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蘇玉口袋中的手機嗡嗡作響，他拿出看了一眼，皺着眉頭，把電話挂了。

白簫湊過來，想看看是誰，蘇玉把手機遞了過去，“陌生號碼，可能是詐騙的。”

蘇玉解釋完，看白簫依舊一言不發，碰了碰他，“怎麽了？”

他又看了看手機號碼，沒看出來哪裏不對。

“沒事啊，應該是詐騙的。”他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向別的地方，對蘇玉說“快走吧，馬上就要到八點了。”

他的表情略顯僵硬。

話題也轉的很匆忙。

蘇玉知道白簫在騙他，這次他沒拆穿白簫，上次既然已經說開了，又一次騙他只能說白簫是真的不想告訴他。

他默默的記下了那一串手機號碼，想着有時間撥打過去。

白簫全然沒有注意到蘇玉的小動作，而是想着昨天晚上的事白青難道看到了？

他心中有些不安。

卻又不敢表露出來。

他握住了垂在自己身旁的手。

順其自然吧。

他一定會過完這個冬天。

Advertisement

蘇玉不知道白簫的想法。

他的想法有些天真，他覺得只要自己盡其所能的去愛白簫，白青看到了，可能就不會讓兩人分開。

他期待着。

可是白青的思想沒人可以改變。

白簫在前面走，不知道想些什麽，蘇玉擡手抓住了他，白簫有點疑惑的回頭。

看着白簫那雙疑惑的眼神。

一輛車急馳而過。

周圍的氣流把白簫的衣服微微擡起。

他沒問白簫為什麽會走神，而是叮囑他，注意車輛。

白簫眨了眨眼，告訴他，我會的。

他背對着蘇玉。

這種感覺像是離別。

蘇玉有些不舒服。

但他不會說，忍一忍就好了。

和讓白簫改變，他更願意自己承受。

兩人走了很久，那是一家心理咨詢室，這幾個大字很晃眼，也很刺眼。

他大步進去，一進門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白簫皺着眉。

無論來幾次，他還是不習慣這個味道。

看到白簫的表情，蘇玉揉了揉白簫的頭發。

“我去給你買個口罩。”說完，他就向對面的藥店走去。

白簫出奇的沒有攔他。

他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個醫生。

那人坐在電腦桌旁，聽到動靜，卻并沒有擡起頭來。

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你來了。”

白簫點了點頭。

“還有自殺的想法嗎？”那人放下手頭工作看着他。

聽到這話，他想起了那年夏天，天氣很熱，如同蒸籠。

空氣中彌漫着燥熱，他遮擋着陽光，整個屋子昏暗，他仿佛被這個世界抛棄了，陽光一點都不往屋子中照射，在這種環境下，白簫喘不上來氣。

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他暗罵自己沒出息，他想去想一點高興的事，在頭腦中思索了很久，卻也查找不到。

他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但他卻感受到世界對他的惡意很大很大。

他很壓抑。

看着窗戶，腦海中萌生了一個想法。

跳下去呢。

他們會選擇去愛他嗎？

許琳會後悔嗎？

白青會放下工作回來陪他嗎？

這個想法卻被前來給白簫送飯的謝聲打斷了。

敲門聲持續不斷。

白簫卻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他聽見敲門聲變得急促。

謝聲在門口好像在罵他，在讓他開門。

手機嗡嗡作響。

他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門口。

他握着門把手，打開了門。

迎面而來的是謝聲急切的臉，以及一個拳頭。

他被打懵了。

他不停的後退。

他想要去質問，但看到謝聲的面容，他怔了怔。

謝聲哭了。

白簫開始反思。

卻被謝聲緊緊抱住，像是一種失而複得“白簫，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謝聲的聲音染上了哭腔，并不難聽，卻略顯得矯情。

白簫沒說話。

扯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怎麽會？我在睡覺。”他的聲音很平靜，他的謊言永遠都不需要打草稿。

