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腳又軟

第18章 腳又軟

“為什麽不躲?”他上下打量下姜桃,幸而沒什麽大礙。

姜桃眼睛眨了眨,烏瞳裏全是傅染的影子。

“你讓我在原地等,我就在原地等。”傻呆呆的,答得很乖。

傅染聞言一怔,環臂挑起眉梢,一雙桃花眸子晦暗不明的瞧她。

姜桃晃晃腦袋,這才終于從剛才的驚險中緩過神來。

後怕慢慢襲來。她嘴兒一撇,悶聲上前環住了傅染的脖頸。

“我就知道阿染哥哥一定會救我的。”悶悶的聲音裏還帶着點受驚過後的嬌弱委屈。

傅染托住她的柳腰,心思微動,一定嗎?

他方才明明是猶豫過的。

但見姜桃擦擦眼淚,仰頭重新沖自己笑得嬌面如花,傅染又收緊了手臂,淡淡嗯了一聲。

連阿染哥哥這個膩膩歪歪的稱呼仿佛聽着都不那麽難受了。

“哭什麽?”這點膽子。

“才沒有!”反駁的倒是快。

姜桃連忙收回手臂背過身去。

“沒有那就走吧。”傅染瞧着她慌張掩飾的腦袋瓜子無聲嘲笑。

“走,走不了了。”腦袋瓜子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細。

傅染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審視。剛才也沒見傷着哪兒啊。

姜桃這才不好意思道:“腳軟了……”

又軟?

傅染好笑的扯嘴。

“……”

“抓緊了。”

傅染好似不耐煩的啧一聲,将姜桃兩條白嫩的手臂環在了自己脖頸上。

而後臂彎在她腿窩一撈,像撈魚一樣,姜桃整個人便被橫抱起。

姜桃連忙抱緊手臂。

看到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全都豔羨的瞧了過來。

她将腦袋往傅染胸口埋了埋,揪住他的衣領小聲指揮道:“走小道。”

大道丢人。

傅染依照指揮走了小道,卻沒有走最近的那條。

而是七繞八繞,許久才走到了花房鄉田附近。

“為什麽繞路呀?”丢人的羞赧消散盡,姜桃露出個腦袋問道。

“帶你看看風景。”傅染答得頗顯懶慢。

他一直在觀察周遭環境,街上人多眼雜,他又露了相,此番很容易被人抓到痕跡跟蹤。

姜桃唇角悄悄彎起。她擡起小腦袋瞧瞧,鄉間秀美,田野空曠,還真是好風景。

見野地無人,于是應景感慨道:“春風沉醉花含煙,美景誰與共此間?”

感慨完,烏溜溜眼珠一轉,期待的瞧着傅染,似在等他回應一般。

小臉巴巴的。

傅染瞧瞧,別過頭,當沒聽見。

姜桃也未覺得掃興,而是瞅瞅四下無人,抱緊傅染的脖頸,放大了點聲在他耳邊道:“是與郎君!”

傅染被她嬌聲吼得一愣,脖頸青筋好像又跳動起來。

田地裏的牛哞了一聲,一個鋤地的老農擡起頭來擦擦汗。

“呀!”

看到有人,姜桃驚呼一聲,連忙紅着臉将腦袋重新縮進了傅染懷裏。

就這點膽子,還敢撩撥人?

傅染嗤笑一聲,幽幽盯着她的小臉。

胸膛随着嗤笑聲一震,姜桃好奇的在上面摸了摸。

硬凸不平,懷裏好像藏着什麽東西。

傅染神色一變,戾氣抓住了她還想探究的手。

懷中是他的沒骨釘,防身暗器,多少次救了他的命。

別人不配碰。

姜桃被猛抓得一縮,驚詫瞧他。

似覺她有些被吓到,傅染眯眯眼,扯出個和煦笑容緩聲道:“娘子,別亂摸呀。”

故意将話語說的暧昧,偏那一雙桃花眸子卻是無辜的眨了眨。

但細看來,其實笑意并未達眼底。

然而姜桃并未注意到。

只是被他這副模樣看得臉又紅,立馬安靜了。

兩人繼續前行。

走到山腳下,好似沉吟了許久,傅染突然冷不丁拾起了剛才的話題,問道:“你說美景與郎君共此間,是哪個郎君?”

