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維護

第9章維護

長假過後總是跟着長時間的工作，周末雖然來得快，但只能休一天，去得也快。

休息日鐘昇為了一份并不是太緊急的工作跑到公司加班，給自己找了個不回家的理由，可這一天班加下來又覺得自己太蠢，不回就是不回，已經分手了還要什麽理由？

易思恒一直沒跟他聯系，幹脆利索地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了。鐘昇倒是有點不習慣，還是會時不常點開他的微信界面看看。

易思恒的微信還是在置頂位置，跟幾個重要的工作群在一起，可因為太久沒發過消息已經被擠到了置頂的最後一名。

口頭說分手容易，可真要切割共同利益、分配共有財産還是需要時間的。鐘昇說要考慮房子的處置方式，可一直也沒認真想這個問題，唯一一次想起那所房子他只是去還貸的賬戶看了看确認裏面有錢就又抛諸腦後了——那股子勁兒一過，處理分手事宜就變成一件不願意碰的糟心事了。

過了幾天周末又快到了，鐘昇猶豫着要不要回去搬自己的東西，還沒決定就收到了易思恒的信息。

易思恒說了兩件事，一件是問他房子怎麽處理，另一件是請他配合自己吃一頓飯。

當時買房子時說好易思恒出首付鐘昇還貸款，所以房子落在了鐘昇名下，要錢的話他需要辦理過戶，要房子的話他需要拿出首付給易思恒。

這事鐘昇根本沒想，就推脫過幾天再說，易思恒也沒再催，轉頭說起了第二件事。

【我姐張羅周末一起吃個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陪我出席一下。你知道的，我姐一直不看好我跟個男人過日子，我不想告訴她我被甩了】

鐘昇看完這條信息有點內疚。

易思源一直都知道易思恒是個同性戀，也一直沒停了往回掰他。他們倆沒在一起時她就三天兩頭想給他介紹女朋友，後來他們倆在一起了，她嫌鐘昇沒有背景，再加上兩個男人沒有法律保障，她一直不看好這兩個人的未來，一直到這兩年易思恒開始挑大梁了，鐘昇也在新公司幹得風生水起，她的态度才緩和了一些。現在要易思恒告訴她兩個人分手了無異于親口承認“你說得對，兩個男人沒未來”，以後再想在這條路上獲得家人的理解會變得更加艱難。

想到這鐘昇猶豫了。陪他去？可以，但這事他家裏早晚會知道，不可能一直瞞着，以後怎麽辦？

看鐘昇一直沒回複，易思恒又發來了一條信息。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當我沒說】

鐘昇趕緊回了信息說沒問題，問他具體時間。

【周六晚上七點】

好，我周六上午回去。

鐘昇在對話框裏打下這幾個字，想了想又改成了“下午”。回去那麽早大眼瞪小眼幹嘛呢？

鐘昇覺得自己再跟易思恒面對面一定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說什麽，也沒什麽可說的。

回到北京之後的幾天鐘昇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夜夜無夢到天亮。假期被攪亂的心又恢複平靜，回到了放假之前的狀态。

其實這麽說也不全對，實際上他的心态是平靜了，平和了，即沒了不舍也沒了煩躁。一切已成定局，他根本不願意再去想什麽了。

發完信息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鐘昇扒拉扒拉桌上的文件，感覺自己實在沒心思繼續工作，于是拿了包閃人了。走到電梯廳按了按鈕，他忽然聽見身後有一個聲音傳來。

“領導，你也下班兒啦？”

鐘昇回頭一看是李潼沖他走過來，只點點頭沒說話。這時候電梯到了，李潼跟着他走進去，站定之後問：“朋友約我吃飯，就在你家附近，能捎我一段兒麽？”

鐘昇第一反應是拒絕，可看電梯裏還有幾個人又覺得拒絕他太不給面子了，勉強“嗯”了一聲。

電梯到了停車場李潼一路在他身後跟着，到了車跟前特別自然地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鐘昇閉着嘴不說話，更沒問他要去哪，只管往自己家開。

李潼笑眯眯地扯東扯西，可說了半天對方只是嗯、啊的也不跟他聊，他只好拿出了殺手锏。

“那天……你男朋友是不是誤會咱倆了？看你們因為我吵架我挺內疚的，用不用我跟他解釋一下？”

鐘昇聽他開始定向提問，良好的教養讓他不能不開口了。“不用。”

“因為我吵到要分手，這很嚴重了，我不能什麽都不管呀。”

“不是因為你。”鐘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路面上，說話沒過大腦，等說完才發現自己失言了，可話已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呦，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李潼抿着嘴笑了笑，又清了清嗓子，“領導，我看你男朋友脾氣挺大的，你生着病還要跟你吵架，你們倆分手也未必是壞事，沒準下一個更乖呢。”

鐘昇實在受不了了，連着變了三條車道開進自行車道靠邊停下，然後挂上駐車擋扭過身瞪着李潼。“第一，我們沒有分手，我不會跟他分手；第二，我們那麽多年的感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指點點；第三，就算有一天我們分手了，我下一個男朋友也絕對不會姓李；第四，就當今天下班兒之後我沒見過你，沒跟你說過話，下去。”

鐘昇這一通搶白把李潼給說沒詞兒了，他停頓了三秒鐘想找個切入點反駁無果，只好換個路子裝可憐。“我又沒說什麽，你那麽兇幹嘛？”

“下去。”鐘昇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忘掉剛才的事兒，明天見。”

李潼沒再說什麽，抿抿嘴下了車。

鐘昇停在原地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

鐘昇對易思恒的維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對他有再多不滿他也不允許別人指摘他，就像那麽多年裏每一次遇到麻煩、困境，他都是他的馬前卒、身後盾。

以後再遇到事兒，沒有我你怎麽辦啊……鐘昇想起他倔強死撐的樣子，心裏一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