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收放自如的能力

蕭琮和楊堅父子預估中一樣聰明,楊廣只是在酒宴上問了清月公主是否有個雙生姐妹,又說自己撿到一個和清月公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清月公主和梁國太子蕭琮來晉王府上做了一回客,晚上旨意便送進宮裏了,一早就送來晉王府了。

太子本就有監國輔政的權利,出使他國,事急從權,先斬後奏是常有的事。

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消息傳回江陵,蕭巋為顯誠意和重視,定會将公主的儀仗和冊封正式文書送過來,一去一回至少也需要三兩月的時間,但這于他沒什麽關礙,有蕭琮的旨意和诏令就行了。

銘心這兩日腦子都是木木的,很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從清月公主不是阿月,主上從外面撿來的這個女子才是阿月的事實中回過神來,現在拿着帶有梁國太子私印的诏令,目送梁國太子出了府,喃喃道,“太子竟是當機立斷就認下阿月了,還以為要等着主上開口呢。”

蕭琮的車架已經看不見了,楊廣轉身入府,邊走邊道,“蕭琮聰慧非常,豈會不知這是件巧宗。”學識淵博,為人大度,武功騎射也是個中好手,若非此人是梁國太子,他便想結交一二,可惜了。

銘心點頭,又咂舌道,“我就說清月公主怪怪的,對我不冷不熱,舉止神态看着就別扭,原來她根本不是阿月,這下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釋得清了。”

楊廣點頭,接過他手裏的诏令和書信,吩咐道,“阿月今日明日就會醒來,吃穿用度素心女官都送來了,銘心你帶個丫頭去挑一挑,準備好,再吩咐廚房準備些清爽可口,暖胃的吃食,她睡了這麽久,醒來定是會餓的。”

銘心笑着點頭應下,這便去了,楊廣把诏令拿回卧房,看了眼上面明月公主四個字,又瞧瞧床榻上睡着的人,把诏令和聖旨收到暗格裏,搬了個小矮幾到床榻邊,開始處理今日的政務,長孫晟原先是送嫁千金公主入突厥的陪臣之一,去了以後再突厥留了不少時日,此次帶回消息說了些突厥的內部情況,上表言擊潰突厥的重要性,父親早有此意,突厥那邊又蠢蠢欲動,只怕不日便有兵禍了。

介時他和父親都顧不上阿月這邊,親事必須盡快辦了,也盡量簡單,這兩日他與父親母親商議了此事,都贊成他的提議,和梁國明月公主的婚訊幾乎是梁國诏令送入宮中的時候便昭告了天下,這次婚禮簡單家常,費不了什麽力氣。

以後罷,以後待有空閑,太平之時,再給阿月補一場盛大的婚禮便成。

諸事安定,楊廣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朝事上,面前放着大幅的輿圖,近來發生的戰事關系都在上頭了。

前些日子元諧打敗了吐谷渾,但這是支游牧鐵騎,打跑打散了,等糧荒的時候又會聚攏起來,難纏之極,再加上突厥若有異動,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楊廣将父親近日來發布的政舉和兵馬出動的調令在腦子裏細細過了一遍,最糟糕的消息莫非突厥川枯黃蝗暴,赤地千裏,饑疫人亡。

這是突厥燒殺搶掠侵犯邊關的征兆,父親調兵遣将,着令虞慶則點兵出征,嚴陣以待,就是證明。

月懸高空,楊廣看得專注,并未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醒過來了。

賀盾從床榻上直起來,她是餓醒的,睜開眼睛目光自然而然看向房間裏最亮的地方,床榻邊放了個小矮幾,燭火柔和清亮,陛下正專注地寫寫畫畫,輿圖都癱在了地上,上面紅圈圈出了突厥和吐谷渾,定是在分析朝政和戰事了。

Advertisement

前面大半年的時間,她多半都是要仰頭才能看見很多東西,視覺上的差異讓她睡得昏昏沉沉的腦子陡然清醒了許多,賀盾擡起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自己這是有一具身體了,是阿慈和始皇陛下幫了她!

