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機不可失時不在
賀盾安安心心待在馬廄裏喂馬,她力氣雖小,但架不住勤勞認真,草料切得又細又好,一天一夜下來,工作成果也不容忽視,早起老廄丁背着手晃悠悠進來,愣了愣招手讓還在井邊提水的賀盾過去,上上下下掃了她一圈,怪道,“昨夜不是讓你歇息了麽?這一宿的折騰什麽。”
草料切得足足的,水缸滿的,院子打掃整理過,盆裏拌好的糧草,足夠今天早晚兩頓的了。
老廄丁口裏念叨着小子夜半三更不睡覺黑燈瞎火地瞎折騰,到底不會嫌棄個話不多又勤快的老實孩子,瞧面黃肌瘦的小孩看着他手裏的野菜窩頭眼睛發亮,樂了一聲倒還生出兩分慈愛之心,捏了捏手裏的黑團子只覺硬得跟石頭似的,心說沒得崩壞這小子的牙,背着手看了賀盾兩眼,說了句等着,一瘸一拐慢悠悠出去了,不一會兒回來手裏就端了兩個白面饅頭。
老廄丁在院子裏的矮桌旁坐下來,将瓷碗放在桌上,推到賀盾面前,眯眼笑道,“吃罷,給你的。”
是兩個細面饅頭,裝在青色的瓷碗裏,熱氣騰騰的冒着麥香,別說俘虜,大概士兵也不常有得吃。
吃什麽對賀盾來說都沒什麽關礙,能填飽肚子就行,但她沒有拒絕老廄丁的好意。
賀盾道了謝,飛快地去井邊洗幹淨手,回來在桌邊坐下,拿起個饅頭細嚼慢咽吃起來,昨天米粒未進,又一夜未眠,她還打算一會兒出去找吃的呢。
賀盾吃得眉開眼笑,又朝老廄丁道謝,“謝謝爺爺。”
“吃個東西還忒多講究。”老廄丁數落了賀盾一句,自己也就着清水吃了幾口,“你吃了便自個找地靠一會兒,就這幾匹馬也沒多少活,咱們皇上英明神武,不是北齊昏君那般嗜殺昏聩,你既然來了安心待着便是,該吃吃,該睡便睡,不用提心吊膽的。”
賀盾将口裏的饅頭嚼碎了咽下去,搖搖頭老實道,“睡不着,做着活的時候精力集中,反倒好受些。”那日她只是立在下首看見宇文邕身上有紫氣,并沒有走近了接觸到,是以那光怪陸離的夢魇又來了,她一夜未眠,工作到天亮,精神倒也不差,只等着再挨過兩日,大軍啓程回長安,留宿歇腳的時候,她能給陛下牽牽馬什麽的,到時候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老廄丁看了賀盾一眼,哼了聲道,“嫌住的差了?那你可知足罷,等大軍開拔,路上可是連個遮風擋雨的地兒都沒有。”
賀盾搖頭,“我自來就有這怪病,在哪都一樣的,失眠。”
賀盾說着哈地笑了一聲,“失眠可是太難受了,尤其成月成月的,老爺爺你是沒試過……”
賀盾語氣唏噓,倒真像那麽回事兒,老廄丁給逗笑了,手裏沒咬過的半邊饅頭撕下來遞給她,擺手道,“你小小年紀哪來那麽多想頭,多吃些,吃飽便能睡了。”
老廄丁說完也不再理會她,自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渣滓,面前遛馬去了。
賀盾将這半塊饅頭收起來,她上輩子生活的地方吃穿用度皆可自取,再精致美味的飯食都不算什麽,2全憑自己需要喜好,糧食在他們眼裏就不是什麽緊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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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裏不一樣,軍營裏糧食雖然不緊缺,但也不可浪費,賀盾在外流浪了兩三月,餓暈過好幾回,兵荒馬亂的年代見慣了遍地餓殍,她對糧食就有個新的認知。
賀盾又舀了碗清水喝,只覺甘甜可口,吃飽喝足又有用不完的精力了。
睡是睡不好的,與其躺在那眼睛一睜一閉的浪費時間,不如找點別的事情做,就是她手裏沒有醫書,不然可以好好好研習一下,古醫術博大精深,漲漲見識不說,看看能不能治好這身怪病也好。
賀盾跟出去找老廄丁,到前頭便見老廄丁正與個士兵說話,是上次把她帶去見宇文邕的那個漢人士兵,瞧見她出來就示意她趕緊過去。
“小子你跟我走,皇上要見你。”兵大哥語氣态度還是一樣豪爽直接。
賀盾朝老廄丁望望,老廄丁擺手示意她快跟着去莫要耽誤,賀盾點點頭,便跟着那個兵大哥走了。
營帳裏很多人在,賀盾進去就有點晃神。
宇文邕英武非凡不消說,旁邊一位武将高大俊挺深沉俊美,下首候着的李德林寬袍廣袖儒雅之極,再加上楊廣姿容秀美朗月清風。
這一營帳中年少小容貌氣度皆是上乘,實在是養眼之極,或坐或立,跟會發光似的,蓬荜生輝。
後世也不乏俊男美女,因着科技的發展還更多,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是這樣的年代,是養不出這種風儀氣度的,美的不在一個層次上。
看多了會頭暈,賀盾叩首道,“二月見過皇上。”