謝聲可能是相信了白簫的謊言，把手中的盒飯交給了他。

抹了抹眼淚告訴他。

“吃飯，你太瘦了。”謝聲帶命令的語氣。

白簫很乖，聽着他的話真的照做了。

他拆開盒飯，嘴上裝作毫不在意的問謝聲，“如果我死了，你會很難過嗎，謝聲。”

看着白簫略顯瘦弱的身體，仿佛他下一秒就會摔倒，真的消失于這個世界，謝聲告訴他。

“會的。”

“我會很難過的。”

他的語氣很堅定。

從回憶中脫離，“沒有了。”白簫告訴對面的人。

那人看着白簫的臉。

從細微的表情中，他知道白簫沒有撒謊。

“最近有什麽高興的事嗎？”他示意白簫坐。

白簫愣了一下，并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那裏。

“算是有吧。”想到這裏，白簫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看到這裏，那人挑了挑眉，不禁替他感到高興，“看得出來，這件事對你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白簫笑出聲來，反問他“很明顯嗎？”

那人點了點頭。

“這是我賭上了17年而換來的好事啊。”

“我當然會很高興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回響在整個辦公室裏。

“你這麽說，我還挺好奇的。”那人卻沒問白簫到底是什麽事，如果這件事真的很重要的話，他相信白簫一定會說出來。

白簫的确這麽做了。

“我遇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封泗像是猜到了什麽，“找了一個女朋友？”

白簫搖了搖頭，這反倒讓封泗疑惑了。

白簫卻擲地有聲的告訴他“我找到了一個男朋友。”

“我遇見他之後，我覺得我的生活都在變好。”他開始對未來有不盡的向往。

白青回來了，許琳的賠罪。

這些事情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很大很緊的心結。

可是現在被解開了。

“我真的很想見見那個人。”封泗告訴他。

白簫卻搖了搖頭，開起了玩笑“你要搶我男朋友嗎。”

兩人的對話很清晰的傳到了門外。

蘇玉聽着白簫的話，露出了笑容。

傻子。

我當然會愛你了。

畢竟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這麽傻，這麽可憐的人。

明明自己已經表白了，說了那麽多情話，白簫卻還是一遍一遍的用“男朋友”這三個字來提醒自己，确認自己的身份。

在他這裏，白簫不需要一遍遍來确認自，對于他來說，白簫是星星，是他自己，是蘇玉的愛人，僅此而已。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成為蘇玉的男朋友對白簫來說是一件很美好且很奢侈的事情，他很怕這就只是一場夢，所以他會用男朋友三個字來告訴自己，這不是夢。

那是白簫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聽着兩人的對話，無數次想推門而入，告訴白簫，他一輩子都只屬于他。

自從他表白的那一刻，就已經認準了白簫。

他會像一個狗皮膏藥，粘在白簫身上，甩也甩不掉的那種。

等白簫出來的時候，蘇玉手中拿着口罩，告訴他。

“我們該回家了，白簫。”

這次，他并沒有再拿藥。

他相信自己将在不久就會停止這種感覺。

迎風而跑，這一刻，他們是肆意的，奔放的且自由的。

他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白青冷冰冰的臉，他們都沒有說話。

等他要回房間的時候，白青終于開口，一開口便是質問，“去哪了？”

“出去玩。”白簫平淡的回複他。

“這麽早？”白青壓根就不信白簫所說的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着白簫離去的背影。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這個孩子了。

她又把電話撥打過去。

這次，對面接了。

“白青阿姨好，我是蘇玉。”

白青有些驚訝，随後想了想可能是白簫那孩子告訴了他。

“你好，你現在有時間嗎？”

對面沉默了，嘆了口氣，回複白青，“有的。”

蘇玉想知道白青找他有什麽事，是讓他離白簫遠點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是在一家附近的咖啡館裏。

兩人面對面而坐。

白青雙手握住杯子，有些試探的開口“我來找你是想問問白簫有喜歡的人是嗎。”

蘇玉聽到這話也有些不自在。

他有些猶豫的開口“沒有吧。”

