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困了麽,快睡罷
砂城裏橫屍遍野,又荒無人煙,追随李崇的傷兵離離散散的彙集起來總共有二百餘人,賀盾走後李崇的身體也需要醫師随時照看,她和長生商議一番,決定留了幾個傷勢輕微的士兵守在這等着隋軍,領着餘下傷勢嚴重的,在砂城和趙郡之間找了個城鎮住下來,尋了醫師,各自養傷治傷。
暗十一等人路上請醫師給賀盾診脈,都只是說身體沒什麽大礙,加之上次賀盾也昏睡過好幾日,暗十一暗七等人都知道,一開始便也沒太大驚小怪,只聽吩咐去了趙郡,可賀盾一直不醒,十幾日過去整個人以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暗十一等人才着了急,先是重金請醫師,最後連晉王晉王妃晉王府小世子的名頭都拿出來了,依然不管用,恰逢暗七從砂城回來,幾人知道這麽下去不行,商定過後便打算先帶着賀盾趕往博陵,見到主上再說。
一來一回大半個月的時間,賀盾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人還是暗衛,簡直是驚喜了,虔誠的感謝了老天爺幾回,沒趕上風口浪尖,給她個緩沖的餘地,她能想出一個陛下不會阻止她救人的理由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行人已經到了博陵城外。
見她醒來,暗十一等人都是如釋重負,賀盾本是想找個地方先洗漱一番,但身體實在難受,頭疼欲裂得實在沒精力,也就罷了,她知道自己接下來一旦暈過去,可能要昏睡好幾天不醒,便一直強撐着精神,要見過阿摩了才行。
博陵有臨時的府邸。
賀盾回去的時候楊廣正與李雄等人議事,銘心領着她回了房間,說這幾日忙着收尾,可能還要好一會兒的。
賀盾點頭應了,強撐着用了些米粥,等不得他來,便只拿筆墨留了張條子,就是說她會昏睡幾日,讓他不要擔心雲雲。
賀盾把楊堅的舊物林林總總有七八樣全部鋪排在被褥上,躺下去舒舒服服睡着了。
楊廣這段時間忙于政務,便是有火也只能硬壓着,聽暗十一回禀說賀盾來了,把政務處理完,送走了李雄等人,這才回了房間。
楊廣進去便見賀盾摟着一個玉枕睡得昏天暗地,他有事想問她,便想叫醒她,只近到床榻邊,看到她的模樣,又沒動了。
兩人分開還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她卻整個人瘦了兩圈,原先肉肉的臉消瘦下去,下颌也尖尖的,跟去牢裏吃苦受罪回來一樣.
楊廣呼吸凝滞,憋着的火發不出來,拿過桌子上的條子看了,深吸了口氣打算先忍耐忍耐,複又關上門出去了,吩咐在外頭守着的婢女準備水給她沐浴洗漱,叮囑了不要進去打擾她,徑直回了書房。
她不在也好,他腦子清醒一些,更容易理清一些事。
楊廣讓暗一進來,問道,“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畫像拿到了麽?”
這件事要從半月前說起,那時候埋伏完處羅侯,清理完突厥兵沒幾日,達奚長儒率領軍隊追繳散落的突厥兵,與李雄彙合,因着先前馳援弘化解了突厥之圍,達奚長儒路過此地,便上門拜谒感謝他,他見達奚長儒身上有父親的舊物,知道對賀盾有用,便吩咐了暗一暗中跟着人,把東西拿回來。
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好幾回,暗一雖是詫異,卻也沒多說什麽,聽令便去了。
東西是拿回來了,暗一卻吞吞吐吐說了些事,雲裏霧裏似乎跟賀盾有關。
他雖是心裏煩亂,但當時戰事方歇,很多政務亟待解決,分身乏術,便也暫且壓下了,只讓暗一去查,現在人回來,是有結果了,楊廣沉聲道,“說罷,都查到了什麽。”
暗一行禮,也不敢看他,只埋頭回道,“去年弘化出事,這位将軍身受重傷,這一年來都在府裏修養身體,只突然就迷上了畫藝,修養期間除了關注邊關戰事,其餘的時間都花在繪畫上了,還特意請了名師來教,這件事一時間還成了奇談,他作畫也不與旁人看,屬下去取東西,是在他書房的暗格裏發現的畫像。”
楊廣臉色陰沉,“畫像拿上來。”
暗一奉上了幾卷畫像,回禀道,“畫中女子還是閨閣少女,将軍許是畫的清月公主。”
楊廣一打開絹布看見裏面女子的模樣,心裏壓制的怒火就控制不住翻騰起來,她這模樣打扮他再熟悉不過,發飾簡單,一身淺藍色的衣裙,或是沉靜從容,或是秀眉微蹙,目光清湛堅定,可不是閨閣少女麽,她第一次穿女子衣裙站在他面前的模樣。
楊廣面色冰寒,書房裏氣氛沉悶壓抑,暗十一喘氣都不敢出聲,但他與賀盾親近,關系好,聽着事情不對勁,當下便站出來行禮道,“主上,原先達奚長儒病重的時候,主母曾去給他看過病,大概是感念主母救命之恩,又不知是誰,只好畫些畫像了。”
楊廣聽了就笑了一聲,那日她穿得灰頭土臉做男子裝扮,達奚長儒是好眼力,能一眼看到她兩年前的模樣……一年多這一筆一劃都在描摹她的模樣,他就想知道這位戰神一般的傳奇将軍,畫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可真是好啊,真好啊!
