上,雖然被極時的救了回來,可身體卻終究大不如前,後來,沒撐過一年,更沒等到她……
現在幾乎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陳安好再控制不住,急忙推着輪椅進去,一靠近老人的身邊,陳安好就爬了下去,一把将那女孩給扯開。
女孩明顯錯愕,随即大怒:“你是誰!你要……”
“閉嘴!”
陳安好朝女孩厲喝,吓得女孩懵了一下。随後她又快速給老人把脈,确定老人的情況後就兩指朝着老人身上壓下,再将老人翻了個身側躺,就突然一掌給老人背上拍了下去。
女孩已經被吓呆了,而老人也在同時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爺爺!爺爺你怎麽樣?爺爺你怎麽樣啊。”
女孩被吓壞了。
陳安好看了女孩一眼,道:“你放心他暫時沒事,他身體裏最危險的那塊鐵片已經吐出來,暫時還死不了。”
女孩錯愕,猛地朝陳安好看去:“你怎麽知道我爺爺的身體裏有彈片的?”
“彈片?”陳安好懵怔,不知道彈片是個什麽。
而此刻,病房外也來了不少的人,一個個都穿着白大褂,神色匆匆,其中還有一個是陳安好昨天才見過的跟那個黃毛在一起的學生。
他叫阿軒,本名叫陸軒,而女孩叫陸琪,兩人是對兄妹,因為今天周末特意一早就過來陪老人的,卻沒有想到剛才都還好好的爺爺,突然就發作起來,兩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老人就疼得直接摔倒在地上。
陸琪當時就給吓懵了,陸軒則直接去找醫生,沒想到回來後會看到陳安好也在這裏。
陸宣沒時間和行駛跟陳安好說話,那些醫生也沒人顧得上陳安好,只接了老人就急忙匆匆帶回病床開始給老人檢查。
陳安好就一直坐在地上,看所有人都只顧着老人的情況後,她就自己爬上輪椅坐好,準備返回自己的病房。
她剛才給老人把脈,發現老人身上藏有舊傷,體內至少還有五個鐵片,而這些鐵片在老人的身體裏面游走,最危險的已經靠近了心髒,陳安好情急之下只能暫時封穴幫老人逼出這枚鐵片,餘下的還是需要修養再取出其他鐵片才行。
這麽想着,陳安好剛走到門邊,她就愣住了。
門外有人立在這裏,穿着黑色的皮鞋,打着黑色的西褲,腿很長而又筆直。
男人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穿着黑色的西裝,寬肩瘦腰大長腿,氣質微冷,神韻微兇,垂眼看人的樣子,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思,而最吸引陳安好的不是男人俊美如鑄的臉龐,而是男人的那雙眼睛。
漆黑的瞳孔,像是無盡深淵,能吸人,也冷冽無情。
這樣的眼神,她少時只在她父親的軍營裏面見過。
陳安好原本所處的世界,是名喚姜國。
姜國屬于是歷史中的一個較為古老的朝代,距離而今将近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姜國也是唯一一個女子可上朝可議政可參軍只要有這個能力一樣可以三夫四妾的朝代。那時候的季琉璃雖然不得父親看中,但恒下心來學武的她也沒少出入父親的軍營,只不過那時候為了避免被父親反感,所以每次她都是着了男裝去了,倒是沒有想到,會因此見過不少人學了不少藝。
而現在……看着眼前的男人,陳安好突然就感覺她好像是又看到了那些故人。
不是好像,她确實是見到了故人。
陳安好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狗太子?”
狗太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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