白青笑了笑，表面顯得是溫婉，卻給蘇玉一種威懾感“你沒必要這麽緊張，我兒子怎麽樣我還是清楚的。”

聽到這話蘇玉已經确定了，白青是在試探他。

他很堅定的看着白青，“沒有，白簫沒有女朋友。”

白青聽到這話，不再多說，知道在他這裏得不出答案。

“那就好，你知道嗎，這次我回來，是為了帶白簫走的。”

她說完就起身把錢付了，留下蘇玉自己坐在那裏。

帶他走嗎。

那就走吧，他祈禱那天來的很晚很晚。

他看着手機裏白簫源源不斷發的零碎小事。

白簫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蘇玉也知道。

只是從來就不願意相信而已。

他出門，寒風凜冽，風可能看不慣他。

一定要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些傷痕。

他在回想。

發現自己已經和白簫在一起這麽久了。

他告訴自己。

自己該知足了。

他放下手機，看向前方的路，白簫站在那裏。

面色有些沉重。

他知道了？

他來和自己告別了？

他在心中想了無數次結果。

白簫只是過來抱住了他。

他對蘇玉說，“白青來找你了吧，別擔心，我們說好的，陪你過完整個冬天。”

蘇玉沉默不語。

白簫擡頭望向他。

蘇玉的神情有些悲涼。

他緩緩開口，“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戲嗎。”

白簫震悚。

這次輪到白簫不說話了。

蘇玉回抱住了他，聲音帶着釋懷。

“沒關系，白簫，那就陪我到冬日結束吧。”

白青有些冷漠的看着兩人。

白簫來的時候碰到了白青。

兩人聊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白青退讓了。

“我答應你白簫，我可以讓你過完這個冬天，但是你必須跟我走。”

她說的話是不容商量的。

白簫收拾好情緒，能斂的斂，能遮的遮，他不想讓蘇玉看到他的這副鬼樣子。

還是太自信了。

他的衣服口袋裏是他剛才去取的藥。

封泗還有些不解，剛才明明那麽肯定的說我不需要。

一個小時都不到。

又來取了回去。

之後他遇到了一點小事，白簫也就走了。

當然這些事他都沒有告訴蘇玉。

看到路邊有賣糖葫蘆的，白簫帶着他跑向了那裏，買了兩串，山楂的。

初嘗微甜，而後是山楂的酸味，卻又回味無窮。

蘇玉看着白簫的側臉，明明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他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兩人匆匆告別。

白簫回到家，他自然是察覺到了蘇玉的情緒。

談戀愛這麽久，一直都是蘇玉的無數次的包容，退讓。

他這次想試着反抗。

他敲了敲白青的房門。

白青的聲音很冷淡。

“進。”

白簫推門卻沒有進去，他開口，“媽。”

他剛想說這件事就被白青打斷了，“如果你想說你談戀愛這件事，那就不用說了，我意已決，過年之後就帶你走。”

“不是說好的嗎，是等這個冬日結束。”他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剛才都已經說好了的。

白青對于白簫的情緒置之不理，“我改變了想法。”

白簫氣的手指發抖，搖頭，“不行。”很堅定的對她說。

白青聽到這話，生氣的站起身來，沖着白簫吼“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到你走！”

“白青！”白簫壓着身體的不适，沖着白青喊。

“你別拿你對公司的人對我。”

“你除了每個月給我點錢，我做到什麽義務了？”

“你和許琳沒什麽區別！”

啪的一聲，白青的手都在發抖，白簫的臉出現了一個極為明顯的手指印。

“閉嘴！滾，滾出去！”她指着門口的方向，額頭上的青筋一個勁的跳。

其實白簫說完就後悔了，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應該這麽說白青，他不應該沖白青吼。