暗十一駭得打了個哆嗦,聽楊廣問這段時間賀盾的一言一行,不敢隐瞞,倒豆子似的全部都說了,說完想起賀盾嗜睡的事,又道,“主母先前說她懷了小寶寶,這才嗜睡的,可沿途屬下們找了醫師給主母看,說沒有這回事,主母身體要緊,主上還是先請旁的醫師給主母看看罷。”
他都不能近她的身,當然不可能有孩子了!
楊廣心裏又是一陣針紮的難受,她這麽說,不過是想遮掩她昏睡不醒的真正原因,這麽看來她興許背着他做了不少事,也許這只是其中之一。
銘心不知裏面說什麽,但叩門進來不自覺聲音就低了兩分,“主上,幽州總管李崇求見。”
李崇。
楊廣把這兩個字念了一遍。
舍生取義卻得奇跡生還的名将,他聽說砂城的事還贊他英武非凡,骁勇過人,軍功赫赫,是不亞于達奚長儒的戰将,這時候便來了。
其實他們這些威名赫赫的戰神名将,又都是朝中貴胄門閥子弟,連父親都要禮讓三分,是素來不把他們這些藩王弟子放在眼裏的,這時候身負重傷卻來拜谒,他面子可真夠大了。
主上喜怒不辨一言不發,銘心心驚膽戰的站了一會兒,進退不是,朝旁邊暗七等人看了看沒得回應,心裏越發不安,嘀咕這是突厥人又來犯事啦?
楊廣眼裏奇異的光一閃而過,聲音平靜得出奇,開口道,“你們都下去,把人請進來。”他就看看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暗七等人都退了出去,不一會兒銘心便引着一個一身铠甲、高大英武的男子進來了。
楊廣對他也不陌生。
李崇是李穆的侄子,百年的戰将世家,出身高貴,并且自身本事過硬,軍功和地位都是靠自己用命打拼來的,忠臣良将戰功赫赫,和達奚長儒一般,都是四十出頭的男子,英武非凡,那種時間和閱歷沉澱堆砌出來的沉着大氣,不經意間從容不迫的陽剛英武,是他身上沒有的。
陽光照進來十分刺眼,李崇拱手行禮,“李崇見過王爺。”
楊廣微微眯了眯眼睛,起身下了臺階,溫聲道,“将軍身負重傷,不必多禮。”
李崇擡頭,并未言語,只言簡意赅三兩句話說明了來意,說路過此地,前來拜谒,并且謝過晉王爺趕赴砂城,說話的工夫還沒有沉默的時候多。
李崇話說完便告辭了。
楊廣讓銘心把李崇送出府,心裏堆積的郁氣憤怒沖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暴躁的殺意無處宣洩,卻也給他硬生生壓得蟄伏了回去,自個在窗戶邊站了好一會兒,天要黑不黑,這才回了卧房。
婢女想是才給她洗漱過,這時候正半跪在床榻邊給她擦頭發,卧房裏掌了燈,香氣馥馨,他的妻子正趴在被褥裏睡得不知人間世事,發絲柔軟的鋪散開來,寧靜又隽永,他心裏喜歡透了她的模樣,無論是什麽打扮,什麽情态。
楊廣低聲吩咐婢女下去,自己拿過巾帕給她擦頭發,看着她嬌嬌小小的身體,精致漂亮的眉目,心說李崇今日多半是來見她的,沒見到,與他無話可說,連寒暄都省了,徑直回去了。
一名武将拿起朱筆揮毫潑墨,大概是常年駐守邊關抵禦外敵,沒見過清月明月這一對雙生公主的緣故,李崇就不一樣了,他先前是京官,又是世家貴族,當年尉遲迥司馬消難王謙平定三方的大功臣,他不怎麽注意,但婚禮那日想必也是來了的。
他帶着妻子來了幽州這件事,只有父親、身邊的暗衛還有李雄幾人知曉,這就有意思了。
