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多情

第二十八章:多情

麗澤風雪正盛,聽聞陛下前來麗澤,百姓紛紛站在街頭歡呼:陛下萬歲。

在回縣衙的途中,許是寒風入侵了身體,肺部似有東西在催促。

我急忙摸出袖子裏的白巾掩嘴,壓着聲音低咳了幾聲。

顧楠見我如此,眸子裏含着數不盡的擔憂,他問我:“許大人,你沒事吧。”

我收下那白帕入袖子裏,搖頭,淡笑:“無妨,快些跟上去吧 ”

“嗯,你當心一些。”

回了縣衙,暖爐已經燃起,我耐不住咳嗽便告假回了小院。

一回小院,安子問我:“大人,你的臉怎麽了”我扭頭怪異的看他,又吩咐着:“你去将前些日子未曾喝完的姜湯熱了端來。”

“是。”

安子下去後,我才敢拿出隐藏在袖子裏的白帕,上面已經漸漸有了一些紅色。

銅鏡前的我臉色稍白,唇色也少了一些血色,不過好在與日常看來也無多大變化。

“唉。”

我微微嘆了一聲,将手裏的帕子直接扔進了那燃着的爐火裏。

安子的動作很快,才不過會兒,姜湯便熱好了。

但是随着他而來的還有一人,那便是,陛下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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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安站在門外,宮娥為她撐着傘,許是一路走來有些焦急,她脖子周圍的大氅毛領上飄了些許細雪。

“師父……”她看我,僅僅只是喚着我一聲師父。

我擡頭去看她,卻又不知該說什麽。肺裏傳來一陣瘙癢,便是數聲咳嗽。

我怕自己再一次咳出腥紅引她擔憂,便轉了身,背對着她。

背脊上傳來了數下溫和的外拍扶,扭頭,拟安就在我身前。

拟安的臉色慘白,眸子很是擔憂,她好似下意識的就問道:“師父怎會……”

拟安扶着我靠在屋裏的桌子旁,又讓随行的宮娥去喚着太醫。

“陛下不必如此費周章,臣無礙。”我制止道。

“師父的臉色如此蒼白,眼睛都快要凹下去了,怎會無礙。”拟安焦急的說着。

不一會兒,宮娥就領着那太醫就來到了我的屋裏,他朝着拟安拱手行了一禮後,便取下箱子裏的脈枕即墊在了我的手下。

這太醫便是張修文張太醫,是太醫院裏的院判,醫術是相當了得,聖上在時便是由他掌管着聖上的調理的。

“許大人。”

他示意我将手腕放上去,張太醫的醫術何其了得,只是看我一眼,便已經有了幾分猜想。

“大人最近可是有咳血之症”張太醫問我。

咳血

聽聞此言我當即收了手,拉下袖子,放于膝蓋處。我道:“有勞張太醫了,下官只是偶感風寒,不日便可痊愈。”

“帝京通麗澤之路險阻,大人還是先為陛下請脈吧。”

我擡眸看了一眼張修文,他是何許人也,又怎會不明白。

他又上拟安身前,而拟安卻是看着我,眉宇緊皺,似不滿:“師父!”

張修文點頭,将脈枕移了過去,張修文微笑:“陛下無需擔憂,許大人不過是患了風寒,喝一些去寒氣的藥便可。”

待得張修文請完平安脈後,我道:“陛下舟車勞頓,不如臣送陛下回驿館吧。”

縣衙離驿館的路有一段距離,麗澤鎮上風雪交加,寒風凜凜,吹着轎簾搖曳。

我站在縣衙門口,看着她離去的影子,若有所思。

“許大人,你當注重身體。麗澤寒冷,可多煮一些胡辣湯驅寒。”

張太醫看了我一眼和我說着,我點頭致謝:“多謝張大人。”

又過了幾日,是小年臘月三十,這一日家家戶戶挂滿了紅燈籠,喜聯貼滿門前,長長的鞭炮挂在門外的樹上,噼裏啪啦作響。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着的梧桐樹,遐想。手中的筆落在半空,殘留在筆尖的朱墨似知我心意一般順着那筆鋒滑落至宣紙上,暈開成梅,斑駁宣紙。

看着這朵朵暈開成梅的朱墨,腦海靈光乍現,如歲月回首。

我追尋着那回憶提筆沾上新墨,将那些梅的枝幹畫了出來。

梅香如墨,白屑如雪。最是佳節時後,獨缺一影。

我沾了小許墨又在那紅梅的下方畫了一個人影的輪廓,那人發束綸巾,手持卷軸,神态優雅,許是看到了即興處,目光又望向了一處。

“師父!”