但他氣不過。

他不是白青，蘇玉也不是許琳。

他不會和白青一樣的。

如果蘇玉真的和許琳那樣。

他會自殺。

他穿上衣服跑了出去，走在大街上，來到自己曾經來過無數次的地方，這個地方只有謝聲知道。

他在雪地裏坐了好久。

他在被許琳打完之後就會喜歡在這裏看看星星，現在學業多了，很久沒來了。

身後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

來人是謝聲。

謝聲把他從雪地裏拽了起來，“白簫，又受欺負了？”

白簫搖了搖頭，“沒有。”

“你和白姨鬧別扭了？”謝聲站在他身後問他。

白簫不想騙他，點了點頭。

“白簫，我覺得你和蘇玉不可能的。”謝聲看着白簫的背影。

白簫呆呆的看向遠方，有些不解的問他“為什麽啊。”

謝聲沒說話。

過了幾分鐘，他問白簫“白姨可能會等到你有一個安穩的工作，可以自己養活自己的時候才會放手的。”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他看向白簫，一點都沒有看玩笑的意味。

白簫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在心裏默默的算着時間。

七年。

他并不想信謝聲的話，可是他竟然能說出來，就證明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比如…

白青找到了他。

他們聊了點什麽。

白簫想到這裏有些哽咽，他問“我媽和你說什麽了？”

謝聲閉着眼，不打算告訴他。

看到這幅情形，白簫心裏有數了。

點了點頭，抱住了謝聲，“我知道了，謝謝。”

“你們會分手嗎？”謝聲問。

白簫放開他，搖了搖頭，“不會。”

“我會跨過人海依舊去愛他。”

是嗎。

那太好了。

我也會跨過人海去愛你的。

蘇玉看到這一幕，在心中想。

白簫卻不知道蘇玉在這裏。

他只以為是謝聲知道這件事來找他了。

他卻沒有想過，謝聲為什麽會知道。

蘇玉在他和白青吵架的時候，站在樓下在想些什麽。

也沒想過他跟丢了你，瘋了一樣去找你。

他怕你做傻事，能找的人都找了。

他責怪自己為什麽這麽不了解你。

他看着白簫回家，也沒上前去打招呼。

只是手機叮了一聲。

【=】膽小鬼，不敢出來見我？

看到這條信息，蘇玉笑了，擡頭去看白簫的窗戶，卻發現白簫也在看他。

沖着他做嘴型。

蘇玉看懂了。

是膽小鬼。

可是膽小鬼在沖你揮手，在向你告別。

這幾天他會好好的陪着白簫。

他回家的路上看到謝聲嘴裏叼着煙，有些漠然。

蘇玉走上前去。

謝聲問他“七年，你會等他嗎。”

七年啊。

蘇玉想了想，回答“不會。”

謝聲擡眼看他，把煙掐滅，給了蘇玉一個拳頭，他這個人，更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

這也是沈冰有時候會對白簫說。

不要被謝聲帶壞了。

他皺着眉，怒火被他壓着。

語氣沒有好氣的對蘇玉說，“你再說一遍！”

蘇玉這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他，“那你會嗎？會等一個人七年嗎？”

大街上沒有什麽人，即使現在是傍晚，冬季的天黑的就是早。

謝聲沒有回他。

低下頭。

眼淚忍不住的掉下來。

“我們兩個從小玩到大，他受過好多的事，我不想讓他在感情上還是這樣，你知道嗎？他曾經想過去死。”

“那時候我吓壞了。”

“竟然不知道誰能幫我。”

“他可能都不知道，那天報警電話我都已經打出去了。”

“我想打給白姨。”

“可是等她到了，白簫可能都會變成屍體了。”

他的話壓在蘇玉身上喘不過來氣。

蘇玉卻說“這不是你道德綁架我的借口。”

說完之後就離開了。

區區七年，怎麽能阻擋蘇玉的愛。

他怎麽可能會不等白簫呢。

只是聽到謝聲的話，忍不住說罷了。

他嘆了口氣，擡頭望向天，竟然覺得今天的星空比平常暗淡了好多。

是心情的緣故嗎。

星星在難過嗎。

沒關系的。

我會不惜一切的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