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八天

第二十八天

原本,方璟想約滿好吃晚飯,她說她約了王蘇蕊,不跟他一起了。

就如王蘇蕊曾經覺得,她插入不了他們倆的友誼,他也是這倆閨蜜局的局外人。

碰到是巧合。

方璟出了趟外勤,回去要經過這條街,路上看到她從出租車下來,等了許久,覺得她們倆吃得差不多了,才來接人。

結果她們邊吃邊聊,才吃了一半。

滿好叫服務員加了份碗筷,又問他:“還要再點些什麽嗎?”

“不用了。”

其實方璟在,也不影響兩人聊天。

這個“三角關系”中,滿好以一己之力,維持兩方平衡。

但方璟年輕不懂事時,吃過王蘇蕊的醋。

滿好口口聲聲說,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扭頭又把他忘到一邊,高高興興跟王蘇蕊手挽手去逛書店。

初中學校外有家小書店,小說、漫畫、雜志格外齊全,更新也快,在網絡未普及的年代,是他們的天堂,滿好和王蘇蕊每周必逛一到兩次。

她甚至忘了方璟父母不在家,他要和她一起去她家吃飯。

方璟氣她忽略自己,獨自走了。

等她反應過來,還是在郭麗霖問“小璟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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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好去敲方家的門,又敲又喊:“方璟,你快給我開門,我的手都敲痛啦。”

方璟磨不過她的毅力,到底開了。

她穿着校服,趿着拖鞋,背後背了把……他視線下移,掃把?

還插了兩把衣架,用一條粗布條綁着,在胸前打了個歪七扭八的結。

“我是來負荊請罪了,對不起嘛,我真的忘記了。”

方璟說:“你這也不是‘荊’。”

“家裏沒有。”滿好撓了下頭,“意思到了就行了呗。”

他沒作聲。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幅度晃了晃,“你幹嗎生氣啊?飯都不吃了。”

郭麗霖探出頭,招了下手,“小璟,先吃飯吧,有氣吃飽再生。”她扯了下滿好,“搞個什麽東西,丢人現眼。”

滿好護犢子一樣,“媽媽媽,你別弄啦。”

人小勢弱,沒護住,被郭麗霖拆散架了。

她可憐兮兮地望着方璟,像在說:你看,不是我的錯。

他想笑,心裏又有氣,使勁才壓下欲上揚的嘴角。

席上,方璟沒和滿好說一句話,她逗他他也不予理會,只顧埋頭吃飯。

兩個小孩鬧別扭,大人一般不會插手,讓他們自個解決。

滿好像只蜜蜂繞着方璟,“嗡嗡”地擾人:“是因為我和蕊蕊去書店嗎?我跟你說了的呀,你也可以自己來我家嘛。”

他無動于衷。

“方璟,我告訴你哦,你再生我氣,我就要生你的氣了。”

完全是胡攪蠻纏。

他終于開口,聲音很低:“我感覺……你現在跟她玩得更好。”

她一愣。

說完,方璟扭頭走了,跟郭麗霖、滿宏傑告辭。

她拖拽着他的手,“不準走,你走的話,就把我拖到你家去,除非你說你不生氣了。”

他說:“我不生氣了。”

“你沒發自內心。”

方璟沉默了。

滿好說:“蕊蕊和你是不一樣的啊,你就是你,沒人能代替,你懂我意思嗎?”

那時心理幼稚,想要的是獨一無二,是無可替代。

是,不可戰勝的地位。

後來的滿好,也這樣計較過他跟別人玩。

再再後來,感情發生變質,要的不單是友誼範圍裏的特殊對待。

簡單的一句話,方璟記了很多年。

到他現在早已成年,不再會吃那麽低級的醋,有她給他底氣的原因在。

方璟替滿好拎包,走在兩個女生背後,她們偶爾進店逛逛,試衣服試首飾,或者到小攤邊買小吃。

女生之間的話題,譬如什麽衣服收腰身,什麽款式顯手腕細,他融入不了,忠誠地做個拎包者。

直到滿好把王蘇蕊送上車,又将自己的手遞去讓他牽。

她買了一只銀镯,光面的,在腕間晃蕩。

滿好喜歡亮閃閃的東西,包括漏進窗沿的光斑,晶瑩剔透的玻璃,如同燈泡的月亮。

以及倒映着光的他的眼睛。

夏天的暑氣浮動在空氣中,任憑晚風如何盛大,也驅散不了。

兩人牽着手,一直到家。

滿好這才知道,郭麗霖今天住院了,說是腰有毛病。

滿宏傑說,她安心上班就行,這幾天關店,他去醫院照顧郭麗霖。

“嚴重嗎?要動手術嗎?”