營帳并不大,賀盾下意識看了眼宇文邕周身的紫氣,她但凡能往前再近兩步,接下來六七天,大概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朕還說北齊的小孩都成精了,原來是你這小娃。”宇文邕擺手讓賀盾起來,笑道,“朕得公輔你有功,跟朕說說看,想要什麽賞賜。”
賀盾看了看宇文邕,她也不缺吃穿,就是想跟在宇文邕身邊,一來宇文邕本就是這一場民族大融合的先導者,他的任何舉措賀盾都不想錯過,二來若是能得皇帝庇佑,過上些安穩日子,就是錦上添花了。
能再次見到宇文邕是意外之喜,也是天降良機,機會難得,錯過就不再有了。
賀盾先叩謝了聖恩,這才秉着呼吸比劃道,“小奴仰慕皇上已久,皇上若不嫌棄,可否讓小奴跟在身旁伺候皇上。”
賀盾說完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停止了,心說雖然有些冒昧莽撞,但成不成總歸試一試,成了好,不成她回去接着養馬就行。
賀盾心裏這麽想,到底忍不住有些眼巴巴,就盼着能一步登天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總歸是她這個殼子年紀小,又面黃肌瘦實在不具威脅力,一衆人還真沒往壞處想,幾人聽完都笑了起來。
李德林先一步上前拱手行禮,朝宇文邕笑道,“臣先前與二月有過幾面之緣,那會兒正在晉陽逃亡,他本是個街上的小乞兒,碰巧給撈到溫國公身邊,這小孩雖是沒什麽文化禮儀,卻心存向善,還請皇上勿怪他莽撞失言。”
李德林說完又看向賀盾,溫聲道,“ 二月你看看皇上身邊的近侍,哪有你這麽小的,再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當時何海沒能給你去勢,也算你逃過一劫,眼下就不要走老路了,以後不若學點本事,将來再報效皇恩不遲。”
去勢就是切丁丁的意思。
賀盾有些發窘,她倒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何海就是抓她進宮的老宮人,那時候忙着逃命顧不得許多,何海後來病死了,她年紀小,沒人搭理她,也就沒人管她身上多塊肉少塊肉了,糊裏糊塗混到了現在,性別當真成了個問題。
坦白女孩的身份也不行,宮裏的宮女都是高門大戶家的女子,她這樣的是決計不可能了。
其實能跟在武帝身邊,當個太監也沒啥,賀盾糊裏糊塗的想,因着感激李德林為她一番考量謀劃,便認真給他行了禮,道了謝。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裏會看不出賀盾心有失望,雖是知道他是年紀小不知事,但并不妨礙宇文邕覺得這小孩寧願當個宦人也想跟着他,加之先前的帝王之氣一說,真龍天子這個定論上就重重加了一筆,變得越發篤定真實了。
宇文邕心情大好,朝賀盾招手道,“你過來,走近些讓朕看看。”
哈。
沐浴龍恩了。
賀盾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又離了點距離站定了,實在是她身上髒兮兮的味道不好聞,熏到偶像就不好了。
賀盾這副形态做派,若是個大人,指不定就是個谄臣模樣,好在她殼子小,身份又低微,眼裏的高興激動和拘謹就顯得特別真誠可信。
宇文邕仔細看了下賀盾的眉眼模樣,樂道,“公輔言之有理,你真是太小了,小胳膊小腿的,來宮裏伺候,還要旁的宮人照料你,不若學些拳腳功夫,先把身體練得壯實一些再說。”
宇文邕說着見小孩眼裏是明晃晃的失望之色,朗笑出了聲,一手撐着膝蓋,一手往賀盾左後側一指,笑道,“朕給你指個好去處,你與阿摩年歲相當,去給他當個玩伴,短不了你吃穿不說,還可習文習武。”
她又不缺吃穿,習文習武她自己也可以學。
賀盾心裏真有些失望,這大概是能跟在宇文邕身邊唯一的機會了,還是沒成。
宇文邕平日軍務政務繁忙,讓這小娃來見不過看在李德林的面子上随口一提,倒不想這小娃有些意思。
就是不知相面之術是真是假,比那名士來和又如何。
宇文邕看了眼楊家父子,點點賀盾,又接着笑道,“隋國公不凡,阿摩也不差,你跟着他們父子倆,将來定是能出息的。”
“還不快謝過皇上恩典。”
賀盾還沒說話,李德林和那名深沉俊挺的武将先一步開口了。
“二月謝過皇上。”賀盾只得跪叩聖恩。
“楊廣謝過皇伯父。”楊廣也叩謝聖恩。
賀盾便也知道那名樣貌非凡的武将是誰了,楊廣的父親,隋文帝楊堅。
史書記載楊堅深沉大度,品貌不凡,目光威射,乃是人君儀表,果然不假。
這時候也不能東張西望,賀盾縱是再想多看一眼,宇文邕擺手示意他們出去玩,她也只能跟着楊廣退下了。
楊廣在前面走得大步流星,少年肖其父,臉上沒什麽表情顯得深沉持重。
賀盾小跑着跟在旁邊,跟了好一會兒跟得氣喘,知道他不高興,便有些躊躇,等四周沒人了便問道,“公子,小奴回去養馬了?”
