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假象

假象

新鄭街頭一陣喧鬧，家家戶戶都圍在道路兩側。他們伸長了脖子，甚至踮起腳尖，向新鄭王宮的方向看去。

姬無夜的烏黑駿馬挺着高傲的頭顱，從人群中穿過。姬無夜騎在馬背上，享受着被萬目景仰的虛榮感。所及之處，無人敢擡頭看他。

這是他所享受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或者說就算是君王也得給他九分的尊敬。

等隊伍行至新鄭城城門，韓宇給姬無夜遞上一碗壯行酒。

“預祝姬大将軍一路平安，早日凱旋歸來。屆時，我等必将還在此地恭候将軍。”

姬無夜最近看見他就倒胃，接過酒鼎，向前拱了拱手，便幹了下去。

姬無夜上馬，酒鼎随之掉落。五萬部隊浩浩蕩蕩地跟着姬無夜出了城。

從此新鄭王宮內，可就只有韓宇一人了。

城外的官道寂靜無聲，萬人部隊氣勢磅礴。姬無夜心事重重，他在等，等着來攔他的人，雖然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是增添行軍的麻煩。

姬無夜屏蔽了馬蹄人步的聲音，仔細聽着叢林中的異常。雖然他并不想承認，但把他比喻成叢林中警惕猛獸的獵物卻也不為過。

突然間，一串急促的風聲就在耳邊，不知何物向姬無夜飛來。他擡手兩支一夾，夾住了一根注滿內力的羽毛。終于來了。

“來者何人？！”姬無夜怒問道。

随之而來的是士兵的□□聲與群馬的受驚聲，一片羽毛呈萬箭齊發之勢向部隊駛來，氣勢磅礴的軍隊瞬間抱頭鼠竄，四散奔逃。

“白鳳？你在府外碰到了白鳳？”

那夜，蒼鷺回府後果真将與白鳳碰面一事告知了姬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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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府內沒看到他？”

“這……恕屬下眼拙，在府內确實沒看見。”

“他來幹什麽？難不成是投靠了韓非？還是張開地？”

“額……可能只是單純地想為墨鴉複仇。”蒼鷺忽覺自己說錯了話，瞬間閉了嘴。

姬無夜瞪了他一眼，眉頭緊鎖。

“不管是什麽，最近加大府內的巡邏隊伍的巡查力度，另外搜查白鳳的巡查隊也別落下。最近多注意注意府內的可疑人員。下次可不能讓白鳳再跑掉！”

”是！”

一道白影從姬無夜身後掠過，姬無夜猛得回頭，身下的黑馬卻突然彎下了膝蓋，猝不及防地将姬無夜甩了下去。

姬無夜立即起身，在擡頭的那一剎那看到向自己襲來的白鳳。

姬無夜眼疾手快地用刀擋住白鳳的銀刺，在兩人陷入膠着之時，潰散的軍隊将兩人團團圍住。

“哼！白鳳，想刺殺我？你能抵得過我上萬的人的軍隊嗎？”姬無夜得意道。

白鳳未言語。

“說！是誰派你來的？！”姬無夜将刀指向他。這次，他可不信白鳳能再逃掉。

“你殺的人還少嗎？今天我就是來為墨鴉和弄玉報仇的！”

“哦？看來那個死丫頭沒能活下來。不如，我就送你去見他們吧！”

姬無夜猶如餓狼撲食，來勢洶洶。白鳳雖變強了許多，但依舊不敵。

不過，做做樣子倒是夠了。

白鳳輕功一絕，踩着士兵的肩膀飛到了樹杈上。

“放箭！”姬無夜指揮道。

數十名弓箭手把箭頭對準白鳳，可惜在現在的白鳳眼裏，它們還是太慢。

一招鳳舞六幻将弓箭手的排陣打亂。

白鳳輕松躲過箭雨，在落地的瞬間卻被姬無夜扼住喉嚨，抵在樹上。

“白鳳，你以為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就能殺掉我？”姬無夜逐漸收緊掐住白鳳的那只手。

“呃……呵，将軍……你以為這就完了？”

姬無夜始料未及，白鳳不知從哪抓出來三根細弦，用力一拉，它形成了一個極為巧妙的劍陣，将四周的馬匹與軍士盡數絞殺，剩下的士兵也不敢輕舉妄動。

後方部隊不明所以，更是不敢前進。

姬無夜被這陣仗吓慌了神。白鳳趁他分神之際，掏出一把匕首，向姬無夜的心髒奮力刺去。

他的任務完成了。

不等其餘人反應過來，白鳳早已消失在這深山老林。

衛莊靜靜地站在窗前，等着白鳳勝利的消息。張良、紫女跟弄玉不明所以地被衛莊叫來，坐在一旁。

白鳳從上空落下，向衛莊一颔首。随後走進廂房。

“白鳳公子是去做什麽了？”張良問道。

“我交代他去攔截姬無夜。有些任務白鳳不方便打着流沙的旗號去完成。”衛莊轉過身，向三人走去。

“那，叫我們來究竟是有什麽事？”紫女問。

“之前派白鳳打聽的消息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根據我的深思熟慮，我想到了個計劃。”

