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六天

第十六天

以滿好的審美來說，方璟絕對不算一個大帥哥。

方璟皮膚白，卻是單眼皮，沒有自帶深情感的眼睛，常年戴一副眼鏡，眼神更加失去了神采。

但他仍是好看的，當滿好意識到自己喜歡他之後，更是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帥。

他的臉部結構生得很好，盡管五官不夠深邃立體，但搭配到一起，有種天然的和諧，挪一分都不行。

滿好覺得自己是電視劇看多了，以前才會忽略方璟的帥。

不過滿好認定自己不是顏控。

初中對孟海川的心動，始于皮囊，也終于皮囊。這種膚淺的喜歡，随着初中畢業，就消失殆盡了。

成績出來，滿宏傑決定犒勞滿好，說帶他們出去玩。

去的是一座全國知名古城。

人傑地靈，擁有上千年歷史。

大夏天的，白天熱，晚上也熱，滿好的興致在太陽下被蒸為疲累，太陽傘都不想撐了，丢給方璟。

方璟任勞任怨地提她撐傘，還替她拿着水瓶。

相較而言，步入中年的幾位父母，勁頭比他們更足。

他們在前面有說有笑的，時不時停下來，擺poss拍個游客照。

範慧芳說要給他們拍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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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背靠欄杆，後面是清澈的一江碧水，陽光強烈，滿好微微眯起眼，方璟手搭在她背後。

“一，二，三，茄子！”

拍完了，範慧芳誇：“我們好好真上鏡。”

一看照片，她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滿是汗，就差寫着“熱死了”三個字，哪裏上鏡了？

反觀方璟，姿态閑适自如，不見一絲狼狽，淺笑合宜，風度翩翩。

滿好嘆氣道：“範阿姨，您直說吧，我不會傷心的。”

“什麽嘛，多可愛啊。”

她那天穿的一件白色碎花吊帶裙，披着當地買的具有民族特色的披風，頭發紮成兩條麻花辮，原本蓬松的劉海因為出汗，緊貼額頭。

臉圓圓，一笑，兩只梨渦格外明顯。

看着看着，滿好又去看方璟。

應該是某一瞬間，突然意識到，跟自己從小一起玩的男生，長大了，而且還挺帥。

上高二，方璟從理科班轉到文科班，需要家長到場。

方鑫不同意，去的是範慧芳。

滿好當時坐教室裏，用王蘇蕊的話說，眼睛像燈泡，一下子就亮了。

王蘇蕊說：“你這是狼見了兔子啊？”

她探頭探腦，見方璟和範慧芳在同班主任交涉，抽空回說：“你不懂。”

不是因為有人能給她抄作業了，也不是因為有人被她欺負而不反抗了，僅僅為他們繼續同班而高興。

滿好問過方璟：“方叔叔不同意，你為什麽還學文啊？”

他輕描淡寫：“因為在理科班考不到第一。”

“那你也應該去文實班啊。”

平蕪高二分科，平行移動制，也就是說，理實的直接進入文實，平行班的進不了實驗班。

方璟說：“因為你在這兒啊。”

心髒像被放上鼓面，這平淡的幾個字，卻如重捶，砸得心彈跳不已。

為這一句話，滿好決心戒零嘴，想攢錢給他送生日禮物。

之前都是請他吃東西，太辜負他對她這麽好了。

方璟發覺，問她是不是沒錢了，她可以刷他的卡。

在學校，他們直接往校園卡裏充錢，用來打飯、打水、購物。

滿好抵住了誘惑，說她是減肥，說不吃就不吃，連打菜也挑的素菜。

她算過，每天省十塊錢，到他生日那天，可以攢好幾百呢。

中午，方璟買了塊巧克力蛋糕，她眼巴巴地望着。

他連叉子一起遞到她面前，再問：“真不吃？”

她喝了口水，抑制食欲，“不吃！”

似乎是覺得逗她很有意思，他拆開包裝，叉了一小塊，“嘗一口？”

滿好說：“我不吃你就扔了對吧？”

方璟忍着笑，“嗯”了聲。

她做出一副“勉強給你面子”的表情，“那我就吃了吧。”

張口吃了叉子上的那一塊，堅決不肯吃了。

後來方璟想投喂她，她也拒絕了。

她是為了攢錢給他買禮物呀，靠他蹭吃蹭喝，跟用他的錢買禮物送他有什麽區別。

兩個月過去，樓下大媽見到滿好，都說她瘦了，勸她，正是讀書用腦時，千萬別減肥。

方璟一月生日，元旦假時，滿好拉王蘇蕊去逛商場。

王蘇蕊醋意濃濃地說：“你都沒為我這麽費過心思。”