皇帝賜下的東西都是恩德,縱是不喜,也不能明着問的,賀盾就有些甕聲甕氣。
楊廣斜掃了賀盾一眼,他倒不是就缺這麽個玩伴,只昨日他又是銀錢又是差事收買過的人,方才一開口就求着去伺候皇帝,壓根就沒有對他死心塌地。
這件事他多少是盤算漏了。
楊廣也不多言,只說了句跟上,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往自己的營帳去了。
随軍在外也沒那麽多講究,楊勇又是太子的伴讀,皇帝恩寵,幾個小子就住同一處,楊廣示意門口候着的近衛帶賀盾去換身衣裳,自己先掀簾子進了裏面。
滿營帳都是藥膏味,宇文赟和楊勇難兄難弟,正一左一右在榻上趴着,軍醫在處理傷口,這板子挨得不輕,兩人時不時哀嚎幾聲,此起彼伏聽着就讓人想笑。
宇文赟見楊廣進來,忙示意軍醫護衛都退下,“讓阿摩給本王上藥,你們都下去。”
營帳裏便只剩下了他三人。
宇文赟幾乎立時便露了原型,撐着要爬起來,臉色很不好,都有些扭曲猙獰了,半是疼的半是氣的,“本王不過是去看一眼,就要把本王打成殘廢!大軍得勝,旁的軍士能大碗喝酒吃肉,憑什麽本王要滴酒不沾!”
宇文赟越說越恨,口不擇言,“說本王當不得太子要廢了本王,老賊倒是當真廢一個看看!”
楊廣正淨手,盆裏的水被撩得嘩啦啦響多少将太子殿下的話掩蓋了一些,心裏只道一國儲君身在軍中不以身作則不說,反倒想着亵玩亡國之女,皇伯父治軍嚴格,偏要往刀口上撞,吃板子也是意料之中。
照着以往的慣例,若不是顧念着兒子北上出征攻打吐谷渾,皇帝下手只怕更狠……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楊廣心裏想着,回到榻邊拿了藥膏,一邊聽吩咐給宇文赟擦藥,一邊朝營帳門邊擡了擡下颌,示意大家都往外看一看。
旁邊楊勇也生怕太子再說出些什麽渾話,忙急急道,“哎喲我的太子爺,您快躺好罷,五日後便要啓程往西北去,路途遙遠艱辛,得乘現在養好傷才是。”
宇文赟順着楊廣的視線瞥去,營帳上人影晃動,知道有侍從走狗候在外面監聽,手捏着床沿松了緊,緊了又松,眼裏畏懼和憎恨來來回回,憋得俊面青青紅紅,終是深吸了口氣,只擺手平聲道,“軍紀不可犯,先前的事是本王不對,這點傷不妨事,吐谷渾不安分,是要給他們點教訓。”
賀盾洗漱好了在外面求見,軍營裏就找不出她這麽小號的衣衫來,拿一個士兵的衣衫改了下好歹能上身,頭發梳起來紮好,穿戴好就是一個整整齊齊的小侍從了。
這具身體和賀盾上輩子長得一模一樣,現下縱是有些面黃肌瘦眼圈青黑,但還能看出些精致靈秀來,甭說是沒見過賀盾的宇文赟和楊勇,便是楊廣,也得感慨一句人要衣裝馬要鞍,豆丁俘虜收拾收拾也能見人了。
宇文赟氣憋回心裏,有外人在,哪怕只是個下人,也得做出一副心無挂礙的模樣,“阿摩這是誰?”
楊廣洗幹淨手,示意賀盾來上藥,“皇伯父賜給我的玩伴,原先是華林苑裏的俘虜,皇伯父讓他以後跟着我一起讀書習武的。”
聽是父皇賜的人,宇文赟當下便失去了興致,不過這麽躺着實在有些無聊,見小孩手腳麻利上藥動作熟練,便閑聊了兩句,權當打發時間,“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家哪兒的?”
