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叫媽媽(下)
叫媽媽(下)
給俞旺仔送完飯,又陪芽芽玩了一會兒,就到了晚上九點。
兩個人去嬰兒房看了眼還不到五個月的哦耶小盆友,這個年齡的小朋友即使醒來也是靜靜用大眼睛觀察世界,或者一個人滾來滾去,這裏摸摸那裏瞧瞧,每天睡得早,醒得晚,過得潇灑非常,簡直就是神仙生活。
俞舒彎腰靠在嬰兒床邊,伸出食指在他白得透出牛奶色的大臉盤兒上duangduan□□了點,挑着眉朝他笑,問:“哦耶,你在幹嘛呢?”
前天他回來的晚,昨天來看兒子的時候,哦耶這個開始認人,但又沒有完全記住的“大聰明”一下就不認識染了頭發的爸爸了,一碰就小嘴一扁,大眼睛聚起水花來,抿成一個小老頭兒,很委屈地看着他,躲着臉蛋不讓碰,蠕動着小短腿兒去找daddy抱。
他daddy可不慣他,随手一抄起來,就送到了爸爸手裏去。
哦耶吓得成了噤聲鹌鹑,小手小腳蜷得緊緊,撇着嘴又不敢哭,拼命朝韓涿野那邊看,瘋狂暗示,看起來好可憐。
好在經過一天的相處,總算是把“失去的記憶”找了回來。
現在看到這麽逗他,哦耶沒有牙花的小嘴大大一咧,朝他笑起來,嘴裏叽叽喳喳地跟他聊天:“嘎咕、啊啊哦、啊啊!”
“你開心嗎?”俞舒往前又傾了傾,一縷微長的粉發垂下去,被兒子敏銳地捕捉,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随着發絲來回搖晃。
圓墩墩的小胳膊正要去夠,就被韓涿野伸手捋走,幫他攏在耳後。
他伸手把兒子從搖籃裏抱出來,在手臂上颠了颠,說:“怎麽剛睡醒還這麽沒活力。”
“啪——”
剛颠完,胳膊上就挨了一巴掌,很無辜地擡頭問他:“打我做咩呀?”
俞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跟他灌輸正确思想:“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玩具,你也不能強制開機吧。”
韓涿野冥頑不靈,“哦”了一聲,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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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又陪哦耶玩了一個多小時,喂他喝了奶就重新哄睡,放輕手腳走了出去。
………………………………真系無語呢
…………………………………………………………………………
在此刻翻了車,臉已經不是黑了,是天上七仙女,紅橙黃綠紫。
他沒說話,惡狠狠地看了眼還在床上笑着打滾兒的俞舒,悶聲不吭地進了浴室。
俞舒笑得肚子痛,又怕他真的生氣,跟着從床上下來,走進浴室,就看到韓涿野一個人坐在淋浴間的凳子上沉默不言。
“噗——”他差點又笑出來,趕緊過去順毛,拍拍他脊背,又親親臉,說:“好了,本來你就沒好全,讓你逞強。”
誰知道韓涿野忽然很委屈地問他:“萬一以後都這樣了怎麽辦?”
他心裏笑得想死,但是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耐心安慰他:“不會的,這才一個禮拜,我們之後再試試。”
說着說着,他話音就一頓,想起來一個好辦法,信口開河:“實在不行我上你吧!我覺得我可以挺過三十分鐘哈哈哈哈!”
話還沒說完,又笑了起來。
韓涿野臉一僵,徹底自閉了。
面對着浴室牆壁怎麽都不肯看他。
俞舒笑着道歉,學了他之前的港普:“北鼻,對不起嘛,你原諒我啦。”
連哄帶笑,洗完澡出去才把人哄好。
正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門忽然被敲響。
“篤篤。”
“誰啊?”俞舒愣了下,比韓涿野先一步起身走到門口,敞開一人的縫。
外面是俞旺仔抱着他的紮了兩個小辮子的安撫企鵝,有些怯怯地仰頭用大眼睛望他,小聲說:“爸爸,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睡嗎?”
俞舒扯了下睡褲,蹲下身,把他抱進懷裏貼了貼額頭,發現他還是有點燒,問:“一個人睡是不是會怕呀?”
