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生病

生病

“我怎麽就不會道歉了，畢竟她是我女兒的班主任，我要學會向社會低頭。”

“話說得好聽，當初你老公讓你在家專心帶娃也沒見你向社會低頭。”戚悅容心疼于穎，“你現在沒個人幫你不是更辛苦嘛。”

“他那是不尊重我，我說過了帶孩子保姆也可以帶。還有他是前夫！”于穎再次拍桌板強調，再說了她現在有錢，沒空的時候有保姆帶，作業有培訓班管，她只需要靜靜享受母慈女孝的天倫之樂。

“行，這個都是你有理，咱們都說爛了。”戚悅容這麽多年還真的于穎的事影響了不少，對男朋友的三觀把控也異常嚴格，起碼得有互相的尊重，三觀也得統一，于穎并不是好的榜樣，她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本來以為她結婚了能安定下來，誰知道說離婚就離婚不帶猶豫的，不過孫灏那臭小子藏得真的深，和于穎結婚前的表現無可挑剔。

“你說我以後怎麽和她相處，每次見到她都特別尴尬，說兩句就尬了，關心兩句就吵了。”于穎從未有過的無力。

“當陌生人呗，你這麽看重人家要重拾友誼，人家把你的真心喂狗，沒必要。”戚悅容亂開導，“你今天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開春了呢，這麽上心。”

“……你才開春了，我封心鎖愛了好吧。”

于穎正是不想和李蘊當陌生人才想重新接觸她，只是每次一接觸就被李蘊騙也好推也好拉開遠遠的距離。一開始她确實很生氣，後來她更多的是莫名的好奇，想對李蘊一探究竟，“算了，我自己解決吧。”

“賬算我頭上，我回去了。”于穎拿起那瓶沒喝完的啤酒仰起頭喝了兩大口，潇灑離開。

于穎的身影在路燈下被拉得老長，秋風卷着落葉帶平添了幾分落寞。

戚悅容的話并沒有讓她暢快多少，反而更加郁結。

……

李蘊渾渾噩噩地做着夢，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學校醫務室的休息床上，纖瘦的手背上紮了針輸着液。

于穎搬了把凳子坐在床尾，她拿着記號筆在書上塗塗畫畫，嘴裏默念着知識點。

她紮着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土味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變得清新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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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滿臉的關心和驚喜。

“嗯。”李蘊料到自己應該發燒了，夜裏睡覺的時候就覺得頭很重身體很冷。

“醫生說你是受冷了才會發燒，都是我不好把水球砸你頭上。”于穎別提有多愧疚了。

“不怪你，是我缺乏鍛煉。”

修長的手指穿過額間的碎發，冰涼的手掌貼上了微微發燙額頭，李蘊舒服地眯起眼睛。

清涼的感覺轉瞬即逝，李蘊不滿地睜開眼睛，那人正把剛才覆在她額上的手掌貼着自己的。

“還有點燙。”她伸手替李蘊拉了拉被子，“重點我都替你劃好了，你再休息一會兒。”

“嗯。”

大概是生病的時候都是脆弱的，于穎這麽細聲細語的關心更讓她升起幾分委屈。

“你不舒服麽？”于穎連忙抽了張紙巾擦掉了她眼角的淚。

李蘊哭着搖搖頭，濕漉漉的眼睛隐在劉海後面，虛着聲音說:“想媽媽。”

“你是小朋友麽？”于穎被逗得哭笑不得，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媽媽一會就來了，現在就讓我當你的代理媽媽照顧你怎麽樣？”

“不要。”

“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于穎親呢地握着李蘊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李蘊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那個“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媽媽！”孫可玥突然出現在門口撲進了于穎的懷裏，手上的親密的觸感驟然消失。

“于穎！”李蘊撕扯着嗓子喊她。

于穎恍若未聞，抱起孫可玥往門外走去。

“于穎！”

……

“……”李蘊睜開酸澀的雙眼疲憊地看了眼時間五點半了，“這是什麽噩夢啊。”

她摸了摸額頭，有點燙，怪不得會夢起以前的事。

只是後面半段劇情簡直是像過山車一樣驚悚，李蘊實在是不願意回想。

吃了早飯吃了點藥随便整了一下上班去了。

“李老師早！”元氣滿滿的童聲。

“早。”李蘊躲閃着眼神随意回應了一下。

孫可玥第一個進教室，她左右看了一下還沒有同學在，小跑跑到李蘊面前，突然哀求起來，“老師不要生媽媽的氣了好不好？”

“老師沒有生你媽媽的氣。”李蘊刮了一下孫可玥的臉，小孩子的皮膚真的嫩，羨慕。

“太好了。”

“你回座位上去吧。”喉嚨也越來越痛了。

“嗯。”

李蘊上完最後一節課已經頭暈眼花了，她強撐着挂着笑臉提醒孩子們，“下周一要數學面試哦，回家記得好好練習口算知道了麽？”

“知道了！”