李崇過府來拜谒,不知是想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對着救命恩人拜謝一番,還是來看看,他這救命恩人的夫君,配不配得上他的救命恩人。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可有旁的男子觊觎她這件事,一樣讓他暴躁得想殺人。
還有讓人難堪的嫉妒,他嫉妒得發狂,他的妻子為別的男人耗盡心神,旁的男子看見了她靈魂的模樣。
楊廣被心裏刀刮蝕骨的疼逼得呼吸困難,平喘了兩口氣,微微閉了閉眼,半響擺袖揮下了帷帳,揚聲喚了一句,“暗一,出來。”
窗戶有些微響動,暗一應聲而入,叩首道,“主上。”
楊廣啞聲問道,“你們十五人,找機會截殺達奚長儒,李崇二人,有無勝算。”
暗一驚愕地擡頭,對上楊廣看不出情緒暗沉沉的目光,又飛快地埋頭道,“達奚長儒将軍武藝高超,屬下十五人聯手,勉強能将其制服,李崇如今身負重傷,截殺他并不吃力。”
暗一答完也不待楊廣發話,飛快叩首,低聲道,“還請主上聽屬下一言,屬下雖不懂朝堂之事,但此次突厥兵敗,普天同慶,尤其兩位不死戰神的事跡傳得神乎其神,天下人津津樂道,突厥人聞風喪膽,尤其是李崇,現在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他,我們若在這風口浪尖上動了這二人,皇上震怒是必然的,勢必要追查到底,無論查不查得到,對我們都很不利,還望主上三思。”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
楊廣心裏翻騰的憤怒再壓制不住,擡腳便将面前裝着涼水的銅盆踢了出去,現在殺不了這二人,他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楊廣胸膛劇烈的起伏着,雙目亦泛起一層赤紅,手上不自覺用了力道,忽地聽見帷帳裏賀盾迷迷糊糊吃痛的哼聲,猛地又回過神,松了手,喘了口氣,揮袖示意暗一出去,低聲吩咐道,“此事莫要再與第二人提起。”
暗一應聲稱是,悄無聲息的退下去了。
楊廣松了揪着她發絲的手,回頭見她迷瞪瞪睜着眼睛看着他,心裏一陣軟接着一陣疼,耐下心來溫聲問,“阿月,你是不是脫離了身體,附身救了達奚長儒和李崇。”當年她在他面前治好了一只瀕危的柴犬,一只中毒的鹦鹉鳥,李崇與達奚長儒的事,真是猜都不用猜了。
天哪!完蛋了!
賀盾睡意一下便飛沒了,猛地就從床榻上跪坐了起來,壓在被褥上的指扣玉佩什麽的叮叮當當跌落在床榻上,有些摔在地上滾出去了老遠,她的心也跟着咕嚕咕嚕的跳個不停,完蛋了!
賀盾顧不得撿,也顧不上想他是怎麽發現的,只緊張地看着楊廣,腦子裏一片空白,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懂這種慌亂和怕從何而來,但這件事自救了李崇後便一直壓在她心裏,石頭一樣重,大概是因為虧心,因為不坦蕩,否則她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想做,并且不危害別人的事,并不需要心虛,也不需要解釋……
他說了不對她發火,便不對她發火。
楊廣看她臉色煞白不知所措,盡量和顏悅色問,“那阿月,你還這樣救過其他什麽人麽,我是你夫君,有權知道這個。”
賀盾搖頭,“沒有了。”其它的她也試過一些,救不了。
楊廣看着她定定問,“阿月,我知道你為什麽瞞着我,是擔心我不讓你這麽做,我确實也不讓你這麽做,你答應麽?”