先前的事一幀幀湧入腦子裏,賀盾從床上爬起來,睡得久了乍一起來就頭暈目眩的,再加上她在石頭裏待了大半年,又四只腳走過,一下子當真不太适應人身,站起來就直直往床榻下栽了下去,床榻矮,避開要害摔一下也不怎麽,賀盾匆忙中只來得及護住腦袋,不想壓根就沒摔在地上,被接住了。

妻子這般模樣,做夫君的哪裏能讓她摔着,接住了就是投懷送抱。

楊廣把人摟來懷裏,下颌在她脖頸間蹭了蹭,聲音裏含着低低的笑意,“醒啦,都三日啦,再不醒來本王便要親自給你沐浴更衣了,都發臭了。”睜開眼睛後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一樣,這才是阿月。

“謝謝阿摩。”賀盾忙坐直了,問道,“阿摩,那兩位救我的人呢……”

楊廣拉開距離看了她一眼,複又摟住了,回道,“走了。”

這就走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他們一對神仙眷侶,凡塵俗世只怕也是過眼雲煙,這次能遇見是托了楊堅收購書籍又營建新都的福,以後不定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了。

察覺到懷裏的人神思不屬,楊廣也不介意,只笑眯眯地說,“盾盾你是要先洗漱還是先吃東西,收拾妥當了,我有正事與你說。”

先洗漱罷,躺了幾日,身上難受。

賀盾反應過來剛剛陛下叫了她什麽,倒想起一事來,莞爾道,“阿摩你記不記得你以前承諾過什麽,該叫什麽叫什麽,你現在該叫我什麽了?”

楊廣也笑,樂得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妻子,夫人,王妃,拙荊,內人,賤內。”先給她提個預警,免得一會兒見到诏令氣得暈過去。

賤內都出來了。

賀盾搖搖頭,陛下孩童心性,外人面前再如何持重沉穩,溫文有禮,在她這發小面前,就把沒發過的癫全都發出來了。

賀盾雖是不敢讓炀帝陛下稱呼她一聲阿姨,但是同輩分的姐姐還是可以的,而且這不是他答應過的麽,賀盾下了床榻,一邊去櫃子裏翻找換洗的衣衫,一邊笑道,“阿摩,我年紀比你大,你該稱呼我姐姐了。”

楊廣看着那頭在衣櫃前刨來刨去想找男裝的人,暗自磨了磨牙,起身走到她身後,抱着手臂道,“別找了,男裝全讓婢女收拾走了,全都是女裝了。”

賀盾倒也沒糾結,找了一套青灰的,楊廣蹙眉,上前拿了一身淡藍色,一身輕粉色,擡了擡下颌道,“選一個。”

“阿摩,你怎麽連這個都要管了。”賀盾拿了淡藍色的那一身,先去洗漱了。

飯食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楊廣吩咐銘心去端,自己在案幾前坐下來,想了想覺得拿下阿月的難度和吞并突厥有得一拼,便又起身去将賜婚的聖旨和冊封公主的诏令拿出來放在了案幾下頭,方便随時取用,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阿月給他抄錄的楊廣詩集,指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案幾上緩慢輕叩着,傷腦筋。

賀盾動作利落,很快便收拾妥當了。

穿這個時代的女裙對賀盾來說還是頭一次,十分新鮮,淡藍色的小袖高腰長裙,裙子長得能遮住鞋子,大概是專門給閨閣女子穿的,十分迤逦搖曳,肩上還配有披帛,也不是單一的淡藍色,裙擺的顏色就要深一些,上面稀稀疏疏有些小碎花點,領口是珍珠白收邊,穿起來身形都修長了不少,煞是好看。

賀盾對着銅鏡整理衣衫,看見鏡子裏的眉眼模樣有些欣喜若狂,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腳,拿小銅鏡照着看到了後頸上兩顆小紅志,就更高興了,這是她自己的身體,和前世十五六歲時一模一樣,大概是照着她的意識和記憶融合來的。

這是她自己的身體了,有機會要好好謝謝阿慈才行。

賀盾心裏高興,連礙事的披帛也披上了,巾帕只能把頭發擦個半幹,好在現在也不睡,賀盾就這麽披散着頭發出去了外間。

楊廣卻是一擡頭心髒就狠狠跳動了兩下,看着不遠處的賀小盾挪不開眼,長發還有些發潮淩亂,但閑适自如,臉上有着沐浴後水汽蒸騰的些微潮紅,眉眼精致帶着些愉悅舒朗,一雙眼睛清湛湛的看着他,寧靜隽永猶如夏夜星辰,安靜又讓人放松,脖頸修長,下面露出一小塊雪白的肌膚,款式簡單普通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卻好看極了,就這麽朝他走來,像一顆兀自散發着柔和光亮的珍珠,奪去了旁人的目光卻不自知,走得閑庭信步,卻直直走到他心裏來了。

昏睡着和注入靈魂鮮活清澈的模樣,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這就是她靈魂的模樣麽,楊廣腦子裏只有四個字,晶瑩剔透。