響亮整齊的童聲刺得李蘊兩耳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模糊。

“李老師！”宋倩倩正好下課從二班出來習慣性地看向三班，就見他們幾個小朋友圍在講臺邊上扶着李蘊，她急忙過去攙扶。

李蘊緩了緩站起身，“宋老師麻煩你幫我帶一下小朋友們放學，我去對面衛生院一趟。”

“你沒問題吧？”宋倩倩擔心地想立刻放下手頭的事陪着李蘊去衛生院，這樣的話一定會被李蘊批評到寫1000字的檢查，而且只要她這麽做了，以後就不用想着和李蘊有進一步的發展了，李蘊工作上的原則性很強，事事都是學生為先。她今天坐班不需要帶孩子們出去，他們班語文老師會帶。

“我沒事，剛才他們太吵了。現在沒事了，我自己過去就行。”

“好的。”

“麻煩你了，小宋。”李蘊抱歉道。

“你快去吧！”

李蘊緊了緊外套，走了兩步站在了教學樓之間的花園小路中。

“小朋友們，馬上收拾好書包，等放學鈴聲響後我們一起有序到走廊上排隊，聽到了麽？”

“聽到了！”

李蘊這才虛着步子向校門外走去，門口已經有不少家長墊着腳尖等自己家的寶貝了。

宋倩倩送完最後一個學生後立馬沖進了衛生院，李蘊已經挂完了一瓶護士正換上了第二瓶，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宋倩倩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陪着她，細細地端詳着她。

李蘊不怎麽喜歡化妝，發絲輕輕落在臉側，比起辦公室的很多愛打扮的女老師顯得寡淡了一些，正是因為這一份寡淡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清秀更甚。

再加上她在工作上的認真，無一不敲擊着宋倩倩的心房。

她知道自己怎麽了，現在信息這麽發達的情況下，宋倩倩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怎麽回事。

她想追求李蘊，幾次接觸下來李蘊都刻意回避着她的親呢。從黃智文那邊打聽來的情況來看，李蘊一直保持着單身，她更确定李蘊是喜歡女的。

“你怎麽不回家？”李蘊已經醒了。

“我想陪陪你。”宋倩倩看着李蘊的眼神已經藏不住心底的悸動了。

“你不是說約了同學去看午夜場的電影首映麽？”李蘊無奈地回避着宋倩倩。

宋倩倩也許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女朋友，但不會是她的。

“他們沒有你重要。”宋倩倩急切地想宣洩自己的情感，年輕人總是有一股無謂的沖勁。

但是李蘊不能毀了她，她才剛剛為人師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懂事一些，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幼稚了。”像教育小孩一樣教育她。

“你在我眼裏就是小孩子，你才畢業。”

“……”宋倩倩為自己的莽撞後悔，她不清楚李蘊有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意，但是今天的對話很明顯就告訴了她，李蘊喜歡成熟懂事的。

“李老師，我不會鴿我同學的，我就想陪你挂完這瓶就回去。”我會變得更加成熟。

“嗯。”李蘊沒有精神和宋倩倩打啞謎了，既然她答應過一會兒走那就過一會兒吧。

“其實我是內疚，我昨天應該堅持把你送回學校的。”宋倩倩扯開話題，打破了剛才尴尬的氣氛。

“不是你的錯，病要來了我宅在宿舍裏也會病的。”李蘊實在是太累了，合上眼睛養神，好在明後天周末，她可以安安心心躺兩天屍。

于穎等在衛生院門口已經一個小時了，孫可玥已經睡過去了。

當她接到孫可玥的時候，小朋友哭哭啼啼縮在她懷裏拿小拳頭錘着她的肩膀，“都怪媽媽和李老師吵架，她今天暈倒了，你賠我李老師！”小孩子傳話很多時候都會誇張一些，好像從今往後再也看不到李老師了一樣。

于穎是想都沒想就來到了衛生院找李蘊。

還沒進門就看到李蘊身邊坐着個女孩子，是昨天和李蘊一起吃飯的那個——宋老師，她們看起來很要好。

既然有人照顧了，于穎也就放下心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于穎有些不甘心，她坐回車裏以後依舊忐忑不安，她一定要親眼看到她好好地回去。

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她們兩個挨着出來沒走幾步，宋老師就對着李蘊揮手道別了，李蘊也揮了揮手，另外一只手上拎着一袋藥。

學校已經整個熄燈了，保安大叔也下班了，李蘊掏出鑰匙想從側門進去。

手腕就被一個人抓住，身子也跟着轉了過去。

“你來幹什麽？”語氣虛弱卻十分不善，看起來還在生她的氣。

“你今天去我那邊睡吧，我說的那個小公寓，就在前面，我照顧你。”于穎自動認為李蘊生病是與昨天的事有關，她愧疚得無以複加，軟着态度。

“我還沒有病入膏肓，不需要人照顧。”李蘊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連着兩天對于穎大小聲，“還有我們只是老師和學生家長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