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沈承嘉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請求的話，真是讓顧秉素意料不到，有些新鮮，不由笑了笑。

“你為什麽想和我一隊？”

明明很好回答的一個問題，沈承嘉卻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一直都是書院的第一名，所有人都想和你一隊，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顧秉素的身份就能吸引一群人想要和他一隊，更何況他還是應天書院的佼佼者。

“好，歡迎你加入。”

“你答應了？”

沈承嘉沒想到顧秉素會這麽容易答應他，他忍不住高興，想要笑，但又擔心太突兀，所以努力憋着。

“很意外嗎，雖然你是庶子，但你确實優秀。”

顧秉素想起沈承嘉一個人坐在學堂的模樣，有點可憐，有點孤獨，一個人最無法選擇的就是出身。

顧秉素讨厭庶子，卻沒有辦法讨厭沈承嘉，畢竟他沒有做錯什麽。

“顧秉素，你相信我，我肯定比楊奉年那個蠢貨優秀，我會保護好你。”

沈承嘉目光緊緊的盯着顧秉素，像是對他承諾一般。

“奉年他也不差的。你保護好自己就行了，你忘了，我可以保護自己。以後你可以和奉年一樣，叫我秉素，我叫你承嘉，可以嗎？”

“可以，秉素。”

沈承嘉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很不自在，但他眼裏流露出的一抹開心還是被顧秉素捕捉到了。

顧秉素忍不住笑了笑，很好，他多了一個朋友，他會試圖忘記他庶子的身份的。

“承嘉，抓緊時間回家一趟，七日後出發。”

“你要回太師府嗎？”

“是，你不回去嗎？”

“不回，我在這裏等你們。”

沈承嘉臉上沒有一絲對家的留戀，反而滿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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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秉素第一次沒有通知父母便直接回府了，沒想到的是府前停着兩輛馬車，仆人們不停的将一些箱子搬上馬車，顧秉素一眼就認出這是他母親的東西，心裏不由有些奇怪，母親這是要去哪裏？

“少爺，您怎麽回來了？”

林叔看見顧秉素有些震驚。

“林叔，這發生了什麽？”

林叔支支吾吾，似乎想隐瞞些什麽。

顧秉素心下一動，定是有大事發生，他不等林叔開口便大步的邁了進去，直奔母親的住處。

“別鬧了，為什麽非要和離？你要讓各大世家看我們笑話嗎？我寵愛蓮兒又如何，你永遠是我太師府的當家主母，你有什麽不滿足？非得和離！”

父親憤怒的聲音破空而來，顧秉素猛的停下腳步。

和離？母親要和父親和離？怎麽會，母親和父親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嗎？

“這個當家主母的身份我從不稀罕，十年前我便想同你和離了，奈何姝兒和秉素都還小，如今他們也長大了，你我感情也早已淡了，和離吧。”

相對于父親的憤怒，母親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母親十年前就與父親有隔閡了嗎？難道是因為那次落水嗎？

“你是不是還在意那次落水？是，我承認是芳兒推了你，我替她同你道歉了，你想如何？”

芳兒是父親的妾室。

母親淡淡的笑了笑，“十年前她推我入水，秉素和姝兒都親眼看見了，我同你說了，可你表面上相信我們，實際上你根本不相信我們，你相信他們母子，認為是我失誤跌入水中，當時我便已心死。這些年來，為了你我兩府的顏面，我一直沒有提和離之事，十年過去了，該結束了，我們該和離了。”

“李念佩，你是将軍之女，蓮兒嬌弱，她如何推得了你？這件事休要再提！”

顧秉素如遭雷劈，他一直以為十年前的母親落水之事父親是相信他們的。

“父親，陳蓮推我母親落水之事是我和姐姐親眼看見的，父親當真不信我們嗎？”

顧秉素感覺有什麽哽在他的喉嚨裏，他的聲音很是沙啞。

他一直以為父親是他和姐姐的父親，直到那年父親帶回來陳蓮和他的兒子，他才知道他并不是父親唯一的兒子。

父親母親見到他皆是驚訝，似乎沒想到他會回來。

“秉素，你也跟你娘一樣糊塗嗎？為父自然是相信你們的！”

顧秉素觀察着父親的神情，父親在官場多年，便是說謊也信手拈來，若不是若不是……

顧秉素垂了垂眼眸，若不是他天生有着能夠識人言語是否為真假的能力，恐怕他也被父親騙了過去。

顧秉素指尖忍不住發抖，他剛才驗了父親的那句話，父親說了假話，他根本不相信他們。

顧秉素如跌谷底，他一直以為他的父親是信他的，怎麽會……是他考核的成績還不夠好嗎？是他還不夠優秀嗎？

母親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秉素，你都聽見了，我要和你父親和離，抱歉。”

“我絕不答應你母親離開！秉素既然你回來了，你便攔住你母親，莫讓她幹出丢臉的事！”

“父親，既然母親想要和離，您便放她離開吧。”

十年前的事，他的父親一直沒有信他，母親沒有讀心術都看出來，顧秉素不敢猜想母親傷得有多深。

“不準！今日若你母親踏出府門，那你太師嫡長子的身份也別要了！”

這句話既是威脅顧秉素，也是威脅顧秉素的母親，顧秉素的心像是被千萬根針刺了一般，父親向來是言出必行，他從不開玩笑，他也不會忍受任何丢顧家臉面的事發生，所以他根本不會放母親離開。