他果真是不讓她做這些事了,畢竟她先前難受糟糕的模樣給他看見了。
賀盾心口有點悶悶的,她也不是時常能這樣,就只是偶爾為之,能救下這兩人是運氣,若某年某月再遇到這樣的事,她若能救,難道要熟視無睹麽,這是一個承諾,答應了她必須得做到。
賀盾默不作聲,楊廣看了她一會兒,倒也沒想一口吃成胖子,只退了一步,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好罷,阿月,以後你想救誰,能救誰,事先必須先告訴我才行,阿月,你覺得如何?”他知道是誰,提前讓人死透了,她也無能為力。
賀盾有些詫異的擡頭,看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心裏莫名就覺得虧心負罪,想了想便坐直身體,鄭重道,“阿摩,先前瞞着你是我不對,下次不會了,阿摩你對我真好。”
好?如果她眼裏的好是這樣的好,那她就錯了。
楊廣心裏一笑,複又溫聲道,“因為阿月你不了解這些人,貿貿然出手相救,被救的人若是恩将仇報,觊觎你的能力,他們若當真生了歹心,阿月你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
每每都是人命關天的時候,誰也不會有工夫想這些,只現在聽楊廣這麽說,賀盾便覺得有道理,她是有點冒失了,但達奚長儒和李崇不是這樣的人,她心裏隐隐的覺得這興許會是冥冥中她能救下這二人的原因,否則他們與其他人也沒什麽不同。
一切都只是猜測……
賀盾微微搖頭,見楊廣沒生氣,心裏倒是長長舒了口氣,緊繃的脊背也松下來,莞爾道,“阿摩,你放心了,達奚長儒将軍和李崇将軍,都是一等一的君子大将,品性端正,不是這樣的人,不過阿摩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以後會注意的,萬一再有這樣的機會,我先與你說,能救了再救。”
楊廣聽她對這二人贊不絕口,方才勉力壓下的心緒又地動山搖的翻騰起來,他們是正人君子不會害你,但是觊觎你的美色,看上你這個人了。
楊廣看着她放下心來的模樣,看着她在他面前披散着頭發,只着着中衣毫不設防,心裏濃烈灼熱的渴望在心底滋生發芽,瘋長一樣迅速蔓延開來,他知道他想占有她,想立刻占有她,想瘋了,他年滿十五,已經長大了,不是初遇之時那等八歲孩童了……
只他現在也不能動她,毛沒長齊的毛頭小子才會管不住自己的身體強人所迫,楊廣閉了閉眼往後靠了靠,暗自喘了口氣平複了胸腔裏翻騰的欲望,見她坐了不一會兒又開始困頓起來,上了床榻在她身前坐下來,拿過幹燥的巾帕又接着給她擦頭發,“頭發還沒幹,你索性等等再睡,跟我說說你進了那萬箭穿心的身體,疼不疼?”
賀盾擡頭看了他一眼,道,“不疼。”
楊廣手一頓,失笑問,“阿月,我以後能相信你麽?”
賀盾莞爾,她解決了一件大麻煩事,心情很好,聽楊廣這麽說,為了維護自己岌岌可危的信用度,便老實道,“好罷,有點疼,好罷,疼是很疼。”不過沒什麽關礙,又不要命。
楊廣薄唇微抿,也不再問什麽,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給她擦着頭發,看她身體沒骨頭一樣随着他的力道晃來晃去,絲毫不設防,心裏那些憋悶的郁氣一點點消散了許多,好一會兒又輕聲問,“阿月,你信不信我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讓她心悅誠服。
聽他語氣也不像是自我懷疑的,賀盾眉開眼笑道,“這還用說,肯定的了!”這還用說,旁的她不清楚,就這片九州沃土上,古往今來幾千年,比他厲害的,撐死一個巴掌翻天了,他不算頂天立地,頂天立地的也沒幾個了。
楊廣聽她語氣篤定,想也沒想的回了,樂道,“那阿月你下次莫要造謠你懷有身孕了,暗十一那小子一路上專門請醫師給你診脈,診不出喜脈,又查不出你是什麽毛病,便指着你說這是晉王妃,不好好看脈是想掉腦袋……”
楊廣想着李雄的玩笑話,接着道,“現在整個兵營都知道晉王妃自并州千裏追夫,嚷嚷着懷有小世子,其實晉王夫婦還沒有圓房……”
賀盾聽得發窘,許是見過林婉懷孕嗜睡的模樣,當時情急之下,她便只想出了這麽個馊主意,現在看來果然馊了。
賀盾臉上熱浪一層疊過一層,愧疚不已,連連拱手作揖,“阿摩,我對不起你。”
楊廣看她臉色緋紅,笑了一聲,示意她道,“不是困了麽,快睡罷。”興許是因着父親母親的緣故,大隋對這些逸聞趣事看得很開,笑談兩句便罷了,無什麽關礙。
時候一到,有什麽流言也不攻自破。
賀盾應了一聲,心裏放下了個大石頭,把散落在床榻上零星的東西收拾整齊,堆疊在牆邊放好,虧得這些東西在,她才不難受了……
賀盾往裏面躺下,給楊廣挪出位置來,看他只看着她折騰來折騰去,便拉開被褥招手道,“快呀,阿摩,方才我睡過的,還暖和着,快進來。”
這笨蛋。
楊廣扶額笑了一聲,笑完又有些失神,他原本只是假裝不生氣,這麽一會兒工夫過去,似乎當真不生氣了,美色惑人,色令智昏,楊廣搖頭,“我還有政務要辦,阿月你安心睡,父親召見邊關拒敵将領回長安面聖,我與李雄等人都在其列,明日一早便要啓程,阿月你明日還想睡麽,想睡的話我讓下人們把馬車安置好些。”
她這次估計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的,賀盾縮在被子裏點點頭,閉上了眼睛,還不等楊廣吹了燭火,便又沉沉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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