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番外三
番外三
今年兩家一起吃年夜飯。
郭麗霖和範慧芳很早就起來準備食材了,到了晚上,做出一桌子菜。
——這樣一頓飯,通常要連吃兩天的剩菜才吃得完。
滿好領了四份紅包,範慧芳一份,郭麗霖、滿宏傑各一份,方璟也給了,發的5200。
她好感動,把錢全存起來,說日後喪屍攻城,她也能活下去了。
方璟說,那你得囤物資。
她仔細想想,也是哦,她又一把抱住方璟,說那還得有你。
不是什麽情話,她有很充分的理由:光有物資沒用,得有一身好廚藝,和一個好腦子。
純粹把他當工具人,打boss的輔助。
方璟失語。
放春晚的時候,他們支了張桌子,在旁邊打牌。
滿好盤着腿,在各個群搶紅包,還把方璟的手機拿過來一起搶。
方璟在剝柚子,她抽空瞄了眼,“我要勞務費,”張大口,“啊。”
他掰成小塊喂她,他剝的速度還趕不上她吃的,不過他沒什麽事,就這麽任勞任怨地喂她。
郭麗霖看到,便說:“方璟跟老滿一樣,一個勁地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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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慧芳說:“男人嘛,就得寵老婆嘛,是吧老滿。”
滿宏傑點頭,“是是是。”
郭麗霖說:“小璟像老方,我還記得以前老方出差,大冬天的,小璟發燒了,你忙裏忙外的,也跟着燒了,路上結冰,車開不了,他愣是走了幾十裏地回來照顧你們娘兒倆。”
範慧芳睨方鑫一眼,說:“不是他對我好,當年他那麽窮,我怎麽會跟他在一起。”
滿好聽到,小聲問方璟:“啥時候的事?”
他搖頭,“不記得了,我應該還小,他們也沒給我講過。”
“我媽老跟我爸說,別太慣着我,但家裏錢都歸我媽管,我找我爸要零花錢,其實我媽都知道,就是睜只眼閉只眼。”
“所以我挺感激叔叔阿姨的,把你養得這麽好。”
大人們邊打牌邊聊天,方璟坐在旁邊,電視裏播放着熱鬧的節目。
屋外寒風呼嘯,屋裏暖氣融融。
某一瞬間,她覺得這樣的日子幸福極了,未來像是有了形狀,是由這些她愛也愛她的人,一筆筆繪出來的。
趁着郭麗霖和牌,滿好湊過去,親了親方璟的唇角。
“甜嗎?”她眼中含笑,“我是說柚子。”
他換了個位置,身形擋住家長們的視線,低頭去吻她。
舌尖鑽進去,勾着她的,嘗到絲絲縷縷的柚子甜香,電視機裏的音樂聲足以掩蓋一切細響。
連吃了幾天大魚大肉,滿好有點犯惡心,看到桌上的葷菜,幹嘔了下,被郭麗霖看見了。
“好好,”郭麗霖把她拉到一邊,“你不會……是有了吧?”
她迷茫,“有什麽?”
郭麗霖語重心長地說:“你跟小璟雖然也談了這麽久了,但到底沒結婚,再說你們才二十三歲,自己還跟個孩子似的……”
滿好聽懂了,她尴尬地說:“媽,我沒有懷孕,我上上個星期才來大姨媽呢,你當時還讓我多注意保暖。”
郭麗霖一頓,轉而說:“嗐,我這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
“媽,你放心吧,我們倆沒打算要孩子。”
郭麗霖立馬說:“你說的什麽胡話,怎麽能不要孩子?以後你們老了,誰贍養你們?”
滿好:“……”
不僅如此,去親戚家拜年,得知滿好有男朋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開始提過兩年就可以要孩子的事。
她應付不過來,躲到角落去,給方璟發消息。
一只顧德:在幹嗎?
一口方井:陪小孩子吃肯德基。
一只顧德:方璟哥哥,我也想吃。[可憐]
滿好拿腳後跟磨着地面,過年這些天,油腥吃得夠多了,就是想找他玩兒。
一口方井:你那邊走得開嗎?
一只顧德:放心,我去拐兩個娃。
一聽要去吃肯德基,以侄子樂樂為首,幾個孩子響應得積極,除了離不開父母的,都跟她走了。
郭麗霖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帶得過來嗎?”
滿好問他們:“你們會不會乖乖跟着我?不乖的話,不能去哦。”
娃子們紛紛答:“乖!”
滿好一手牽一個,屁股後頭還跟一個,一起去找方璟。
過年期間的肯德基被小孩子占領,轉了一圈才看到方璟。
樂樂喊道:“方璟哥哥!”