姜桃覺得這話問得好沒道理,不解的瞧他:“什麽哪個郎君?”

傅染停下腳,側眉瞧她:“這郎君是說的趙公子,還是說我?”

不都是一個人嗎?姜桃更不解了。

但是看傅染停了腳步,似乎不等到答案不罷休的盯着她。

姜桃還是甜甜一笑,拍拍他道:“當然是你呀,阿染哥哥。”

傅染這才輕扯唇角,繼續往家走。

……

“這樣,一小把一小把的往外灑。”

姜桃重新拿過一碗玉米粒,一邊灑着往前走,一邊瞧傅染學會了沒有。

傅染抱臂在矮窩棚前,思忖着要不要一窩端了這些費事的雞鴨鵝。

“好了,你試試。”

示範着走了一圈兒,姜桃将碗塞到了傅染手中。

傅染擰眉。

回來後,姜桃非要傅染幫忙喂雞,傅染便将一整碗玉米粒直接扣到了窩棚前。

惹得姜桃撅起嘴巴不滿,嚷嚷着重新來,她親自教。

一路啄着玉米粒過來的雞鴨鵝嘎嘎的沖傅染叫了起來。

傅染回神,連忙拿着碗後退躲開,手一抖,玉米粒灑了些出來。

松子雞和鴨鴨立時安靜下來,低頭吃得歡快。

“對,就是這樣。”

姜桃開心,指揮道:“你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灑一些出來。”

說罷,手指兜了個圈兒,拉起傅染的胳膊向前。

當初那副地主婆監工的模樣又出來了。

“……”

傅染勉強走了兩步。

雞鴨鵝果然尋着玉米粒的方向,聽話地跟在他身後。

轉了一個彎兒後,傅染眉頭越皺越深。

自己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一溜的雞鴨鵝,就好像一只領頭的蹓跶雞一樣。蠢死了。

他耐心到頭的停了腳。

“怎麽停下啦?”

姜桃托着腮正看得滿意,囑咐道:“多喂喂才能和它們增進感情。”

她一本正經的繼續指揮。

增進感情?他為什麽要和一群雞鴨鵝增進感情?

傅染沉下臉,走過來,沒好氣地拾起姜桃的小嫩手。

正要将玉米碗重重放回她手心的時候,禾雀的呼聲傳來了。

“小姐!”

禾雀提着裙擺小跑過來,沖姜桃擺擺手。

姜桃也擡起手掌搖晃。

傅染手中一空,玉米碗沒能成功塞出去。

“禾雀,你們也回來啦!”

姜桃晃着小手。

“小姐,你沒事吧?”

禾雀過來将姜桃前後左右轉轉,查看情況。

“我聽刺桐說,你和趙公子在路上遇到驚馬了,然後就提前回來了。”

禾雀道:“我擔心了一路呢。”

“我沒事。”

姜桃示意她放心,“趙公子幫忙把馬牽住了。”

想到傅染先前的威風凜凜,姜桃止不住揚起唇角。

“多謝趙公子了。”禾雀向傅染道謝。

傅染微微颔首,順勢将玉米碗往禾雀跟前一放,終于松口氣邁步出去了。

刺桐迎上,二人一前一後回了房。

姜桃對禾雀道:“對了,我買的彩線盒你們幫我帶回來了嗎?”

她張望着停在園外的馬車。

“帶回來了,小姐要用嗎?”

禾雀将剩下的一點玉米粒喂完,空了空碗問道。

姜桃點點頭,“拿到我房裏吧。”

她想給傅染繡一只金魚袋。

傅染懷裏不知揣着什麽東西,硬邦邦的,想也不舒服。

繡只金魚袋,以後就可以将那東西裝起來,挂在腰間。

……

“有情況?”傅染在窗前坐定,卷起些珠簾。

他看看刺桐神色,就知道他有事要報。

果不其然。

“方才在街上混亂中,屬下好像看到了質子的身影。”刺桐答道。

驚馬之事平息後,傅染和姜桃便走小道離開了茶元會。

刺桐一面善後,一面去找禾雀他們彙合。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好像看到了質子傅昭。

傅昭幽居質子府十年,這天下雖沒有幾人識得他如今樣貌,但那暗緋色橫紋鑲珠綢緞,是涼國皇室的禦用服制。錯不了。

“質子拐到花樓後面,一下就不見了。”刺桐雖第一時間追了過去,但仍舊沒追上。

這花樓果然有貓膩。傅染敲着桌角琢磨。

“還有一件事。”刺桐又道:“烏宅外面暗中監視的那些人,似乎都消失了。”

他在追丢了質子之後,不放心地去烏宅看了一眼,發現先前那些埋伏盯梢的人,都空了。

“要不要查一查?”

