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李見拉着仝若一口氣跑出了酒吧街,直到一座小橋上才停下來。

他彎着腰,呼呼喘着粗氣,一邊還咒罵着:“媽的!什麽玩意啊?這也不是同性戀酒吧,幹什麽呢?你吓死我了,別人親你,你不會躲啊!”

李見今晚本來是想帶仝若來新開的酒吧長長見識,沒想到他進去沒多久就有點拉肚子,于是讓仝若站在原地等他,他上樓去了個廁所。他出來時,就看到把他吓得魂飛魄散的一幕——一個男的在親仝若!

李見足足愣了十秒鐘才反應過來,他趕緊穿過人群,一把拉住仝若,飛也似地逃出連酒吧……

仝若被李見拉到橋上,卻仿佛沒聽到李見的罵聲般呆呆看着手中的空杯子。

“啊?什麽東西?杯子?”李見去奪那杯子,仝若卻死死攥着。

“還是扔了吧,多晦氣。”李見收回手,不禁嘆道:“你也夠倒黴的,第一次去酒吧就被男的親,要是被漂亮大姐姐親那是賺到了,被男的親……呃……”

李見一進連酒吧就看到了好多美女,他都看傻了,奈何肚子不争氣,跑了趟廁所,出來就碰上那種倒黴事。

李見知道自己無論樣貌,還是財力都稍微差了一點,但他嘴甜啊,這麽多美女姐姐,一定有喜歡嘴甜弟弟型的。不行,找機會他還得再過去,但決不能帶仝若了,仝若這種小羊羔不适合去酒吧那種地方。

李見歇夠了,氣也喘勻了後說道:“天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李見以後可再也不敢帶仝若出來了,這孩子是真傻啊,怕不是天天畫畫,把腦子給畫壞了。

李見認識仝若幾個月了,這幾個月,仝若每天除了畫畫就是畫畫,除了在客棧畫就是在街上畫,這幾天是他第一次看見仝若放下筆,所以才想着既然是休息,不如找個好地方放松放松,前些天聽住店旅客說酒吧街那家連酒吧開業了,所以他想着帶仝若一起見識見識……

仝若能有這幾日的清閑,也是機緣巧合。

不久前爸爸接了個畫壁畫的工作,但在出發前,仝若的身份證被小偷偷了,本來他可以去派出所補辦臨時身份證,然後換車次改期出發,但爸爸嫌仝若笨手笨腳,便一氣之下自己坐火車走了。

爸爸臨走前推了網店所有單子,也沒給仝若布置什麽任務,于是突然間,仝若就有了自己時間的主宰權。

戈雲翰直到第二天也沒明白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是什麽意思。

昨晚難得遇到了一個令他有胃口的人,但莫名其妙那人就沒了。

他……是被截胡了嗎?隐約間他看到那人被另一個人拉走了,是那人的同伴?

戈雲翰想了一陣,越想越覺得煩躁。

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話出自他以前的一個朋友。

當初那個朋友喜歡一個小明星,砸了錢、花了時間去追求,但那明星卻是個正經人,她屢次婉拒朋友。後來那個明星意外走紅,現在已經是能叫得上名的藝人了。

這朋友的故事被大家引為笑柄,但朋友卻淡然一笑,道:“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我當時吃到了,就不新奇了,可我沒吃到,所以現在我依舊高看她,這感覺也很好。”

越吃不到越覺得好這點戈雲翰現在是理解了。如果昨天就吃到了,那他此時恐怕已經忘了這個人,但他沒吃到,所以他喝着酒,半晚上都在想他。

戈雲翰的肩膀忽然一沉,連偉搭着他的肩,笑道:“聽說你被人晃了?”

戈雲翰哼了一聲,道:“算是吧。”

“你也有被人晃的一天?”連偉松開戈雲翰,挪椅子坐了下來,“別的這裏不敢說,但美女帥哥有的是,你想要哪款有哪款,那人有什麽特別的?”

連偉的話不假,連酒吧開業前在各種媒體上做了大量宣傳,同時又對一些網紅、模特發出了邀約,加上慕名而來的游客中也不乏外貌或氣質出衆者,所以這段時間連酒吧确實是美女帥哥紮堆。

但戈雲翰在這方面是個原則極強的人,他只吃想吃的。

連偉見戈雲翰不答,便又道:“你這樣的不會有人輕易放過,所以……我賭他會回來。”

連偉所說正是戈雲翰心中所想,那人既然勾引他,又怎麽會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那人大概率還會回來找他,這也是他今晚一直待在連酒吧的理由。

可惜,戈雲翰在連酒吧等了三天,那人卻再也沒出現。

這三天戈雲翰臉上的陰霾越來越重,最後他一氣之下買了機票,準備立刻馬上離開雲裏這個兩次令他折戟沉沙的地方。

但就在他即将離開時,卻又看到了他。

離開前一天,戈雲翰在雲裏街上轉了一圈。一是自他來,除了去酒吧還沒去過別的地方,來都來了,怎麽着也得到街上看看。二是他想給大哥和李秘書買點禮品回去,大哥就不用說了,李秘書這段時間幫他處理了不少業務,厥功至偉,他這個領導也得适當表示一下。

