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夢境（1）

第4章夢境（1）

鐘昇醒來的時候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他坐起來看看周圍，突然發覺有點不對勁——自己竟然睡在主卧。

穿好衣服下床，鐘昇剛出卧室就聽見了易思恒的聲音。

“起來啦？你快點兒去洗漱，我做了三明治，一會兒帶着路上吃。”易思恒見他站在原地沒動，再次催促，“你快點兒，着急。”

“幹嘛去？”

“上班兒啊！”

“今兒不是放假麽？”

易思恒噗嗤一聲笑了，嘴裏的三明治都差點噴出來。“放什麽假？你傻了啊？快去洗漱，一早兒就有會，快快快。”

“什麽會？”

“投決會啊！宋譽那個項目今天上會，忘了？”易思恒一邊說一邊走過來推着他去衛生間，“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啊？快點兒吧！”

鐘昇進了衛生間，一邊刷牙一邊想這是個什麽狀況。

那個項目他記得，那是四年前他還在給易思恒當副手時過手的一個項目，當時投決會沒過，易思恒還在會上頂撞了他爸，但以他當時的職位沒有太多話語權，最後只能接受現實。後來宋譽跟易思恒過從甚密，這事還讓他吃了幾天的醋，直到在一次酒局上他親眼看見宋譽一手摟着一個陪酒女還嘲笑易思恒無福消受，這才放下戒心。

怎麽會這樣？穿越了？不可能！那是電視劇裏才有的情節，怎麽可能發生在現實世界裏？可現在的情況……鐘昇邊想邊用冷水洗了把臉，可腦子還是清醒不過來。

“完事兒了嗎？”易思恒推開衛生間的門，見他還在擦臉又一次催他，“快點兒快點兒！”說完他抄起置物架上的面霜挖出一點要往他臉上抹。

兩個人剛剛分手，鐘昇完全接受不了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本能地躲了一下，卻在下一秒被易思恒托住腦袋，沾着面霜的那只手胡亂在他臉上抹了一氣。

沒等鐘昇反應過來，易思恒又用手沾着水給他整理了一下頭發，跟着推着他回卧室七手八腳幫他換了衣服，然後拽着他出了門。

車位裏停的就是他送易思恒的那輛車，鐘昇忍不住圍着車轉了一圈。車還很新，沒有一丁點劃痕，完全就是那個時間該有的樣子。

對，時間！鐘昇掏出褲子口袋裏的手機看了看，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2018年7月9日周一”。

天呢……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做夢……鐘昇捏了捏太陽穴。

“快上車！”易思恒在車裏喊了一聲，等他上車坐好之後又往他手裏塞了一個保鮮袋，裏面裝着三明治，“吃。”

鐘昇剛咬了一口就想起來一件事，趕忙問：“今兒誰闡述？你還是我？”

“我啊，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沒事兒。”鐘昇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易思恒一路狂飙開到公司，奔到辦公區，又檢查了材料做了會前準備，開會時間還沒到。

鐘昇對他風風火火的行動力早就習慣了，可猛然回到以前的工作環境，重複以前做過的事，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他們三組的辦公區域是一個十來平米的隔間，易思恒是負責人，坐在唯一一個背靠窗面對走廊的工位上，旁邊背對他的工位是鐘昇的，再旁邊是兩個組員。現在那兩個人沒在，隔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鐘昇滑着轉椅把每張辦公桌都摸了一遍，還是覺得不真實。

既來之則安之吧，是夢總會醒的，而且待在夢裏面對談笑風生的他總比醒着面對一地雞毛要輕松一點。

想到這，鐘昇深吸一口氣，看向易思恒問：“他們倆呢？”

“做盡調去了，不是你昨天安排的活兒麽？”易思恒擡起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看材料。

鐘昇點點頭，對他說了句“放松點兒”，又在心裏接了下半句——反正也過不了。

“嗯。”易思恒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大會議室的位置鐘昇還記得，他在那開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會，那條走廊也走了無數次，可這次走跟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樣，他不知道自己身處哪一個時空，或是哪一個夢境。

