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南安國人人百兩金
南安國人人百兩金
腦袋昏昏沉沉,周識本想睜開眼睛,掙紮幾次無果後,遂放棄。又癱躺了一會兒,他想看看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一伸手,摸到了柔軟的被子。原來是在家。手又伸得長了些,這次碰到了一個硬硬的、熱熱的東西。
這是什麽?
周識将這東西拿到眼前,眼睛睜了條縫,是一只手。
??手!
顧不得頭昏腦漲,周識吓得坐起身向後靠去,将那手使勁甩了出去。一句粗話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手”是祁雲封的手。
男人正揉着手腕,納悶地看着他。
好半晌,周識才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祁雲封不與他計較:“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周識感受了一下,除了腦袋暈暈的,沒別的問題,道:“我沒事。”
“少夫人!您終于醒了,您昏迷了十天十夜,可吓死青蓮了。”青蓮端着藥從門外走進來,激動萬分。
周識去看祁雲封,抖着聲音問:“我睡了十天?”
祁雲封點頭。
得了肯定,周識心中狠狠唾罵自己可真能睡。
距離他月底交報告的日子就剩十三天了,最最最重要的是,這個月南安國新生嬰孩的壽數幾何他還沒有發放。
貪睡誤大事啊——
周識正準備下床幹活,被子還沒掀開,又跌坐了回去。
算了,都耽誤了這麽久,明天再做也不遲。
祁雲封見他神色恹恹,接過青蓮手中的藥,道:“把藥喝了。”
周識看了一眼冒着熱氣的碗,道:“不要,等會再喝。”
祁雲封也沒勉強,将藥放在一旁,喊青蓮一同出了門。門前,祁雲封對青蓮道:“你去拿點蜜餞過來。”
“好的大人。”青蓮心中偷笑,還是她們大人心細,這種小事都能想到。
等了沒多久,青蓮提着一個盒子走了回來。
祁雲封将盒子藏在背後,剛越過屏風,就見床上的人正抱着藥碗咕咚咕咚地喝藥。男人頓時僵在了原地,身後的提着盒子的手不知該何去何從。
周識一口氣喝完藥,擡起頭正看到站在床邊的祁雲封。祁雲封悶聲道:“你怎麽喝了?剛剛不是不喝嗎?”
周識莫名地看着他:“不是你讓我喝的嗎?剛剛不喝是太熱了,怎麽喝嘛。”
“哦。”放在背後的手微微用力,不知還應不應該拿出來。
“你手裏拿了什麽?”還不等祁雲封糾結,周識已經問出了聲。
祁雲封抿了抿唇,将盒子遞了出去,道:“是一點蜜餞,給你壓壓苦味。”
周識驚喜地接過盒子,邊吃邊道:“你人也太好了,嫁給你的人可有福咯。”
見他喜歡,祁雲封微松口氣,随後問道:“與我成親的不是你嗎?”
“……”
周識找補道:“是的,沒錯。我是在說自己很幸福。”
頓了頓,他又道:“祁雲封,你下午有事嗎?我們出去轉轉,躺了這麽久,累。”
本以為他會答應,周識才會這麽問,誰知祁雲封卻一直不應,欲言又止。周識道:“不可以嗎?那你去忙,我自己也可以。”
“不是。”祁雲封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周識問道:“怎麽了嗎?”
“沒事。”
吃過午飯,兩人便出了門。
街道上,祁雲封牽起周識的手,走到一糖果鋪前,道:“老板,來一份。”
周識見他掏了錠金子,忙道:“我有錢,你把金子收回去吧,一錠金子,老板找錢也麻煩。”
祁雲封還未解釋,那老板颠了颠金子,道:“這可不夠。”
聞言,祁雲封又遞了塊金子,老板才将包好的糖果給祁雲封。
這一幕看得周識是目瞪口呆,好半天轉不來彎。出了殿門,他才結巴道:“祁雲封,我剛剛是眼花了嗎?你給他的是銀子,不是金子吧?”可就算是銀子,一點糖果也不該值這麽多錢。
祁雲封将糖果喂到他嘴邊,道:“你沒看錯。城內的百姓,如今坐擁百兩黃金的富人數不勝數。”
“……挺好的,挺好。”
周識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的錢袋子,裏面甚至還有銅板,除卻周家,他全身上下一兩金子也湊不出來。有錢人為什麽不能多他一個。
默了半晌,周識道:“祁雲封,宴會那日,你在前廳可有什麽異樣?有沒有什麽人中途離席?”
“沒有。”祁雲封頓了頓,“你昏迷這麽久,可是那個……‘送命’組織給你派了什麽任務?”
自己可以元神出竅,想必那人也有什麽能分身的法門。聽他問起“送命”,周識瞬間繃緊了心弦:“沒!我們,我們快回去吧。”
祁雲封被他推着走,路過一家酒館時,有小二在門口吆喝:“各位客官裏面請,今日李公子高興,答應小店為所有客人買單!”
