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去魔

去魔

“都學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塗麟眼看着苑連城的身體将饕餮的魔氣搶奪過來，沒過多久，饕餮的魂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顏色也慢慢變淺，竟是沒有拉扯過苑連城，讓他把魔氣全部奪了過來。

塗麟嘴上沒什麽好話，他猜測苑連城估計是從那些古籍上學的，竟然敢用自己的身體承載魔氣。但好歹他還活着，塗麟也不能辜負他的冒險行為，三下五除二地打碎了饕餮殘魂，又直接把它的頭骨擊碎，卻見它的腦子裏有一顆亮晶晶的核。

這玩意現在是亮晶晶的，但是塗麟見過它本來的樣子，這是一顆魔核，是頂級魔物的內丹，天生就具有吸收魔氣的能力，這饕餮之所以能夠魔化，應該就是魔核的緣故。

而那黑色液體更像是什麽隔絕魔氣的東西，将饕餮魂魄與外界隔絕，饕餮頭顱中有魔核，逃逸的殘魂也會受其影響而魔化，多半那兔妖得到的就是這樣逃逸出的饕餮殘魂。

那液體封印了饕餮近千年，大概也過了保質期限，卻不想饕餮殘魂還在，便成了現在這樣。

塗麟将魔核拿在手裏，卻被苑連城從身後一把抱住。苑連城已經吸收完了魔氣，天空也恢複成了晴朗的藍色，他的外表并沒有多大變化，只有瞳孔變成了暗紅色。

他的舉動很是唐突，塗麟一個肘擊卻沒有掙脫苑連城，他攥緊了魔核，擋住苑連城伸過來的手，瞬間化作狐貍本地從他懷中掙脫，随即又變回人形。

兩人茫茫曠野中對視，苑連城手上的金锏恢複了光亮，緊握在手中，若不是塗麟把魔核握在手裏，他就要用金锏去打碎那東西。

吸收魔氣本是下策，苑連城的确是在那些書裏看到的辦法，說來也簡單，只要在心口畫一個簡單的陣法，就能夠吸引魔氣。

一念成魔，就是如此簡單。

如果是普通人用這個方法，定然是沒用的，但是苑連城如今的修煉水平很高，已經能夠比得上靈氣枯竭前的大部分修士，讓魔氣在饕餮殘魂和他這樣新鮮完整的身體中間選，定然會選擇他。

饕餮吸收魔氣後魔氣還會外溢，苑連城吸收後魔氣便被他完全吸納入身體，從外表看來他除了瞳色有些微變化，完全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看向塗麟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我會幫你把魔氣引出來，苑連城，你冷靜一點。”塗麟說道，他曾經幫抹香鯨清除魔氣，依靠的是功法。但是對于苑連城來說，運行功法速度太慢了，他現在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如今唯一能夠承載苑連城體內魔氣的就是這個魔核，這樣的魔核不知是從哪裏來的，竟然能夠出現在一個帝王陵墓中。

“我不想再不自量力，蚍蜉撼樹了。”苑連城卻是笑了笑，“成魔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我能和你平起平坐，不用再因為比你弱只能給你輔助。”

塗麟抿唇，那雙桃花眼也變得嚴肅起來，審視着此時的苑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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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什麽原來你平時都是這樣想的，他活過的時間是苑連城的上百倍，比他強那不是正常的嗎？塗麟知道卻不能理解男人的勝負欲，腦中浮現起苑連城對他的罕見的笑容。

他想起了苑連城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

魔化的苑連城還在喋喋不休。

“妖和魔自古都是一路的，我們這樣在一起不是很好嗎？我會擁有無盡的壽命，等你哪天要死了，我也可以把你變成魔，這天地間還有很多魔氣，足夠我們所用，這樣就能一起一直活下去了。”

塗麟仍舊看着他，深吸了口氣。

“你不是苑連城。”塗麟腦中不斷回放着他和苑連城相處的記憶，無論是在什麽時候，即使是在他發情期襲擊了對方後，苑連城的眼神依舊是克制的，溫柔的。他的笑容也不會像是現在這般肆意張狂，總是發自真心。

被工作欺壓了好幾年都沒見苑連城瘋狂，即使魔氣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欲望，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而且剛才他說了讓他清除自己身體內的魔氣。

塗麟立刻想到，如果魔氣徹底侵蝕一個人，那麽他的靈魂會被完全魔化，魔化後的自己與魔化前有變化但不會差得太離譜。而苑連城看起來像是擁有了另一個人格，那很可能是魔氣未能侵蝕他的本心，因而只能化作另一人格模仿苑連城，因為他無法徹底占據這具身體。

“我是苑連城。”對面的人說道。

“苑連城不是個要依靠魔氣才能找到自信的廢物，誰說妖魔是一路的，我們妖自己好好修煉，你們魔不過是吸收人類的怨氣才能活着，就算是人都死了妖也能繼續生活，要是人類都沒了你們魔也會滅絕。”塗麟少有地嘴皮子這麽快，苑連城被他的話吸引，竟然沒有發現其實塗麟悄悄地挪動那青銅鼎，讓它到了自己的對面。