顧秉素一直很仰慕父親，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可他想不明白，父親為什麽不愛母親。

“我的母親不該因為我被困在一個不幸福的地方。母親，我們走吧。”

顧秉素帶着母親離開了太師府。

“母親，對不起。”

顧秉素這一刻才意識到，以前，他的母親生活的并不是那麽的開心，而他卻不曾發現。

母親溫柔的摸了摸顧秉素的頭，“是母親對不起你。”

“母親，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

顧秉素在心裏問自己，他陷了一種令他窒息的境地？

“顧少爺，這房子暫時不能賣給您了。”

顧秉素一連走了十幾家，沒一個人敢将房子賣給他，他知道這是他父親在背後做手腳，否則不會每一家都談好了，但又突然反悔。

顧秉素知道，這是父親在羞辱他們。

“秉素！”

楊奉年找到顧秉素時，他臉色很難看，“太師他……太師他方才宣布廢了你的嫡長子之位，盛京所有人都知道了。”

世家貴族都有自己的暗哨，顧秉素惹怒太師的事不用一日便傳遍了整個權貴圈。

顧秉素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他做的如此快。”

他的父親是太師，太師以鐵血聞名。

楊奉年看着顧秉素欲言又止，他沒有跟顧秉素說的是，他爹還不準他顧秉素一個隊，但顧秉素是他最好的兄弟，還救過他的命，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秉素，要不然你先帶着伯母住客棧吧，太師的命令沒有人敢不聽。”

今天恐怕就算顧秉素找到深夜，也沒有人敢将房子賣給顧秉素。

顧秉素垂了垂眼眸，心中一片苦澀。

“秉素。”

顧秉素一怔，擡眸才發現沈承嘉不知何時來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管家似的人物。

“帶伯母去我那裏住吧，我那裏有一間空房子。”

沈承嘉盯着顧秉素的臉，他不開心了，他不高興，沈承嘉心裏也跟着難受。

“你幫我，我父親會對付你。”

“顧少爺且放心去住，太師還是要給侯爺一些面子的。”

跟着沈承嘉後面的老管家恭敬的開口。

“秉素，你放心，你母親會很安全。”沈承嘉看着顧秉素。

顧秉素沒有想到，沈承嘉竟然會來幫他。

“謝謝你。”

顧秉素的聲音不自覺帶了一絲顫意，今日長街之上不少世家子弟特地在遠處觀望他，看他狼狽，看他束手無策，其中還有一些他曾幫過的人，而只有楊奉年和沈承嘉願意走過來。

他只知奉年定不會對他冷漠，卻不想沈承嘉會對他伸出援手。

“秉素，這位是你的至交好友嗎？”

顧母在丫鬟的服侍下下了馬車。

“伯母您好，我是秉素的同窗，沈承嘉。”

沈承嘉看了顧秉素一眼，只見他愣在原地。

至交好友嗎？他們好像還沒到那個份上，可是沈承嘉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還願意幫他。

過去，因為沈承嘉是庶子，他幾乎不将他放在眼裏。

“母親，他是沈承嘉，相府的二公子。”

聊了一會兒，在衆人的注視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沈承嘉的宅子。

“秉素，這個陰鸷怪……沈承嘉竟然會來幫你，我怎麽感覺他對你奇奇怪怪的。”

“沈承嘉是個好人，面冷心熱。”

宅子很大，內部裝飾得十分華麗，不像是平常人家住的宅子。

沈承嘉站在顧秉素身旁，“這是新宅子，沒有人住過，裏面的東西我都讓人備好了，裏面的丫鬟奴仆都會聽伯母的話，你不要太憂心。”

“沈承嘉，謝謝你。這個宅子多少錢，算是買下的，給你錢。”

“不用了，這宅子算是我送給你，不要你的錢。”

顧秉素完全怔愣住了，他和沈承嘉的交情哪裏值得讓沈承嘉給他送一套宅子？還是盛京裏頂好的宅子？

莫不是沈承嘉以為他沒有錢給他？

“承嘉，我有錢買宅子，你不用擔心，五年前我就沒有用過府裏的錢了，還記得我給你看的那幅畫嗎？那幅畫其實是我畫的，我就是書恺。”

他的畫價值千金，顧秉素只後悔沒有提前買幾個宅子。

沈承嘉素來沒有表情的臉都出現了一絲僵硬，“你是書恺？那幅畫是你畫的？”

“是啊，因為不想用真名，所以才用了花名，怎麽了嗎？？”

“不用了，這個宅子送給你，算是你願意和我組隊的謝禮。”

說到組隊的事，顧秉素想到了剛才奉年和他說的事，“宋居退出了，院長讓我把昭陵公主帶上，如果你不想留下來，也可以退出。”

奉年告訴他，宋居主動找到他說要退出，而院長則說皇上突然下令讓他帶上考核總是最末尾的昭陵公主。

昭陵公主也算是盛京出了名的“刁蠻廢物”，而且不受寵。

“我為什麽要退出？顧秉素你忘記了嗎，你是應天書院的第一，我也是第一，楊奉年那個蠢貨去年也考得不錯，所以你怕什麽，我們一定會是最優秀的小隊。”

沈承嘉的話莫名讓顧秉素放松了不少，他終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個放松的笑容，“沒說的沒錯，我們會是最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