周識驟然停下腳步,眯着眼去看這三層酒樓,口中念道:“好一個李公子,既然你如此行事,那我自然也不甘示弱。”
說着,他拉起祁雲封,向酒樓沖去。
祁雲封跟在後面,道:“你要與這李公子比一比誰更有錢?”
……周識迷茫地回頭看他:“不是啊,李公子既然說了要為所有客人買單,我當然要不甘示弱,吃多點啦!”
祁雲封笑出了聲,周識捧着菜單催促道:“快快,你喜歡吃什麽?我要吃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平時都舍不得吃,好貴。”
祁雲封象征性地點了幾個,道:“你喜歡這些?回家我安排人給你做。”
周識擺擺手,道:“不用,偶爾吃一次還行。這些菜,吃起來麻煩,做起來也麻煩。”
祁雲封沒再答話,默默記下了周識的喜好。
酒足飯飽之後,周識愉悅地出了門。回到祁家一頭栽進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臨近子時,周識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祁雲封被他鬧醒,也坐起了身:“怎麽醒了?”
周識道:“你繼續睡,我要出門。”
“什麽?”祁雲封握着他的胳膊,“現在出門做什麽?”
……剛睡醒,腦子不清醒,又說禿嚕了。
周識嚴肅地道:“我要去‘送命’了,你老老實實睡覺,明天睜開眼我就回來了。”
聽到這,祁雲封沒再攔他,松手将人放了開。周識越過祁雲封下了床,乒乒乓乓一陣出了門。他搖身一變,變作了清悠道長。
夜半十分,家家戶戶都已閉門不出。周識踩在一家新生嬰孩的房頂,翻起了手中的司壽簿。
“徐月月,五十載壽命。”核對之後,周識手上掐訣,瑩白的壽命飄進了熟睡的小女嬰體內。
又提起筆在另一張白紙上寫下徐月月的生辰,以及死亡時間。結束之後,周識翻了翻司壽簿,還有十幾個嬰孩等着他。
正準備前往下一家,周識垂眸,瞥見了行走在街道上的百姓。
他好奇地看過去,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外晃蕩什麽。不過別人如何,同他也沒甚關系,他還是要以自己的事業為首要目的!
于是,清悠道長翻身跳下房頂,跟上了晃蕩在街道上的行人。
……咳。半夜不睡覺,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偷偷跟着,若是有什麽不能看的,馬上離開就是。
跟着這位路人七拐八拐之後,他拐進了一個胡同。
周識心中咯噔一下,果真不同尋常。因為這位路人,他,不見了……
正當周識向前走去,想要細細查探時,身後驀然出現一個身影,扼住了他的手腕。
周識心中一凜,反手就是一掌。本以為是個難纏的家夥,竟能無聲無息的跟着自己,卻沒想到,他這一掌直接打得人悶哼出聲。
而且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周識打眼看去,不得了了!
是祁雲封!
他慌忙将人扶起來:“祁兄,你大半夜不睡覺跟着我做什麽?”
祁雲封揉着自己的肩膀:“我是來找我的妻子。”
周識莫名其妙,找我幹嘛,不是跟祁雲封說過了讓他睡覺嗎。周識道:“你不要找她了,她知道你出來會生氣的。”
“你怎麽知道?”祁雲封直直地看着他,“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周識心中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人還是要弄回祁家的,可不能耽誤了自己幹活。不等他開口,祁雲封又道:“你鬼鬼祟祟的又在做什麽?”
??鬼鬼祟祟?周識指了指自己,他分明是光明正大。
而且,這可是他的工作。
“你才是跟蹤狂呢,我是見一位路人獨自走在街上,擔心他有危險。”
周識說得理直氣壯,祁雲封卻道:“人呢?”
“……”人呢?人不見了。
周識瞬間從理直氣壯跌落到有口難言,他放棄了掙紮:“那你繼續找你妻子,我還有事。”
“什麽事?”
周識道:“祁大人,你未免管得太寬了點?”
祁雲封看向周識手中的司壽簿,他有義務保護南安國的百姓,這人行事奇怪,說話也瘋瘋癫癫……
不等祁雲封思考個所以然來,就聽周識道:“如果你不找你的妻子,那你就跟着吧。”
本以為提起周時,祁雲封會乖乖離去,沒想到,祁雲封卻道:“不找了。她不想我找。”
周識微微一笑:“看來你也沒多喜歡你的妻子。”
“不是喜歡。”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是責任。”
“哦。”
兩人的交談到遲為止,周識布壽也沒避着他,祁雲封問了一句“你在做什麽”沒有得到回答後,也閉了嘴。
周識心中揣着一股無名的氣息溜了祁雲封一整個皇城——整整七圈。
等到黎明破曉,才側頭對祁雲封道:“我走了。”
說罷,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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