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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訟，我們總要面對這些的，別太難過了。”季南楊拍拍夏訟的肩，“我和你小姨打算等這件事結束後帶你媽媽去B市，我們已經聯系好醫生了，等你高考結束，你……就來找你媽媽，行嗎？”

“好。”夏訟眼都沒擡，好像在夢游一般，是在夢游的吧？不然怎麽會這麽突然。夏訟腹诽。

季南楊自知也安慰不了夏訟，雖然他對宋清平沒什麽好感，但宋臨和夏訟是真的很難過。真是的。季南楊下意識的吸了口煙卻被煙蒂狠狠燙到：

“嘶—靠！”季南楊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小訟—”夏雨在宋清平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跑來。

“媽！”夏訟連忙站起來去接夏雨。夏雨的精神狀态更加的不好了，如果說之前夏訟還大大咧咧的看不出來夏雨有問題，那現在夏雨的狀态已經能讓她顯而易見的被看出是精神病患了。

“小訟，外婆、外婆沒事吧？”

夏訟一怔。

“姐，媽她…已經走了。”宋臨無奈的看了季南楊一眼對夏雨耐心勸解道。

“您也別太難過了，老人近幾年身體就一直不好。現在至少她不用再忍受病痛了。”季南楊也幫宋臨勸慰着夏雨。

“媽、媽…”夏雨空空的盯着宋清平在過的病房，默默地流着淚。

走廊重歸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宋臨疲憊的開口：

“南楊，你、聯系一下火葬場吧，我們盡快回B市。”

“好，我一會就去。”季南楊握緊宋臨的手，終于讓她得到一片港灣。

季南楊抽完一根煙，拿起外套正準備出門就被夏訟叫住了：

“姨父，我也去。”

未等季南楊作答，夏雨就緊緊抓住了夏訟的胳膊。

“小訟去那種地方幹嘛。”宋臨也趕忙開口挽留。

“沒事媽。”夏訟輕聲安撫夏雨，“小姨，我和小姨夫一起去吧。”

“小訟和我去吧，”季南楊及時開口道：“現在我們家就我倆個男人了。”說罷對宋臨笑了笑。

夏訟如願和季南楊一起去辦理了宋清平遺體處理的預約。夏訟看着一切似乎都游刃有餘的季南楊，不知什麽時候自己也能像姨夫一樣成為家人的靠山。

季南楊不知夏訟心中所想，以為他是害怕難過了，便一把摟住夏訟笑道：“沒事兒，別怕，姨父都會給你兜着的。”

夏訟低下頭，又是一陣無言。夏訟沒通知林深，他現在也不知道要怎樣面對林深。一想到林深他就想起外婆倒下那一幕。

是因為我喜歡林深才導致外婆去世的。夏訟不敢和別人說。

媽媽會怪我嗎？是我讓她沒了媽媽。夏訟想。

不見夏訟動作，季南楊以為他還沒從打擊中緩過來，就不再逗他。

等他們回到家，夏雨已經累的去睡了，宋臨還在院子裏發呆，季南楊過去握住她的手，夏訟看了一會，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幹嘛呢？別一天都坐着寫題，多活動活動。夏訟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林深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夏訟頓了頓，沒回複關了手機。

宋清平火化那天是個好日子，晴空萬裏，微風徐徐。夏訟都有些忘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和宋清平有了隔閡，是不知何時被發現的少年的隐秘愛慕，還是宋清平脫口而出的那句同性戀膈應？

夏訟看着工作人員将骨灰盒放進那方小小的墓地不禁恍惚，只這麽點嗎。很不占地方，以後我死了我的骨灰也會在外婆身邊嗎。

“夏訟？”季南楊見夏訟神色似乎很不好，不禁有些擔心，“夏訟…”

“啊？怎麽了姨父。”夏訟朝他一笑。

“沒、沒事。”應該就是太累了。季南楊揉了揉眉心開始頭疼，最近自己每天跑來跑去真好累，等結束了我要回去睡個三天三夜。季南楊本就對宋清平無感，近來的疲倦也都是為了自己老婆，這樣的老太太死了竟然還有人真的為她難過，難道這就是血緣情親嗎？季南楊自嘲一笑。

“小訟，我們明天就要回B市了，你在這邊要照顧好自己啊。”宋臨攬過夏訟肩膀：“有什麽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高三也別太累到，随便學學就行，到時候實在不行姨夫我給你捐棟樓。”宋臨稍有些無語，不過還是接過話：