他在古鎮街道上無意識地逛了幾圈,卻意外見到了那個他最想見的人。在一家小客棧的露天餐廳旁。

仝若很久很久沒有自己的時間了。

他的時間總是很滿,畫爸爸要求的畫,畫網店要求的畫,連在夢中,他都會夢到畫畫。

一周前,爸爸獨自上了火車。爸爸很生氣,氣他為什麽連這種小事也會出錯。他大概天生笨拙,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證是在哪裏被偷的。

爸爸走後,他看了一本一直沒看完的書,和李見一起去了趟酒吧,然後他忽然就無所事事了,于是只能再次拿起畫筆。

他的手頓了一下,也許是心中有雜念,他下一筆忽然不知道該在哪裏下筆了。

“你是畫家?”

仝若聽到了身後聲音,回頭看過去,是……前幾天見過的那個人。

“不是。”仝若否定道。

戈雲翰一時語塞。他站在這親眼看他畫了十分鐘,不是畫家是什麽?戈雲翰這句話本來就是搭讪用的,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他都不必問,但……對方竟然否認??

“我只是畫畫的。”仝若又道。

仝若說完後就轉回了臉,他畫畫時需要安靜。外界的噪音在他看來只是白噪音,不影響他作畫,但如果有人專門和他說話,那就是一種影響。

站在仝若身後的戈雲翰的臉越來越黑。所以他就這樣被晾在這了?話都不跟他多說一句?

仝若沒注意到後邊戈雲翰的黑臉,此時他正陷入一種糟糕的狀态中。

這些天他有了時間的掌控權,但畫畫已經是他的肌肉記憶了,除了畫畫,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可畫畫卻也無法專心,他停住的手久久不能落筆。他靈感全無,心中莫名無法安寧。

“怎麽?沒有靈感?”戈雲翰問道。

雖然被晾在一旁很生氣,但戈雲翰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人,所以他咽下心中不快,反而又搭起了讪來。

仝若再次回過頭,說了聲“嗯”。

“要不要去找點靈感?”戈雲翰問。

仝若擡頭看着戈雲翰,問道:“怎麽找?”

“就……去走走,出去看看。”戈雲翰道。

聽了戈雲翰的方法,仝若有些失望。“那樣沒用。”

被噎了的戈雲翰繼續說:“你們藝術家不都這樣嗎?一會有靈感,一會沒靈感,出去看看人文、看看自然,靈感不就來了嗎?”

仝若覺得戈雲翰的方法毫無可取性,于是搖搖頭後,轉回去繼續想畫畫的事。

再次被晾的戈雲翰很快又道:“那你有興趣做我的導游嗎?”

當戈雲翰知道眼前這人是畫家時,便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耍了。

他之前接觸過的一些畫家或其他藝術家均是個性十足,其中一些反複無常到令人費解,所以戈雲翰一直把藝術家和有病畫約等號。

再看眼前這位藝術家所處的環境,末流小旅館,看來是極缺錢,且不得志。

與這種人相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這種人缺錢,但你不能直接給他。

這種人對性極其放蕩,但又必須在性之外粉飾一層外衣,也許是愛?也許是藝術?也許是欣賞?也許是志趣相投?總之不能把性吃果果擺在明面上。

與這種三流的落魄藝術家相處,就要像一場你我都知道最終目的,但又保持絕對默契的表演。以往戈雲翰對此極其厭惡,但這次不知為何他卻興致十足。

戈雲翰一笑,然後抛出了橄榄枝。

仝若聽到戈雲翰的話,以詢問的眼神側頭看他。

戈雲翰繼續解釋道:“我正在找導游,咨詢了幾個,都不太滿意,反正你現在也沒有靈感,要不要來當我的導游?順便找找靈感。”

仝若擡首看着戈雲翰,他不語。

戈雲翰接着加籌碼:“我不太喜歡那些專業導游的講解方式,你只要帶我轉轉就好了,酬勞我也會給到你最高,考慮一下吧。”

戈雲翰最後一句話仝若聽後有一點動心,他問:“多少錢?”

這人直接問價,戈雲翰稍稍有些吃驚,但無所謂,藝術家就是這樣令人無法猜測。他也很直接地說:“你想要多少我給多少。”

仝若想了一下想買的幾樣東西,試探着問:“一千,可以嗎?”

戈雲翰挑了一下眉,幹脆道:“可以。”

“要哪天?”仝若問。

“今天。”戈雲翰答。

“可今天不是整天,如果今天的話就五百吧。”仝若說。

戈雲翰又是一笑,他已經喜歡上了這種沉浸式表演,“和明天,還有後天。”他補充說。

仝若想了下自己的時間,反正他應該沒那麽快恢複畫畫的心情,所以三天應該可以。

于是他點了下頭。

戈雲翰伸出右手,“你叫什麽?”他問。

仝若放下筆,站起身,與戈雲翰握了下手。

他答:“仝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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