楊廣攤在案幾上的手微微握成拳,有些艱難的挪開了視線,手從案幾上挪到了膝蓋上,背挺得筆直,四平八穩肅穆着神色,卻心如擂鼓,熱氣湧上了頭頂,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一樣面紅耳赤難掩喜愛,想想罷,光看樣貌的話,傾國傾城的馮小憐,是不是美出一大截去了。

并不是,楊廣想。

案幾上放着的飯食清爽軟和,冒着熱氣,賀盾朝陛下笑了笑,道了謝,先用了一些米粥,她也不敢多吃,差不多就擱下了碗筷,門外候着的婢女進來收拾了,又上了些茶點瓜果,添了茶。

賀盾起身,朝楊廣鄭重行了一禮道,“感謝阿摩,若不是有阿摩,我也不會這樣自在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她是真的很感謝陛下,如果不是陛下,她大概躺在什麽地方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落,是決計不可能遇上阿慈和始皇帝陛下的,他對她是真好,兩世以來獨一無二的頭一份。

楊廣示意她坐下來,靜靜凝視着她,開口道,“不是無以為報。”

楊廣不待賀盾回話,直接道,“阿月我心悅于你,嫁于我做晉王妃。”

賀盾呆愣了一下,案幾上摸起了個脆梨啃了起來,問道,“阿摩,皇上非得要你成親不可麽。”

先前因着不想成親,編造說找到阿月就成親,找不到五年之內不成親,現下她出現了,騎虎難下,不成親,陛下在楊堅獨孤伽羅那形象崩塌,再加上先前有拒絕清月公主的事在前,楊堅估計會以為陛下在婚事上動腦筋,百般推人又不老實,楊堅獨孤伽羅難免會失望。

這種事就是這樣,先前有千般好,但一旦被發現裏面有欺騙僞裝的成分,再多的好,也就煙消雲散了。

誰曾想她當真能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而且前後還沒隔了幾日。

梨汁清甜,賀盾啃完了最後一口,淨了手嘆了口氣道,“那阿摩,婚禮什麽時候舉行啊,唉,父親先前不是封我做了秘書令麽,我,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做官了。”秘書令是她最想做的官職了,雖然她平時也沒閑着,一直在勞動,但打散工和做正職畢竟不一樣,做秘書令可是能做太多事了,到時候還可以跟着李德林他們編修禮記,修史書……她女子身份雖是曝光了,但努力争取一下大概還有可能,成了親,是想都別想了。

楊廣雖是早先便預料盤算過,但當真得了這麽個反應,心髒還是受了重重一擊,失望極了。

好在他預先就有準備,倒也沒想過一口吃成胖子,很快又恢複如常,緊緊盯着對面女子的眼睛,發現這雙漂亮的眼睛依然漂亮,但真的是一絲變化和波動也無……哪怕一閃而過的都沒有,平靜成了一汪湖水,像他這句話,如浮萍一樣,激不起半點波瀾。

楊廣郁卒得胸膛起伏,心裏不住道,莫生氣莫生氣,他平日做什麽說什麽都有目的,那日他先是一口回絕,現在阿月會這麽想也不奇怪。

他得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如何做。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順勢應下可以成婚,在她名字前面冠上自己的姓,把人圈在身邊,以後的事以後再徐徐圖之,他心悅于她,自是不可能止步于得到一個徒有虛名的名份,他要她一整個人,完完整整的,這條路是長線,需要很多時間,他或許要等很久。

第二條,讓阿月知曉自己的心意。

她對他有意那是皆大歡喜。

若無意,照阿月的性子,定是覺得他們這般成親了不妥當,嚴詞拒絕,他拿出聖旨和诏令,再将自己的難處講明,僞裝成當真目的不純的模樣,阿月心軟,又不經騙,對這些事也不上心,定然會答應成親的,一樣的以後再徐徐圖之,他把她娶回家,寵着她縱着她,他有一日也會長成如那日街上遇到的那般男子一樣,頂天立地,不怕她不臣服,不怕她不心悅于他。

在這件事上使盡手段,畢竟不是多愉悅的事,他其實特別想要阿月能含情脈脈的看看他……但那是不可能的了。

楊廣覺得心口有些悶,坐不住,起身在房間裏踱了兩圈,最終結果都是一樣的,算來算去,還是第二條劃算些。

楊廣見賀小盾正有些疑惑看着他,也不覺得那雙寧靜坦蕩的眼睛好看了,他看着就想給她染上些別的顏色。

楊廣心裏微癢,看着她原本便水潤的唇因為沾了梨汁顯得更加粉嫩潤澤,目光暗沉,沉聲命令道,“起來。”

