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夢境（2）

第5章夢境（2）

鐘昇是在北京租住的公寓醒來的。他睜開眼看看周圍，回憶了一下昨天的情景，忽然想起自己陷入了一場怪夢，趕緊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看。

2021年2月24日周三。

天呢……鐘昇揉揉太陽穴，仔細想了一下這個時間自己在幹嘛。

入職新公司一年，春節前剛剛升職加薪，現在的職位是投資總監。春節假期剛過，他正在适應新職位的工作，手底下三四十號人需要挨個約談，重新分配資源。

看來真的是做夢，不然不會出現這麽大的時間跨度。可如果是做夢為什麽醒不過來呢？為什麽一覺醒了又到了另一個夢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鐘昇實在太煩了，爬起來穿好衣服，臉也沒洗直接坐進沙發點了根煙。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鐘昇拿起來一看，李潼。

“領導，有個文件需要你簽字，你還有多久到公司？”

鐘昇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九點。“我現在有點兒事兒，一個小時吧。”

“行，一會兒我去辦公室找你。”

挂了電話鐘昇碾滅煙站起來想去洗漱，又突然愣住了。

不對，不對，李潼是應屆畢業生，夏天才入職，怎麽會……鐘昇又拿起手機看了看，21年2月24日，21年。

難道記錯了？他是20年夏天入職的？鐘昇調出記憶仔細搜索了一下。不對，他跟自己共事絕對沒到一年。就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易思恒因為他跟自己吵了好幾次，絕對不可能記錯。

“操！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鐘昇大吼一聲跌坐回沙發裏。

又抽了一根煙鐘昇還是沒捋清頭緒，幹脆不想了，到衛生間洗漱去了。

收拾好自己出門，鐘昇到車庫取了車開上路，無意間瞥見裏程表上的數字不禁苦笑了一聲。

這夢還真是怪，有的地方跟實際不符，有的地方又特別貼合。比如這車，跳槽時新買的，在北京待了一年，跑了三萬一。

等紅燈的時候鐘昇打開手機裏的油耗計算軟件查了一下21年2月的裏程數，果然絲毫不差，而現在這個時間點之後所有的記錄都消失了。

真是見了鬼了。

鐘昇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剛把外套脫掉李潼就來了。

簽完要簽的文件李潼沒走，笑眯眯地問：“領導，晚上下了班兒喝酒去嗎？劉哥明天生日，張羅今晚提前慶祝一下。”

鐘昇迅速在腦子裏尋找借口，“今兒禮拜三，我得回家。”

“哦對，今天周三。那下次吧。”

看李潼出了辦公室鐘昇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時間确實還經常周中回家，不是每周都回，看工作量。

今天的工作是什麽？鐘昇皺着眉扒拉扒拉辦公桌上的文件，毫無頭緒。

得了，摸魚吧，反正是做夢，幹脆夢得舒服一點吧。抱着這種想法鐘昇真的在辦公室摸了一天的魚，有人來說事他就說自己生病了不舒服，工作全都推到了明天。

下午四點多鐘昇就借口不舒服跑路了，開上車習慣性地奔了高速，可就在離高速口還有不到兩公裏的時候他突然猶豫了——為什麽要回家？回家去跟易思恒吵架嗎？回公寓睡覺不好嗎？睡醒了沒準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

想到這鐘昇帶了腳剎車，車速慢下來，緩緩從出口進輔路，又往前溜了一段停在了路邊的臨時停車位裏。

打開窗點了一根煙，鐘昇拿過手機打開了微信。摸魚一整天他也沒想過看看易思恒的微信，看看他們兩個是什麽狀态，這會一看發現對話框裏盡是些玩笑、打趣、肉麻的話，還有些沒事幹撩閑的廢話。

還沒開始吵架吧？鐘昇使勁往前翻了翻，看到了一些易思恒發的抱怨他不在身邊的文字和語音，不過都是開玩笑的語氣。也許當時的他已經有一些不滿了，而自己收到這些內容根本沒琢磨。可能是覺得自己做得已經夠多了，已經把自己累死了，感動死了，對方還想怎麽樣？