一切都像是幻覺，只有眼前那個人的背是真實的。未來，那副寬闊的背要扛起思念和等待，焦慮和不安，還有分手的痛苦。

想到這鐘昇忽然覺得一陣心疼，還有點內疚，心裏酸酸的。

走在前面的易思恒對鐘昇的心思毫無察覺，信心滿滿地走進了大會議室。

沒一會領導們陸陸續續到了，鐘昇支上筆記本電腦連好投影儀，會議正式開始。

鐘昇有好幾年沒見過易思恒意氣風發地闡述項目了，今天回到過去再看一次，感覺還是最愛那時候的他。

那時候易思恒年少，有沖勁，性格張揚但不跋扈，渾身都是閃光點。而幾年之後的他被工作磨平了棱角，挫光了銳氣，變得穩重的同時也生出了敏感，沒了年少時那種自信。

在宋譽這個項目之後過了一年易思恒就升任部門副經理，而鐘昇則頂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三組的負責人。

作為領導，易思恒要考慮的就不光是一組人齊心協力拿下項目了，好幾個組，十幾個人，要平衡的事情太多，他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偏袒三組，沒過多久他和鐘昇在工作上的矛盾就接踵而至。

如果時間就停在那個時候多好啊……鐘昇出神地想。如果沒有工作上的矛盾他就不會想跳槽，如果沒有地位上的差距他也不會選了一家給的職位最高但需要異地的公司，如果……如果……

稀稀拉拉的掌聲想起，鐘昇回過神，發現易思恒已經講完了。

接下來領導們提了些問題，易思恒回答得不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可鐘昇知道最後的投票沒有通過，易思恒很郁悶，晚上下了班拉着他喝了頓酒，邊喝邊罵，罵完又黏黏糊糊地親他一直親到了床上。

想到最後鐘昇一激靈，趕緊收回思緒，正好聽見公布投票結果——通過。

什麽？通過了？為什麽跟記憶中不一樣？鐘昇一皺眉，有點摸不清頭腦。

易總宣布散會，人就陸陸續續走了，就剩了他們兩個。

易思恒湊到鐘昇身邊碰碰他的手肘，“诶，你那什麽表情啊？過會了啊！不高興嗎？”

鐘昇笑了笑，“高興，等下班了慶祝一下嗎？”

“慶祝！你給他們倆打個電話，下了班兒咱吃頓好的去！”易思恒興高采烈地說完，收拾東西離開了會議室。

一天下來易思恒的高興勁兒都沒過去，一直延續到了晚飯。席間易思恒喝了不少，散場回到家的時候走路都有點晃了。鐘昇一路架着他進了卧室，放到床上，剛想起來給他脫衣服就被人勾住了脖子。

“松開，我給你脫衣服。”

易思恒不光沒松手，還用了點力氣把鐘昇的腦袋拉低。“你親親我。”

“一身酒氣親什麽親。”鐘昇說着擡起一只手去拽脖子上的手。

易思恒使勁把他往身上一拉，鐘昇單手撐着床沒撐住，一下趴到了他身上。緊接着唇貼了上來，帶着酒氣的舌尖探出來舔舐他的唇瓣。

鐘昇已經很久沒跟易思恒在□□以外的時間接過吻了，偶爾□□也是拖着疲倦的身體應付差事，很難有那種感情充沛的耳鬓厮磨，這會突然被吻住他直接就僵在了原地，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分手了，趕緊推着床擡起身子。

易思恒哼了一聲，胳膊落在床上，跟着翻身側躺蜷起了腿。

鐘昇緩緩立起身體坐到床邊，輕輕嘆了口氣。

沒一會易思恒的呼吸聲變得均勻，鐘昇給他脫了褲子和襪子，又俯下身看着他的臉輕聲說：“如果時間就停在這個時候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