被逼着成親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這種時候賀盾是不會惹他的,某種程度上她作為發小,該安慰開解兩句的。

賀盾聽話的起身了,“阿摩,成親是一個男子的必經之路……”

楊廣又命令道,“過來。”

賀盾就走近了,楊廣喉嚨有些發幹,尤其是聞到了她身上涼軟熟悉的氣息,他那麽想,也那麽做了,一手攬着過人,一手握着她的後脖頸不讓她動,低頭就親了上去。

柔軟,清甜,帶着夏天脆梨的香氣,原來親吻她的唇是這樣的……楊廣幾乎是一碰到就有些暈眩和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間,來日方長,現在不可失了分寸。

楊廣閉眼平息了胸腔裏翻滾的熱意,松了手,額頭抵在還懵着不動的人額頭上待了片刻,又很快放開了,站直身體,啞聲道,“阿月,我對你是這樣的心意,像父親對母親一樣,現在你清楚了麽?我心悅于你,你呢,阿月……”

父親母親朋友發小都可以親吻對方的臉和手,但并不包括唇,尤其是這個時空這個年代,賀盾腦子懵了好一會兒,眼前一會兒漆黑一會兒暈白的,天吶!

這怎麽可以!

方才炙熱的溫度還留在唇上面,讓她燥得慌,燥熱程度堪比知道占用二月身體之時,來這個時空,她是第二次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了!

賀盾腦子裏一片亂麻,最後在案幾前坐下來,強自鎮定地朝楊廣招招手,又示意候在門邊的婢女都下去走得遠遠的,雖是艱難,但還是開口了,“阿摩,是我對不起你,你別看我這個殼子鮮嫩,但其實是因為在二月的身體裏待得年代太久了,一時間恢複不過來,魂體才會是這副模樣,其實我……我年紀很大了……這件事怪我,怪我沒有早日跟你說清楚……”

可這也是沒辦法說的事,她貿貿然說了自己的來歷,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畢竟太離奇了,有人會把她當成福星,也有人會把她當成災難,也會有人別有企圖,這是她在此之前從沒說過這件事的原因。

不管如何,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難得一見,楊廣看着她漲紅了臉強自鎮定,心裏軟得沁了水一樣,溫聲安撫道,“我知道,那梁國公主說你十八十九歲的模樣,相差五歲罷了,雖是老了些,但還能接受,我很快就會長大的。”

聽他這麽說,賀盾臉上的燥意都能把厚臉皮燒穿了,“……我……我,我救二月的時候已經二十六歲了,加上這七年,我……我已經三十三歲了。”

賀盾見對面陛下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無地自容又無可奈何,這就是事實,她給了陛下一種她是同齡人的錯覺,才會出現現在的局面……現在她為老不尊人品都有問題了,她雖是沒體驗過,但看書便知道了,少年人青蔥歲月恣意張揚的時光裏,該是如陽光棉花糖一樣甜蜜清澈的愛戀,遭受了這沉重的一擊………

尤其對方只有十三歲……

可她當真不知事情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他們是朋友那是忘年交,是家人那就是親人。

怎麽都不該是現在這樣,回應什麽,且不說其他,回應了道德上她是為老不尊,法律上犯罪,無期徒刑。

賀盾恨不得自己也原地爆炸算了,從地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給呆坐着的楊廣行了禮,艱難道,“……晉王殿下,我,感謝晉王您的救恩之恩,還有楊府多年的看顧之情,我,我會報答你們的……”楊府裏有她兩輩子唯一的親人朋友,如果不是在這裏待不下去,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

不要說什麽回應了,回應了她那是有戀童癖的變态,讓一個孩子産生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已經是她道德缺失行為不端了……賀盾看見案幾上放着的詩集,是她為陛下記錄的那些,頓時如坐針氈,自己的東西也不敢拿,石塊也不敢要回來,起身了就往門外走,撞到門欄上也不知痛,大概是因為她平日存着對偶像的崇拜,言行舉止逾越才會讓陛下有這等荒唐的念頭……為老不尊。

楊廣很是魂飛魄散了好一會兒,連氣都不會喘了,回過神見人要走了,也沒理清心裏是何想法,先開口制止了,“賀老前輩,你就這麽走了麽,你這麽走出去是不妥當的,過來坐下,有正事與你說,請你幫忙。”