“你跟方璟不一樣呀。”她看着櫃臺裏的表。

“哪裏不一樣？我也是你朋友啊。他又不是你男朋友。”王蘇蕊像通了任督二脈，“你是不是喜歡方璟啊？”

“對呀，我喜歡他。”

她坦誠得王蘇蕊一愣，轉而她又說：“我也喜歡你。”

王蘇蕊捏捏她的臉，“我說的是會心動的喜歡，男女之間那種，你懂嗎？”

滿好沉思了很久，沒想明白，她覺得耽誤買禮物，就不想了。

相識年份太久，有些事，仿佛還是前些天發生的，記憶卻模糊了。

“我好喜歡你哦。”

親完，滿好又勾着方璟的脖子，翹着腳尖，看地面兩人交疊的影子。

仿似這二十二年，他們一部分的人生也是重疊的。

大學室友曾問滿好：青梅竹馬是什麽感覺。

她說，普通兩個人是平行線，變成相交，而他們始終相交，有一種分不開的宿命糾纏感。

當時滿好怕方璟對她好，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妹妹”，便主動試探。

放學路上，滿好說她要和他分享一個小秘密，叫他不要說出去。

她神神秘秘的，他點頭答應。他嘴巴很嚴，說到做到。因而，他掌握了她許多“小秘密”，不差這一件。

她說：“我有喜歡的男孩子了。”又嘆氣，“可惜，他好像不喜歡我。”

一邊說，一邊觑他，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方璟腳步頓住，沉默半晌，說：“沒關系的。”

沒關系什麽呀沒關系，一路沒理他，到家門口，她氣鼓鼓地告別，期待他說什麽。

他一如往常地說：“明天見。”

這麽一想，滿好突然好奇，問方璟：“你怎麽想的？”

她思維跳脫太快，他沒跟上，疑問地“嗯”了一聲，扭頭看他。

“看路，摔壞我要你賠。”滿好說，“我高二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以為你會問我是誰。”

方璟說：“我其實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麽問。我感覺你是認真的，也有一方面原因，是不敢問。”

“那沒關系是什麽意思？”

她蠻不講理地扯扯他的耳朵，像報複當年他惹她生氣。

“喜歡別的男生沒關系，反正，不管怎麽樣，我都可以見到你。”

滿好樂了，“仗着我家就在那兒，跑不掉是不是？”

他也笑了笑，“我有底氣，別人斬斷不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沒想過表白嗎？”

“想過，但怕朋友都做不了，也怕耽誤你學習。”

滿好嘟囔：“說不定我會為了你努力學習，考到S市呢？不要小瞧我的爆發力哦。”

方璟搖頭，“不能冒這個風險。”

好吧，即使沖着所謂的甜食，和他同市上學，她也沒考上。他想穩定關系，以免影響她學習，她能理解。

他們走在返程的路上，遠遠的，見到方鑫和範慧芳的背影。他們在小攤販處挑西瓜。

滿好忙拍了拍方璟，“我要下來。”

他不動，反而說：“那天我問你的，你還沒給個正面答複。”

他問，我們什麽時候跟家長說。

滿好讨好地笑，“再等等吧，我工作都沒穩定下來。”

方璟說：“這跟你工作有什麽關系？”

“方叔叔肯定會不滿啊，然後說你。”她的語氣愈發急促，“快放我下來啦，別被範阿姨和方叔叔看到了。”

迫于無奈，方璟只好放她落地。

稱好付錢，塑料袋拎在手裏，範慧芳見到他倆，招呼說：“好好，待會來我們家吃水果吧。”

“好啊阿姨。”

滿好朝他擠眉弄眼，安撫他的情緒。

方璟不吃這一套，擡手揉她的頭頂，還挺用力的，她扭頭想躲，“哇哇”叫着，“哎呀，出了汗，頭發油死了。”

範慧芳見狀，說他：“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滿好幸災樂禍地笑，她媽不在，向來護她的範阿姨，就是她的幫手。

方璟放了手。

範慧芳把袋子遞給他，“我跟你爸再去買點其他的，你先提回去，切了給好好吃。”

方鑫看着他們的背影，滿好用胳膊肘頂方璟的腰，他一手按住她，把她往身前推。

“你覺不覺得這倆孩子有點奇怪？”

範慧芳觀察兩秒，“哪裏？不從小就這樣嗎？”

方鑫揣摩着說：“說不上來，你要不去問問，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畢竟她跟他們處得更好，她去問更能問得出來一些。

“談就談呗，又不是十幾歲的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倒是樂意好好當我兒媳婦呢。”

說着，她揚手一指，“你別去管他們，小璟怕你，壞了這門姻緣的話，有你好看。”

“……”

“行行行，我不管。”方鑫攬妻子的肩，“服了你們娘兒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