“而且你這麽笨，怎麽可能是苑連城。”塗麟将那顆魔核嵌入到青銅鼎上的饕餮紋的中心，就見那青銅鼎外面的銅鏽剝落，逐漸恢複成最初的樣子，光華流轉。

那顆魔核不斷轉動，牽引着天地間的，苑連城身體中的魔氣向鼎中彙聚。

青銅鼎外是饕餮紋，裏面繪制着繁複的花紋，正是某種失傳的陣法，魔氣剛剛進入就被陣法淨化。魔氣和靈氣本就是一體兩面，轉化完的靈氣順着原來的路線回到苑連城體內，幫助他更快地将魔氣轉換出來。

但靈氣大部分還是回歸天地，只有少部分進入苑連城身體。

苑連城眼中的紅色逐漸褪去，沖着塗麟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塗麟走過去打量了一會兒，才慢慢走近，但在他距離苑連城不遠的時候，對方的身體卻直直地向他倒過來。

他連忙抱住苑連城，就聽他在耳邊輕輕地說着什麽。

“即使是自不量力，蚍蜉撼樹，我也希望我能夠盡全力保護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最後一個字才閉上眼睛，暈倒在塗麟懷裏。

塗麟感覺自己的心髒不正常地跳動了一下，即使剛才兵荒馬亂的，他的心跳都是平穩的，但此時感覺到苑連城落在耳邊的溫熱氣息，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懷裏這個男人似乎是比一開始見到的時候更好看了，身材好像也更好了，就是抱着也太沉了，別說他還拿着金锏。

但是塗麟沒有松開苑連城，而是把他往上托了托，直接将苑連城抗在了肩上。他用尾巴把那恢複原貌的青銅鼎卷起來放進空間裏，從鼎裏還發現了剛被消化一半的兩魄。

塗麟帶着苑連城沒用多久就回到了妖管局，林局長正在等着他們，看到塗麟扛着苑連城進來，眼睛也瞪大了一些，而曹局也從辦公室出來，眼神更加意味深長。

“傷口清理下，剛才你們被魔物襲擊，不幹淨。”把苑連城放在辦公室的床上，林局長拿來碘伏和創可貼交給塗麟，塗麟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衣服已經在戰鬥中被劃開，劃開的位置有一道一指寬的傷口。

傷口并不深也不長，他剛才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如今看到了才感覺到疼。

他的修為高，一般的小傷口都會迅速愈合，這口子這麽久都沒有愈合，或許是和饕餮有關。塗麟拿着碘伏擦了擦傷口，感覺到了一絲絲的魔氣，他将魔氣抽離出來收在僅剩的瓶子裏，沒貼創口貼傷口就愈合了，留下一個棕色的印記。

塗麟之前還在吐槽苑連城是從哪裏學的這招，竟然敢把魔氣往自己身體裏引，本還想要等他醒了說幾句，這會兒是完全說不出了。

塗麟看着苑連城閉着眼睛躺在床上，神态并無緊張，而是放松，甚至帶着一絲笑意。當時苑連城選擇吸收魔氣，是因為他發現魔氣正在侵入塗麟的身體，所以他搶先将魔氣搶奪過來。

“要是我還不一定能守住本心。”塗麟輕聲說道，也沒想要讓苑連城聽到。魔氣能夠這麽輕易分出來，就是因為苑連城本心未被侵蝕，魔氣只是進入他的身體，并沒有侵染到他的魂魄，所以分出來後，他只是身體虛弱，需要休息一會兒。

“前輩可以講講這是怎麽回事嗎？”林局長和塗麟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這才發問。

“那座陵墓裏封印着饕餮的魂魄，我們本以為饕餮魂魄已經魔化，但它被封在這個鼎裏。鼎中有一個吸收魔氣的法陣，能吸收饕餮的魔氣。鼎裏本來有一種黑色液體，能讓饕餮魂魄被困在鼎裏，但可能是時間太久就消失了。”

“饕餮魂魄寄居在他的頭骨中，頭骨中有一顆大魔的魔核，魔核能夠自動吸收魔氣，所以在封印解除後，它一直在吸收魔氣，要不是苑連城把魔氣吸走，他可能會逃到其他地方。”塗麟簡單說明了情況。不過他是從目前的經過與結果推斷可能的其他結果，當時他和苑連城都未用盡全力，未必就像他所說讓饕餮逃逸。

“我覺得事情的重點在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魔氣。”在靈氣充足的古代和上古時期，都沒有這麽多的魔氣，而現在的魔氣簡直是源源不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情況我們也在關注，從其他妖管局的辦案情況來看，他們也處理了很多魔物作祟的案子，我們這裏并不是孤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