“小奴叫二月,今年九歲了,家住在濁河邊。”賀盾一一答了,濁河就是黃河,上岸後為了搞清楚身體的怪病,賀盾很是找了些醫師大夫,她也沒有醫藥費,多半都是免費打雜做活來當醫資,一來二去也學了不少東西,晉陽兵荒馬亂,包紮傷口賀盾是熟能生巧。
“有點疼,太子忍一忍,背上淤血散開好得才快。”
賀盾用藥膏給宇文赟揉背上的傷,這白玉的背上斑駁的一片,舊傷添新痕。
宇文赟面上陰鸷之色一閃而過,只抽了口氣,朝賀盾擺擺手道,“無礙,這點疼本王還受得。”
“方才你說你幾歲?”宇文赟說着扭頭看了賀盾一眼,詫異地問。
賀盾答了,“九歲。”
楊廣是不信,楊勇覺得十分稀奇,扭頭看了賀盾一眼,再看看旁邊不足八歲的楊廣,頓時樂了,“小子,你莫不是騙人的罷,照年紀我們阿摩要叫你哥了!你看你像麽?”
按年紀也不是叫哥,該叫姐了。
不過她哪敢,賀盾搖頭,“我甚少說謊。”年齡約莫是真的,因為當時船上的二姐說了句別怪姐姐,讓你活到八歲已經是仁至義盡諸如此類。
聽口音大概是南方人,二月的姐姐身量也不高,她這一年來吃穿不齊,長不高也正常。
楊勇樂了一聲,讓自家二弟一邊去,招手讓賀盾也去伺候伺候他,随在軍中歷練,宇文邕不讓帶侍從,現下能有個支使的人,宇文赟和楊勇都覺不錯,閑聊兩句便開始支使賀盾做這做那,氣也順了許多。
楊廣自個在窗邊的案幾前看書習文,營帳裏倒是難得安然。
賀盾忙進忙出,這兩位貴公子被揍得爬不起來也不消停,一會兒要吃的,一會兒要按摩,好在賀盾手腳利索,還能支應個全乎。
期間宇文邕來過一次,宇文赟真心悔過的模樣拿放大鏡都不定挑得出錯,當時手邊還放了本兵書國策,宇文邕大概以為孺子可教,叮囑兩句要好學上進,又讓楊廣多騎馬射箭,少學些靡靡之音,等兩人皆點頭應下,這才神色緩和地走了。
沒再出言歷喝,想來是滿意的。
宇文邕走了以後,宇文赟想讓賀盾去給他尋點酒來來喝,賀盾勸說傷口會出膿腐爛,還會沾染上酒氣,宇文赟這才精神怏怏地作罷,讓賀盾接着給他捶腿了。
這一整天下來,饒是賀盾也累了個半死。
她也看得分明,宇文邕一生英明神武的風評,要栽在兒子上頭了。
宇文邕防得再嚴,也沒擋住宇文赟走向昏君纨绔的腳步。
棍棒打得多了,宇文赟懼怕父皇君威,文武學識沒上去,但表演能力修煉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這麽教育孩子是不對的。
賀盾伺候着宇文赟和楊勇睡下,在營帳邊的角落裏找了個地靠坐下來。
宇文赟這情形當真算不得什麽,如果現在給宇文赟一個機會并且能成功,他會非常願意幹掉自己的父親親自登上皇位的。
朝臣們不會意外,只怕就連宇文邕自己,大概也不會太驚奇。
哪個朝代的當權者坐在這個位置都得看好自己的腦袋,但沒有一個朝代像南北朝這樣戰戰兢兢的,身邊沒有可信的人,兄弟叔侄,妻子兒子,權臣貴戚,權利更疊迅速,流血政變太過頻繁,唯權利論蔓延了百年之久,根深蒂固,篡權奪位是家常便飯,親情倫理道德倫常算不得什麽,實力權利才是王道。
宇文邕宇文赟這樣的才是常态,時代就是這個時代。
賀盾在旁看了一整天,知道這只是儒家忠孝尊卑體系崩盤以後,政治野蠻化社會粗鄙化的一個小縮影,并不足為奇,孔子和儒家絕學的厲害之處,就在于這些習以為常又看不見摸不着的地方。
沒有這些忠孝尊卑倫理,整個社會都亂套了。
但總歸會有人将這些都一一重新整合起來。
賀盾長長舒了口氣,偏頭看了眼燭光下陛下認真專注的側臉,又輕手輕腳地從地上起來,拿了兩盞油燈放到他面前,好讓光線亮一些。
是佛經,外面書皮上大刺刺寫着孫子兵法四個字。
賀盾莞爾,宇文邕搞了滅佛運動,佛經這等書籍,只好偷梁換柱地挑燈夜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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