“是什麽？”張良說道。

“據白鳳的消息，姬無夜這次出征是為了一個大獎賞——紅蓮。”

紫女和弄玉不可置信地看着衛莊。

“那，不告訴紅蓮公主嗎？”張良不解。

“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對于當事人。”

深秋的夜晚冷風瑟瑟，在新鄭城外的一座湖旁，屹立着一個身着紅裝的男人。他望着湖心，貌似在等什麽人。

小船夜泊，漸漸靠岸，男人登上船。小船漸漸駛離，船夫頭戴鬥笠，身穿蓑衣，像與黑暗融為一體，看不清長相。

“看來，韓非是回不來了。”船夫娓娓說道。

“哦？”男人斜着眼看向他。

“韓非身中陰陽家禁術——六魂恐咒，而到如今，世上沒有根治的方法。彼時，就算是韓非能回韓國，他也難逃一死。”

船夫背對着男人，看不見他眼中的憂心忡忡。

“侯爺不是一直都有自己的計劃嗎？韓非現在構不成威脅，韓國皇室就只有韓宇了。而韓宇拒絕跟将軍合作，這難道不是侯爺的機會？”

“原來，夜幕并不像我想象的那麽團結。”男人似陰謀得逞，不屑地說道。

船夫受了驚，不禁瞪大了眼。他站起身，轉向他口中的“侯爺”。

“你……你不是侯爺……”他結結巴巴，萬萬沒想到自己中了敵人的奸計。

男人撕掉臉上的面皮，摘掉頭套，蒼白的面皮下是一張年輕氣盛的臉。

“月下蓑衣客。”衛莊将鯊齒指向他，“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既然你把都這些消息告訴我了，那也就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蓑衣客打探消息一流，但是自身的武功卻僅足以自保，跟衛莊硬碰硬實屬不是明智的選擇。

“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衛莊冷笑道。

蓑衣客轉身跳入水中，他哪種都不想選。

“真是愚蠢。”衛莊厭倦了，使出一擊橫貫八方。

小泊船的四周被劍氣沖出陣陣漣漪，那劍氣氣勢磅礴，像切碎木塊一樣，将水紋切得棱角分明。

等到湖面恢複平靜，離小船不遠處，一絲血跡暈染開來，随後浮上來一具屍體，正是那蓑衣客。

如他所言，若是血衣侯與姬無夜有分歧，那瓦解夜幕對流沙來說可就容易得多。

幽暗的地窖裏，血衣侯打開裝有寶藏的箱子。當年與百越、流沙百般争奪，百越的寶藏卻還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傳說火羽山莊富可敵國，如此看來确實如此。光是這一箱就價值不菲，當然最寶貴的還不是這一箱財務，而是被藏在最深處的蒼龍七宿秘密的線索，這也是為什麽他選擇秘密扣押這一個寶箱。

七個星辰，七個國家，七個秘密，蒼龍七宿的核心，歷朝歷代都是由各國唯一的繼承人掌握，傳說誰掌握了蒼龍七宿的秘密，就擁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等到他解開了蒼龍七宿的秘密，夜幕就将改名易姓，一統六國也不在話下。

“再名貴的寶物只有在遇上真正的主人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白亦非撫摸着它們，慢慢蓋上蓋子，轉身走出了地窖。

百越寶藏已得手，蒼龍七宿的秘密他也掌握了大半線索，他相信自己比任何人更快找到它。接下來就是自由——被姬無夜所掌控的他自己的自由。

清晨一早，白鳳就開始晨練。衛莊在不知不覺間站立于一側。

白鳳進步很快，衛莊能明顯感覺到，他确實是一塊可塑之才。但在衛莊看來，白鳳的招式依舊不合他意。

等到白鳳結束，衛莊冷不疊地說道：“你的招式還是那麽的不令人滿意。下次你可以靜下心來打打坐，而不是一直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來找我，有什麽事？”白鳳問道。

“血衣侯。”衛莊說道：“他在夜幕中可一直是個危險的存在。”

“他早就心存異心，姬無夜也早已看破他的野心。只可惜，他沒有反抗姬無夜的能力。”

“哦？十萬銀甲兵的主人竟也有力有不逮的時候。能讓他如此忌憚的東西，必定能讓他一擊致命。”

“不錯。傳說燧人氏發明出鑽木取火後的第一簇火苗，能将世間萬物都點燃。那火種經過千萬年時間的打磨與沉澱，早已變成一顆成色如火的寶石。而姬無夜就擁有這塊可燃盡世間萬物的火種。”

“你知道在哪嗎？”

白鳳搖了搖頭，“當時是墨鴉告訴我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裏。”

衛莊點了點頭：“接下來該怎麽做不用我吩咐了吧。”

白鳳心領神會，幾十只諜翅鳥同時飛往将軍府。

再強大的對手都會有弱點，更何況是白亦非這樣自大妄為而不自知的人，他往往比任何人都更快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