方璟摸了下他的頭,“該叫姑父了哦。”
滿好嘀咕:“還沒結婚呢。”
方璟笑着看她,“叫哥哥不是差輩了?叔叔也不好聽。”
他把手機遞給滿好,“滿好小朋友,想吃什麽,自己點。”
她湊過去,飛快地親了下他的臉,“謝謝方璟哥哥。”
有個小表妹疑惑地問:“我們也要親嗎?”
樂樂說:“不可以,方璟哥哥……姑父,是我姑姑的男朋友,只有她可以親。”
小表妹立馬說:“男朋友我知道!我也有!”
“你那個叫男性朋友,不一樣的。”樂樂耐心給她科普,“他們會親嘴,會一起睡覺,還會結婚生小孩。”
滿好好笑。
吃過肯德基,他們帶着幾個小孩子去海洋球池玩。
他們在外面看,滿好靠過去,扒拉着方璟的手玩,“你過年沒被催婚嗎?”
“沒有,就是問我工資、升職什麽的。”
滿好嘆了口氣,深深地體會到老一輩對男女的差別對待。
方璟摟住她,“也就過年過節這短短幾天而已,平常的日子還是我們自己在過,別想太多。”
她擡頭看他,“為什麽你情緒總這麽穩定呢?跟富士山似的。”
幾百年都不會爆發一次。
方璟說:“正常人都會有情緒波動,區別只在于控制的方式。你外放,我內化而已。”
“所以平時我鬧你,你還是生氣的咯?”
“一般不會,這麽多年,習慣了。”
滿好鼓了鼓臉,“所以別人應該受不了我。王蘇蕊說我是跳跳糖,甜,但是愛跳。”
——在當地方言裏,“跳”的意思類似于“頑皮”。
方璟說:“什麽鍋配什麽蓋。”
“所以你是說我們倆天生一對嗎?噫,方璟,別太愛。”
玩了一下午,滿好把幾個孩子歸還給他們的父母。
她到家就累得癱倒在沙發上,郭麗霖搡搡她,“你們倆想好什麽時候領證嗎?”
“媽,怎麽連你也催啊?”
“沒催,就問問你打算,總不能談一輩子戀愛吧。”
滿好半躺着玩手機,“哎,媽,我給你買支護手霜吧,你手都凍開裂了。”
“別轉移話題。”
“那你問方璟嘛,我聽他的。”
“你範阿姨說他聽你的。”
滿好撇了撇嘴,“我還想再玩幾年,沒結婚計劃呢。”
“反正,話我給你撂這兒了,婚得結,孩子得生,你別說媽老古板、封建傳統,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我不想你以後無依無靠的。”
“你和爸就不是我的依靠啦?”
“我們能陪你多少年?小璟先你一步走呢?那你就孤零零一個人?”
滿好可以擺出很多道理來反駁她,譬如可以住進養老院,但莫名的,心頭一酸。
“媽,你還年輕呢,大過年的,別說這種話。”
滿宏傑也來勸:“日子還有這麽長呢,着什麽急啊。”
又對滿好說:“你媽就是被去年那次住院吓到了,生怕出個什麽意外,就看不見你了。”
滿好坐過去,抱着郭麗霖的胳膊撒嬌:“媽媽。”
“別跟我使這套,我不吃。”
“我知道你愛我,我會跟方璟好好過的,等以後有計劃了,一定告訴你,別操心我了,好不好嘛。”
郭麗霖拍了下她的頭,“行了,就知道撒嬌,也虧得小璟受得了你。”
滿好驕傲地一擡下巴,“他喜歡着呢。”
這天,幾個長輩去山上上香,方璟受郭麗霖之托,來叫滿好起床吃早餐。
她整個人縮在被窩裏,他掀開一角,“九點半了,再不起就是早午飯了。”
“那多好呀,省一頓飯。”
她把被角拽回來,“冬天就适合賴床,你叫我起床,無異于不讓松鼠冬眠你知道嗎?真是窮兇極惡的一口井。”
方璟脫掉毛衣,把她往裏擠,“那我跟你一起睡。”
沒過一會兒,滿好笑得氣喘籲籲,冒出頭來,“怕了你了,我起還不行嗎?”
早飯是土豆餅和豆漿。
吃的時候,暌違已久的陽光照進來,她轉過臉,“方璟,我們等下出去曬太陽吧?”
“好。”
滿好穿着一件薄毛衣,套一件大衣,張開手臂,感受風和陽光,“好舒服啊,感覺春天要到了。”
方璟在後面閑庭信步般地走着,忽地叫她:“好好。”
她回頭,伸手遮在額上,笑盈盈的,“嗯?怎麽啦?”
“沒什麽,只是覺得手有點空。”
“想牽手直說嘛。”
她牽住他,和他并肩走在路上。
方璟想起網絡上,用得濫觞的一句海子的詩——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只是很尋常的一個冬日,不過是因為出了太陽,以及心愛的人在身邊,日子都變得浪漫起來。
歲月如詩,她是詩眼,而他永遠是歌頌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