幫忙。

賀盾忙應了,又坐回去了,巨大的背德感壓得她沒辦法挺直背,也沒辦法像往常一樣坦坦蕩蕩的走路。

賀盾想着獨孤伽羅平日的言語行為,強壓着臉上的燥意,客氣地道,“晉王殿下您請說。”

老妖怪,長着一副水嫩嫩的模樣,連二月看了都說只有十八十九歲,又說漂亮得驚人,比現在還漂亮,那該是如何風華絕代了……

察覺到自己正想什麽,楊廣飛快的搖了搖頭,将心裏的迤念趕出了腦海,強自撐出一個坐鎮南北的晉王殿下該有的沉着冷靜,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他就算是生氣,憤怒,失望,震驚,或者是別的什麽情緒,他一概都不想表現出來。

楊廣一手放在膝蓋上,藏在袖間死死握成拳,一手将冊封公主的诏令拿出來,緩緩推到她面前,啓唇道,“老前輩您先看看這個。”

賀盾本就擡不起頭來,現在心裏被老前輩三個字紮出了幾個血窟窿,但這都是她自找的,賀盾拿起诏書看了,是梁國來的诏令,說她和二月一樣,是梁國流落在外的雙生公主,現在冊封她為明月公主,與大隋晉王聯姻,擇日成親。

楊廣見對面的老妖怪臉色變得雪白,心裏又控制不住生了些刺痛,但他這個人自小就練就了一副情緒收放自如的能力,真要做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他現在就能做到面色如常,耐心地等着她看完,這才又拿出了另外一卷,口裏道,“因着前方會有戰事,婚禮的日期就定在五日後,诏令已經昭告了天下,這件事比較難辦,前面有清月公主一事,我已經不能再推拖這門婚事了,還請老前輩出手相助,暫且抵過這一陣,我楊廣感激不盡。”他現在沒有那份理智來理清楚這件事要怎麽辦,無論如何,在他沒想清楚這件事之前,他不希望她去他無法掌控的地方。

賀盾自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頭道,“小事一樁,您不要客氣,脫身之法我也想過了,過上一段時間,詐死埋名,一切就都恢複原樣了。”現在能幫上忙她求之不得,能償還一點是一點。

那種針刺一樣的疼又上來了,楊廣暗自喘了一口氣,目光黑暗地看了對面的老妖怪一眼,牙都疼了,至少這一刻,他不想啃這塊又硬又老又冷的老骨頭了。

楊廣不想再看她,擺手道,“時候不早了,老前輩您先回去歇息罷,諸多事宜,會有女官前來打理的。”

賀盾告退了,出府獨自往自己的宅子去,路過荷花池,都想過一頭跳下去蝸居回石頭裏算了,活着丢人……

人生沒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只是先前沒遇到罷了,賀盾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快步往自己的宅院去了。

楊廣先叫了銘心進來,吩咐道,“她出府了,天晚了你派人跟着一些,別出事了,不過不要讓她發現了。”

她指的肯定是阿月了。

這命令真是古怪,要護着人明明白白讓他送回去不就是了,銘心摸不着頭腦,所幸不是什麽難事,便聽令做事了,自主上動了凡塵心以後,一會兒陰一會兒晴,越發難以琢磨了。

楊廣将院子裏的人都支走了,等人走遠了聽不見動靜,這才一腳将面前的案幾踹翻了,不解氣又把放着茶碗的矮桌一并踹翻了,上面擱着的梨子滾落了一地,楊廣侯地就想起方才清甜的柔軟來,心裏一陣甜一陣疼,回過神更是怒不可遏,将滾到腳邊的脆梨踩了個稀爛,怒火一丈比一丈高,她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妖怪,能嫁給他不是該做夢都笑醒了麽!

難怪自小就死活不願跟他一起睡,自小就只喜歡跟着宇文邕,跟着高熲李德林那些老男人!難怪死活不肯對他動心!一個勁的往禦書房湊!一個勁的往父親跟前竄!

楊廣赤紅了眼眶,見着滿櫃子給她準備的衣裙,一腳也給踹翻了,在房間裏轉了幾圈,最後看着滿地狼藉,自己在床榻上坐下來,深吸着氣強迫自己鎮定些,歇息了好一會兒,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幹坐着,又起身開始收拾房間裏的東西,收拾到一半實在沒勁,便只拿了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靠着廊柱慢慢翻閱着,找到關鍵的那一頁翻來覆去背上一百遍,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等銘心在外頭回禀說人已經安全到府上了,這才開口讓他進來收拾房間。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