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別鬧
第8章 別鬧
早上,晨光正好。
傅染放走信鴿,捏了片金魚草花葉。
上面染了些血跡,想必是昨晚刺桐寸劍身上沾的。
他們從花叢中匆匆而過,難免蹭上些污血。
外間房門打開,傅染餘光瞧見姜桃拎着一把白玉花灑袅袅過來了。
“趙公子,早啊。”
顯然姜桃也看見了他。
沖他擺擺手,展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和絢爛朝陽相映成輝,斑駁光影下,曜石般的眸子盈盈發亮。
好像昨晚那個生氣的後腦勺不是她的似的。
傅染不着痕跡的将周遭花葉上顯眼的血跡擦淨。
“我來吧。”
他接過姜桃手中的白玉花灑,阻止她繼續向前靠過來。
踩壞她的花都已經讓她跳腳了,看到這些星星點點的污血,她還不翻了天?
于是攔住。
“好。”
姜桃不知這些彎彎繞,似很滿意他這個請求,孺子可教般揚起粉潤的唇角。
然傅染只是不想血跡被發現徒惹麻煩而已,哪有心思真的澆花。
因此花灑左甩右擺,像舞劍一般随意揮灑。
流水嘩啦啦從花眼一股腦流出。像莫名撒着歡的火種,燃點起每一片葉,迅速烈烈燎原。
一串串猛烈的水珠子從花灑嗖嗖的刺墜而出,燎的花枝很快不堪壓迫的垂下了頭。
“趙公子!”
姜桃見狀驚呼。
“不可以這樣澆花!”
她擡手制止,秀眉嚴肅的皺起。
姜桃一把搶回花灑,毫不客氣的将其從傅染手中沒收。
察覺到自己的動作言語似乎太過嚴厲不客氣了點。
姜桃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緩和:“這樣澆會死掉啦,淘氣鬼。”放柔了點音嗔責他。
……淘氣鬼?
傅染手一抽,無語的抵了抵牙槽。
“呀,你流血了!”
緊接着,姜桃又一聲驚呼。
傅染低頭一瞧,是剛剛在花葉蹭上的血跡。
他将手掌向後一藏,輕描淡寫:“沒事。”
“怎麽會沒事呢?”
姜桃的軟音着急起來了,着急裏還帶了點責備。
“給我瞧瞧。”
她繃起面龐,轉到傅染身後,不依不饒的要扒拉他的手掌。
傅染微微側身躲開,姜桃又轉個彎跟上。
傅染再躲,姜桃再跟。
還責備般的抿起唇角,沖他瞪起圓圓眼。
傅染無語望天。
額角跳了跳,咬咬牙,在背後軟劍上劃拉一下。
掌心一道口子。
姜桃扒拉下傅染的手掌,心疼的皺眉。
“還說沒事。”姜桃小心的拾起手掌,湊上小腦袋輕輕吹了吹。
傅染一愣,繼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眉毛擰成個死結,心裏的刺仿佛都被這口氣給吹活了,紛紛警覺的豎起。
心髒就像被刺毛毛紮了一樣,很不得勁。
他嗖一下粗暴的抽回手。
“你幹嘛?”語氣可以說是相當惡劣。
“別鬧。”誰承想姜桃這個軟團子也難得的肅起臉,嚴厲制止他的行為。
“吹吹就沒那麽疼了。”姜桃拉過他的手,不由分說的繼續輕柔吹了兩下。
“受傷的時候,阿爹阿娘都是這樣給我吹吹的。”姜桃一面沖他這樣說着,一面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阿娘,鍋鍋和他們去捉腦蛋不帶我。”
小小姜桃肉團子一樣跑進來,扒拉着往花娘膝蓋上爬。
肉乎乎的小臉上寫滿了嚴肅和委屈巴巴。
“什麽腦蛋?”姜盛将她攔住,一把抱起。
“阿爹,放我下來,我要阿娘!”姜桃撲騰着一雙小短腿。
“好好好。”花娘将繡花針放好,寵溺的伸手将她接過,放在了腿上。
“哪有什麽腦蛋。”
花娘笑盈盈嗔了姜盛一眼,低頭對姜桃耐心道:“阿夭說的是鳥蛋,對不對?鳥,蛋。”她一字一句的糾正着姜桃的發音。
“腦,蛋。”姜桃認真的重複着,小腦袋一點一點,肉腮鼓起。
花娘笑了,姜桃跟着一起笑,揮舞着小手摸摸阿娘的臉。
而後又被桌上繡花籃子吸引了注意力,小手扒拉過去。
繡花針的針尖被她扒拉的豎起。
“痛痛!”
雖然花娘的手掌先一步擋在了針尖上,但姜桃軟乎的指尖還是被翹起的針腳劃拉了一下,顯出淺淺的一點紅印子。
姜桃撇撇嘴兒,立馬挂上兩包眼淚。
“阿夭,下次不許這樣。”姜盛見狀,連忙捧起花娘的手查看。
白皙指尖上霎時湧出幾粒血滴子。
姜盛心疼的吮掉血滴,低頭吹了吹傷口。
“孩子跟前呢。”花娘抽回手掌,嗔他一句。
被阿爹冷落的姜桃不滿的舉起那根手指,在爹娘面前執拗的來回晃。
“阿娘給你呼呼就不痛了。”
花娘笑盈盈捉住,放到唇邊輕柔的吹了吹。
姜盛也湊過腦袋,捏捏她掌心的肉,輕輕吹了兩下。
小姜桃看看阿爹,又看看阿娘,伸出藕胳膊一把摟住,滿意的彎起唇角。」
從思緒中回來,姜桃唇一抿,晃晃腦袋專心致志幫傅染處理傷口。
而傅染卻有些困惑茫然了。
爹和娘,原是這樣的嗎?
“這是什麽?”
等傅染從沉甸甸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已經被層層包紮了起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掌背被系上了一個大大的、紮眼的、花枝招展的雙翼蝴蝶結。
“這是包紮呀。”
姜桃答的倒是輕巧。
……他能不知道這是包紮?
他問的是那刺眼的勞什子蝴蝶結!
不過姜桃沒有給他發作的機會。
她直接拍了拍他的手腕,不省心道:“我們要去萬家了,你自己在家小心些,別沾了水。”又是那般軟兮兮哄人的語氣。
不過,萬家?
話題一轉,傅染的心思也跟着陡然一轉。
眼下是個好機會。
“我和你一起去。”傅染盤算起他的計劃,開了口。
“诶?”
對于傅染的這個請求,姜桃有點沒想到。
小腦袋瓜有些愣愣的,“可是……”
想到他先前在花園子裏的戰績,姜桃躊躇着該怎麽組織拒絕的言辭。
可是還不待她想出來,傅染已經一派理所當然的上了馬車。
還掀起車簾反過來喚她道:“走吧,娘子。”
眼尾自然微挑,笑的光風霁月。一雙桃花美目裏全是她的倒影,仿佛只為這一人而映。
姜桃愣愣瞧着,有點挪不開眼。
直到傅染垂眸輕笑,姜桃方才張張口。
然而拒絕的話語在喉嚨裏轉了個彎,脫口變成了一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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