“就是今天突然痛得不行,你媽那是老毛病了,明天再做個系統的檢查,要是不用手術的話,找中醫治一下。”

滿好稍微放了點心,“那你今晚去陪床嗎?”

“嗯,收拾點東西就去。”

滿宏傑走前叮囑她鎖好門,上班別遲到了,冰箱裏有酸奶,還有餃子,明早蒸一蒸吃。

滿好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個孩子,給不了父母支持,還要他們操心她。

方璟得知,說,沒關系,明天陪她一起去醫院看阿姨。

滿好揉了下眼睛,說,好。

夜晚是悲傷情緒容易發酵的時候。

滿好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想了一堆有的沒的,想小時候老外公去世,外婆哭得渾身脫力,想到父母操勞大半輩子,她卻不能帶他們享福。

失眠像一場個人的時空錯亂。

按亮手機一看,快一點了。

她拍了拍“一口方井”。

一只顧德:睡了嗎?

按方璟的作息,他這會兒應該睡了,卻秒回她:emo了?

唉,還是方璟懂她。

滿好側躺着,調低手機亮度,回了個“嗯”。

過了兩分鐘,他用網易雲邀請她一起聽,他開始播放一段白噪音音頻。

是下雨聲。

仿佛陽春三月,人置身屋檐下,眼前是雨打芭蕉,檐下地面凹槽彙着一股細流,雨絲的清涼。

一口方井:我和你一起睡。

一口方井:[摸摸貓頭.gif]

滿好吐了口氣,揿滅手機,逼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下班後,他們約在醫院門口。

滿宏傑告訴滿好位置,他們坐電梯上去,找到病房,郭麗霖正躺着和隔壁病床的人講話,腰上綁着什麽東西。

方璟買了補品和水果,郭麗霖看到,嗔怪道:“你媽買了,你又買這麽多,多浪費錢啊。”

“沒事,留着以後吃也行。”

滿好紅着眼眶說:“媽,你這情況怎麽樣啊?”

“不用動手術,明天找醫生做個針灸推拿,你別搞得多嚴重似的。”郭麗霖揉着腰,“年紀大了,免不了小毛小病的。”

“早就讓你休息了嘛,咱家又不缺錢,而且我也開始工作了。”

郭麗霖輕哼一聲,“你說得輕巧,你爸說要給你買套房,我們不掙錢,拿什麽買?靠你自己,得到猴年馬月去?”

“我跟你們住不行啊?”

“那房子多舊了都。”郭麗霖指指方璟,“你範阿姨、方叔叔他們早就給小璟買好了,将來直接當婚房,你一個女孩子,沒傍身的本領,家裏可不就是要成為你的靠山嗎?”

滿好撇了撇嘴。

方璟拿了個梨削皮,他很有耐心,皮是一整條的,中間不斷。

削完,去核切成小塊,裝在碗裏,遞給郭麗霖,又問滿好:“你吃嗎?”

“吃。”

以前郭麗霖跟她講,一個梨不能分着吃,分梨,分離,寓意不好。

方璟削完一個,她接過來直接啃。

隔壁病床的阿姨旁觀着,忍不住問:“這是你未來女婿啊?”

郭麗霖一愣,說:“那倒不是,鄰居家的兒子,關系好。”

阿姨瞅瞅他倆,笑道:“看着挺有夫妻相的,不說我還以為是一對呢。”

郭麗霖笑笑,沒接話。

他倆沒少被開這種玩笑,小時候沒當回事,大了後,各自心懷鬼胎,顧左右而言他,沒誰挑明自己的心思。

現在兩人不好當着還在住院的郭麗霖坦白,也一笑帶過。

晚點的時候,滿宏傑帶晚餐來,扶郭麗霖坐起身,滿好和方璟被她趕回去吃飯。

出了醫院,一股緊繃的弦松了,滿好感覺渾身疲憊,“方璟,我有點怕。”

他順順她的背,“怕什麽?”

“怕我還不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家裏就會出事。”她仰着臉看他,“我真的是被寵壞了吧?”

他說:“每對父母有獨特的愛孩子的方式,叔叔阿姨沒有需要你頂天立地的意思,你也才剛畢業,走入社會,別用普世的标準要求自己,做你自己就好。”

滿好鼓鼓腮幫子,說:“你要是當父親,孩子多半會被你養廢。”

他太縱容她了。

她身上的小脾氣小毛病,多數是被滿宏傑和方璟慣的——連郭麗霖也這麽說。

方璟笑了,“我看過一句話,說女孩子是越被愛,越可愛的生物,別苦着臉,笑一下,嗯?”

他點了點她的唇角,拉着往上提。

她給他扯了抹苦巴巴的笑。

他把她摟進懷裏,“好好,沒關系,世界不會逼你倉促長大,無論怎麽樣,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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