生芽芽之後家裏的條件其實要好了很多,俞舒的薪酬也更高,沒怎麽窮過孩子。
但是生完頭胎的前兩年,wandy是确确實實跟着他苦過來的,雖然那時候才兩歲,什麽都不懂,小孩天生卻敏感又敏銳地感知到父親的辛苦,也似懂非懂地明白他們的家庭缺失了母親的存在。
在他們幼兒園裏單親家庭是非常少的,當俞旺仔第一次回家問俞舒的時候,他就猜到是學校有小朋友說了什麽,二話沒說就帶着孩子去學校跟人吵架。
那之後沒人再敢欺負wandy,但是他也沒再問自己要過媽媽。
小孩子童年的缺憾是很難被彌補的,造成了即便馬上六歲,俞旺仔對着外人還是生性膽怯,不敢說話的性格。
“嗯,一點點。”俞旺仔把已經慢慢扯條的小手放在他臉頰上,小指頭勾住微長的發,聞着他身上香香的味道,因發燒,紅兔子一樣的眼睛眨了眨,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很小聲、很小聲地叫了一句:“媽媽……”
俞舒愣住,聽到他垂着小下巴,不敢看人,問:“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其實家裏沒有特意瞞過他們,但是也沒有挑一個正兒八經的時間仔細去和孩子們講明白這個道理。
一是因為孩子們都太小,不知道怎麽講能讓他們明白;二則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更不可能讓韓涿野去說。
他想這種事,肯定還是要自己親口跟孩子們說,就這麽拖着,一直拖到了現在。
而此刻,生性要比其他baby敏感的俞旺仔已經從他們日常的話語間感知到了什麽,家裏新添的弟弟更是讓他明白過來,爸爸真正的身份。
“噓——”俞舒朝他彎了彎眼睛,溫柔地笑起來:“這是我們的秘密,只有wandy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叫,好不好?”
身後有腳步聲靠過來,是韓涿野來了。
他跟着蹲在俞舒身邊,拉住俞旺仔的空着的小手,啞了聲音,說:“對不起,wandy,爸爸來的太晚了。”
家裏母親的位置一直沒有缺失,真正缺失的其實是父親。
因為父親的缺失,在超出俞舒實力的階層裏,沒有帶給他們足夠的安全感和庇護,讓他在不屬于自己階層的學校裏不斷徘徊。
小朋友的朋友都是依靠父母社交而來,可俞舒又怎麽能交到那個圈子裏的朋友。
俞旺仔就這麽靠着唯一的一個好朋友,孤孤單單地在學校裏堅強地度過了三年。
此刻聽到他這麽說,嘴巴扁起,眼眶包不住淚水,心中缺失了一半的圓終于被填滿,面對着蹲在眼前的父母,終于忍不住哭出聲。
他撲過去攬住韓涿野脖頸,嚎啕大哭:“爸爸!嗚哇!媽媽!”
俞舒急忙把門合上,讓韓涿野抱着他去床上。
俞旺仔被放在父母中間,他的小企鵝被放在臉側,猶豫了一下,說:“媽媽,我想拉着手。”
“好呀,”俞舒眼底泛酸,是他們沒有給孩子提供足夠的安全感,才讓他現在無法直接又任性地提出本就合理的要求。
韓涿野喉結一滾,幫他把被子蓋好,伸出手跟他牽在一起,親了親俞舒臉頰,又低頭吻了下兒子的額頭。
在關燈前,很鄭重地跟wandy說:“爸爸不會再走了,爸爸很愛wandy,也很愛媽媽,對不起,寶寶。”
俞旺仔抽了抽鼻子,小聲說:“爸爸也要很愛妹妹、愛弟弟、愛我的小企鵝……”
他迷迷糊糊說了一大堆,快要把自己說睡着的時候,忽然說:“愛聽我拉小提琴!”
說完,就呼呼睡了過去。
俞舒偷笑出聲。
這回輪到韓涿野睡不着了。
“老婆。”
“嗯?”
“我愛你。”
“知喇,我也愛你嘛,早洩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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