我的筆戛然而止,扭頭去看她,她的身後跟着宮娥,手裏提着食盒,眉宇間洋溢着興奮。

我放下筆走過去,拱手行了個禮:“陛下……”

“诶……師父忘了今日是什麽日子麽”她扶起我,讓我坐在椅子上。

随後又讓人将食盒裏的東西端了出來,擺滿了一桌。

未了,她還說:“師父今日生辰,拟安便親手做了這一桌菜品,師父……”

我聽聞是她親手做的,便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果然她的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口子,或深或淺。

“師父,無妨的。”她低頭看我,眸子含着異樣。她與我擡眸的目光恰好撞在了一起。我連忙垂頭,扭頭去看她身後的宮娥。

然而他們也都垂着頭,并且臉上還泛着紅暈。

我窘迫的放下她的手,有些難以适應。但是,我明顯可以感覺出來我的臉,如同灼火一般,滾燙。

“師父果然還是擔憂的。”

拟安垂眸看我,拾着笑意。

見她笑,我就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

“用膳吧,陛下。”我拾起筷子,去夾起桌上的一盤夾糖肉放在她的碗裏。

“陛下近來在帝京可安好”

“自是安好無虞。”

午日時分,太陽緩緩從烏色雲層折射了出來,融化了在梧桐樹上的雪。

麗澤白雪驕陽脫融,如同冰河化水般冷冽,但也有許多人出來走動。

這人流不比往日稀疏,鞭炮聲與吆喝聲此起彼伏,拟安的手裏提着一長串的鞭炮,頭上帶着虎頭帽子,兩側垂下兩條紅色的流蘇。

不知怎的,拟安的臉上竟然蹭上了兩條黑線,我見了竟然想上前去給她抹了兩下,使它暈開的更自然。

“師父!”拟安瞪了我一眼,跺了跺腳,如同一個小女孩。但是她也不惱,連着自己也上手去摸了一下臉頰,使那臉更花了,如同一只花貓似的。

麗澤湖畔,幹枯的荻花沿岸而生,她沉悶的走在前頭,走走停停,似在考慮着什麽。

忽然,拟安停住腳步,轉頭看我,她說:“師父,其實我一直都不想喚爾為師父……爾喚我一聲阿安可好?”

“陛下,若是不想喚臣為師父,便不喚吧。更何況現在……”

我擡眸去看她,聲音弱了下去。

這種感覺,怎的總是萦繞着我。

“師父,這不是在朝堂……”

拟安側眸看我,眸子裏含着希冀。

瞧着拟安的模樣,我竟也會生出噪意,如同那年一樣,又好似不一樣。

拟安的這種模樣,我覺得只是我想要去逃避。而那年得樣子,我卻是無比的惱怒。

“安兒,怎的如此久了你還是不能明白。”

我道。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也給不了。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拟安的聲音倔強的落在我的耳畔。

“陛下,您聽臣說,陛下如同臣的孩子。縱然臣不是陛下師父了,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帝将陛下與公主托付于臣,臣是不敢有妄想的,更何況臣……”我拉着拟安的手,再也顧不得越禮不越禮,只是希望能明白,我與她,她與我,是不可能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是道出了我不想承認的事實:“……臣是宦官。”

“不就是宦官嗎,這有什麽,師父應該是明白的,我的心裏只有爾許旭霖,管爾是師也好,宦官也罷,亦或者平民也罷。阿安心裏有的從來都只是爾許旭霖。”拟安道。

“陛下!”

河風微微拂起,蘆葦晃蕩,長葉蓁蓁。

我緩緩道出:“陛下,您是與他人是不同的,臣也是,臣渴望進入朝堂,也渴望如同天下男兒一樣能和自己心愛的女子白頭。可是,臣卻做不到。但是,臣可以做的,就是把陛下扶正,一直做陛下的太傅。”

“陛下是一國之君,臣不過是一……內臣,陛下不可如此。帝京正處于內憂外患,陛下更應将心思放在皇位上才是。”

“師……”

“刮風了,臣送陛下回去吧。”我退後一步,朝她伸出請的姿勢。

拟安見我如此決絕,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呼出。起伏不定的吸氣與呼氣反反複複。

“即是如此,師父三日後同我一同回帝京吧 。師父就留在拟安身邊,哪兒也不許去。”

淚好似盈上了她的眼眶,卻又被她給逼了回去,她靠近我,伸手朝我擁了過來。

她又說:“師父,謝謝你。”

“若是我早一點遇見你,若是我可以出世的早一些,是不是就不會是如今的樣子了。”

拟安埋在我耳畔,吐着氣,聲音幾盡哽咽。我垂下的雙手不知該如何擺放,想去拍扶她後背時,卻又僵硬住。

“罷了,罷了。”

拟安從我身前起來,凝淚看我,退後幾步,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人生若如初見,何苦又負別離。”

拟安的個子不算高,年歲快及十七的她也只及我脖子處。她的身影隐在蘆葦從裏,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拟安走後,我依然坐在染雪的湖畔,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月色落下時,我才緩緩踩着蘆葦梗沿着小道走去。

“夢裏不知浮屠,醒來才知迷離。”

回麗澤鎮時,驿館拟安處的燈依舊亮着,燈籠将驿館映的昏黃。

“陛下可是入睡了”

我爬上雅間,問着守在她門口的女內侍,那女內侍看了我好幾眼,才答:“陛下哭了許久,現下已經入睡了。”

我看了一眼雅間裏,哪裏的燈當真是熄了。內侍順着我的眼過去,又扭頭瞧我,他驚訝的問我:“大人可是怎了”

我搖頭,稍作叮囑,也順着與內侍告別:“即是如此,梁大人,陛下醒來若是問起我是否來過驿站,大人全當我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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