“我們對你沒別的要求，你開心就好。”

“嗯，那我媽媽？”夏訟問到。

“放心，我們已經給她聯系好醫生了。我們這邊的事你就別擔心了，你照顧好自己。”

送走宋臨夫婦，夏訟一個人在宋清平卧室裏整理東西。

“小訟，你…”夏雨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口，猶猶豫豫的開口：

“你外婆的事…你、你別太難過了，不怪你的。”夏雨磕磕絆絆的勸解，“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是、是吧？”

“嗯。”夏訟垂眸，繼續整理起東西。

“那、那你和…那個…”

“不會了。”夏訟打斷了夏雨的話，頓了一會兒又擡頭笑着對夏雨柔聲說：

“您身體不好，這裏都是灰，您先出去吧。”

“啊？啊好，我給你下碗面去。”

“不用！”夏訟急聲說，吓了夏雨一跳。

“我是說，我還不餓。”夏訟意識到自己吓到了夏雨趕忙轉了神色：

“等我一會整理完了我去做就好了，您先去休息。”

勸慰完夏雨，夏訟又接着整理宋清平的遺物。

“怎麽這麽多線…”夏訟看着滿滿一盒雜亂無章的絲線感覺無從下手。

“嗡—嗡——”不知道手機響了多少遍，夏訟終于整理好了那盒五顏六色的絲線。

“嗡——”——“還有衣櫃…”夏訟打開衣櫃，衣櫃裏的衣服有條不絮的被一一挂好。

手機又開始響了，不想接。夏訟麻木的想。

……

“只剩下這個床頭櫃了。”夏訟拉開抽屜，看到裏面放着一個針線盒，不禁自言自語：

“這盒子不裝那些線都裝些什麽啊。”随即打開了針線盒，看清裏面的東西，夏訟楞了：那張名片，還有自己課上無聊時和沈時新寫的紙條：

——隔壁班的那什麽課代表竟然讓我幫她送情書給林深，好生氣。我要把林深綁了！

——能別在老何的課上寫嗎，我害怕。

困擾夏訟很久的，為什麽外婆會突然知道自己喜歡林深的問題這時解開了——一張被自己随手丢棄的紙條。

夏訟輕撫着紙條上的字跡突然笑了起來。這個老太太應該早就看到這個紙條了，可能一開始也只以為這是夏訟開玩笑的，雖然這樣卻還是不自覺的開始觀察夏訟林深相處的日常，本來只是無意之舉，沒想到越看越讓她發現了端倪。不知道那個老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觀察自己的。一想到可能在和林深打鬧的某個午後有個小老太悄悄的在窗子後觀察過自己，夏訟就不自覺想笑。

“以為自己是007麽？”

不知道宋清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确定夏訟林深二人有貓膩的，她是什麽心情？夏訟想站在宋清平的角度去分析，但是失敗了。

說實話，自己從不算了解過那老太太。如果季南楊不告訴自己那段荒唐的往事，夏訟可能永遠也想象不到，自己‘和藹可親’的外婆竟然軟弱到默許外公将女兒們當做物件去滿足他所謂的‘兒子才是正統’的想法。

看似強悍的外婆竟然也軟弱到默許外公在外和別的女人生下兒子？還想撫養……

夏訟不理解，不過現在他也不想去理解了，他好累了，也好餓，理完東西就去下兩碗面條。夏雨不會出事吧？夏訟天馬行空的想着時手機又響了，‘嗡——’

夏訟好煩，接通了電話：

“……”

“夏訟……你還好嗎，外婆的事我聽說了。”

“……”

“你別太傷心了，我買了今晚的票，我來你家找你……”

……

林深還在說着什麽，但夏訟聽不到了，他将那張名片上下摩挲。過了好會兒，才平靜的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但林深還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那句話，林深感覺自己血液凝固了，還是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他聽到夏訟說：

“林深，我們沒以後了。”

“夏訟、”夏訟！

——嘟嘟

這樣對林深是不是很不公平？夏訟抱腿坐在地上想。明明前幾天兩人還親親熱熱，現在自己就對他愛搭不理的。嗯，我是渣男。夏訟冷着臉自省。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夏訟大腿都有些酸了。頭好疼，不想想了，睡一覺吧。夏訟慢吞吞的站起來向卧室走去…

剛進門才想起自己要煮面條。夏訟只好退了出去，給夏雨煮了一碗，端給了夏雨之後才又吞吞的進了房間。

睡一覺吧。夏訟想，睡一覺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