傅染收起手指,難道……

他側側頭,沉吟一下,忽聽得園中傳來戒備詢問的聲音。

“公子找誰?”

禾雀打開栅欄門,給山礬遞了個眼色,頗有些警覺的問道。

來人長眉細眼,衣袂翩翩。

他沖禾雀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好像二人原本便認識似的。

氣質輕盈松快,似乎在這世間沒有任何憂慮,只管沒心沒肺的潇灑自在。

“不用查了。”傅染望向園中來人,眯起眸慢聲起身。“已經來了。”

姜桃聽到外面的動靜,也支起窗瞧瞧。

看到來人的一襲白衣和手中鹿面面具之後,姜桃探起身子叫了一聲:“禾雀!”

然後放下手中針線急忙出去了。

“莫要無禮,這位公子是好人。”

姜桃連忙按耐下帶着鋤頭過來的金虎山礬。

“今日驚馬,多虧公子出手相救。”

姜桃打開栅欄門,先道了聲謝。

“好說好說。”白衣男子不客氣的施施然進了園子,打量。

傅染從房間出來,身子不經意的一側,攔住男子繼續往裏探究的步伐。

傅染抱臂,睨他:“你來作甚?”

“你說我來作甚?”

白衣男子停了腳步,學傅染的樣子,也散漫不經的抱起臂,慢慢悠悠回道。

墨先生來不了,可不就墨先生的兒子頂上了。

此次墨家派出的人,便是他,墨牟。

兩人對視間,空氣中忽然有了點探究試探的味道。

“咦,阿染哥哥,你們認識呀?”

姜桃見兩人自熱的就搭上了話,上前湊個腦袋過來問道。

“認識,當然認識。”白衣男子先移開了目光,看向姜桃笑眯眯拱手道:“在下墨牟,是傅……”

傅染眉峰一凜,先一步掩住他的口道:“是我的朋友。”

墨牟嘴角一咧笑得開懷。立馬明白過來,傅染沒有用真名。

他順勢搭上傅染的肩膀道:“對,朋友。”

姜桃也跟着彎起唇角,“居然這麽巧。”

“墨公子,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正好和阿染哥哥敘敘舊。”

姜桃說着,便吩咐禾雀鳶尾去小廚房準備。

她自己也懂眼色的一塊過去了,留給傅染和墨牟說話的空間。

姜桃一走,傅染立刻将墨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甩了下來。

“墨家派你來,是監視我的?”傅染冷聲。

“說這些幹嘛。”墨牟似覺得這個話題無趣一般。

狹長的眸子打量打量遠去的姜桃,又打量打量傅染。

而後一副我明白的樣子促狹壞笑。

“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

“他們都猜你說不定被大托人抓了,我一點都不信。”

“典字軍都抓不住你,怎麽可能輕易被大托人拿下。”

“如今看到你還活着,我也就放心了。”

墨牟悠悠感慨。

“所以是你派人圍了烏宅?”傅染早先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當然。”墨牟道:“既然你已逃到了大托領地,就有可能會回烏宅。”

“那烏宅這個據點自然要時刻盯着,以便随時聯絡啓動。”

“前些日子你派人收拾宅子,我便知道你快現身了。”

“只是沒想到這現身方式是在街上如此威風的露了一手。”

墨牟啧啧感慨,“還搶了我的風頭。”

“不過,你還真行。”墨牟撞撞傅染的肩膀道:“讓自己化跡山坳不說,居然逃命途中還不忘金屋藏嬌。”他瞧着在窗下忙活的姜桃,揶揄。

“你可知,現在涼國上下都當你是殺人犯,正在舉國通緝。”

傅染瞧着他望向姜桃的視線,拉下臉。

他最初不願去烏宅落腳藏身,便是因為料到了墨家會盯着烏宅。

傅染指尖微旋,射出的金魚草葉打下了支窗的竹竿。

姜桃的身影霎時被落下的窗棂掩了個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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