鐘昇嘆了口氣，打算回公寓睡覺，可還沒開車就收到了易思恒的語音信息，問他今天回不回家，語氣特別歡快。

聽着他充滿笑意的聲音，鐘昇猶豫了。雖然已經分手了，可兩個人之間那些美好的過往還在心裏珍藏着，沒那麽快忘記。

在一起時只想着他的問題，分手以後才想起他的好，這是什麽毛病？鐘昇無奈地搖了搖頭，發動車子奔高速口去了。

因為時間早，高速上車不多，鐘昇一路開得很順，到家的時候易思恒還沒回來。他給易思恒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自己到家了，然後點了個外賣，洗了個澡，還随手洗了衣服，都收拾完易思恒剛好到家，跟着外賣一起。

鐘昇很久沒跟易思恒兩個人高高興興、一點負面情緒都不帶地吃頓飯了，這次這頓飯吃得他好像又找回了點當年的感覺。

飯後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氣氛很溫馨。鐘昇本來以為這個夜晚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可他上個廁所的工夫平靜就被打破了，因為李潼的兩條微信。

【你看看劉哥和趙哥，像不像一對？你沒來真是可惜】

【看來你家裏的帥哥魅力很大啊，什麽時候帶出來見見？】

後面是一張照片，壽星坐在一個男人腿上，摟着脖子作勢要親嘴，典型的直男玩笑。

鐘昇看完鎖上手機坐下，看着易思恒的眼睛問：“就這也值當你板臉？”

“這人誰啊？”

“同事，新來的。”

“茶味兒這麽濃你沒覺得有問題嗎？”

看着易思恒皺起的眉毛，那些吵架的畫面又浮現在鐘昇腦子裏，煩躁的情緒抑制不住地滋生出來。“你別那麽敏感，就算他有什麽想法我不理他不就完了麽。”

易思恒窩進沙發裏不看他，眉頭還是緊緊皺着。

“你要是不滿意你說說你想讓我怎麽辦，把他開了？還是我辭職？”鐘昇的眉毛擰了起來，音量也提高了。

“我不想讓你怎麽樣，我就是不高興。”易思恒的音量不大，語氣裏還隐約有點撒嬌的味道。

鐘昇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去哄哄他，表個忠心，每次他也确實都是這麽做的，可這次他偏偏不想低頭——明知道是夢為什麽要慣着他？憑什麽做夢都要慣着他？

“愛高興不高興，不高興拉倒。”鐘昇面無表情地說完，站起來到主卧床上拿了枕頭，又從衣櫃裏翻了條被子抱着去了客卧，門一關，落鎖。

鋪完被子鐘昇氣哼哼地坐在床邊，想抽煙卻發現口袋裏什麽都沒有，連手機都沒有。他站起身想去客廳拿東西，可一打開們就看見易思恒在門外站着，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生氣還是委屈。

“幹嘛？”鐘昇大聲說，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留。

易思恒抿抿嘴，什麽都沒說扭頭回了卧室。

鐘昇去茶幾上拿了煙和手機卻沒有回客卧，而是去廚房打開油煙機點了根煙。

我不是聽他的話不在卧室抽煙，我是不喜歡聞着煙味睡覺。鐘昇在心裏為自己辯解，說完又把頭探出去看了看。見主卧的門緊緊關着，門縫裏都沒有光透出來，鐘昇忽然笑了。

以前吵架就沒贏過，今天怼他怼得好爽！鐘昇拿起手機随便扒拉了幾下，忽然反應過來易思恒根本沒有跟他吵架，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咽下去了，什麽都沒說。

為什麽現在這個時間的他是這樣的？他從什麽時候開始一被怼就炸毛的？鐘昇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他們兩個第一次大吵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事。

到底是什麽時候呢……鐘昇碾滅煙回到客廳看着主卧的門發呆，剛剛那股子興奮勁兒全都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