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十章

晏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陰墟無日夜,而她這一眠竟無夢,只是覺得似乎十分漫長。

公儀徵察覺到她呼吸的變化,一轉頭便對上了她黑亮的雙眸。

“我昏迷了多久?”晏霄問道,“天眼還有多久會開?”

公儀徵掐指一算:“天眼十日一開,距離下一次應該還有兩個時辰。”

晏霄輕咳了兩聲:“我睡了這麽久……”

“強行破陣傷了元神,昏迷時間才會長了一些。”公儀徵上前扶着她坐起。

晏霄發現肩上的血污已經不見了,只是撕裂仍在,露出正在結痂的傷口,想必是公儀徵用了浣衣咒清除了血污。

“你新傷舊患不少,恐怕想複原又要拖些時日。”公儀徵面色凝重說道。

“無妨,只是要道長多費心照顧了。”晏霄戲谑道,“一會兒天眼之中要是遇到什麽危險,你可得擋在我身前。”

晏霄看玩笑似的說起,公儀徵卻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晏霄眉梢微挑,察覺到公儀徵神色有異,不禁往前一湊,險些撞上他的鼻尖。

溫熱的呼吸拂過公儀徵的臉龐,他微微一怔,擡眼便看到晏霄探究的眼神。

“我昏迷時,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晏霄狐疑地蹙眉,“怎麽覺得你有些心虛?”

公儀徵幹咳一聲,別過臉回避她的目光,心頭卻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洞穴之中……有勞尊主為貧道擋了血蟲。”公儀徵溫聲說道。

“就為此事?”晏霄詫異,随即失笑道,“區區血蟲而已,還不是擔心你受了傷拖了本座後腿,連一個宋千山都殺不了,未免堕了法尊親傳的威名。如今引鳳簫應該在你手中了吧,可問出宋千山勾結之人了?”

“他應該也不知道,只是從他身上得了神霄派的信物。”公儀徵道。

“呵呵。”晏霄冷冷一笑,“陰墟之中不缺道盟七宗的叛徒,下至外門弟子,上至七宗長老,人總是有私心私欲,欲念起心魔生,不容于道盟,便落到陰墟來了。不只是宋千山,四夷門的方寒,萬棘宮的柳蓉生,也都得到了指令要奪引鳳簫。這陰墟啊,就是藏污納垢之處,沒有好人。”

“這些人是自己選擇了邪道,而有些人沒得選。”公儀徵凝視着晏霄,想起了那洞窟中遍體鱗傷的女孩,還有無數和她一樣,卻早早夭折的鬼奴。他們比晏霄幸運的事,或許是更早地以死亡的形式逃離了這座煉獄。

晏霄靠着石壁,好奇地審視公儀徵,失笑道:“道長是在說鬼奴陰兵嗎?他們生在陰墟是沒得選,但是能在陰墟活下來的,就不會有好人,只會更惡,更狠。好人……”她嗤笑一聲,“只會早早被撕碎吃了。”

“必死之地亦有一線生機,極惡之人亦存一絲善意。”公儀徵定定望着晏霄。

晏霄摸了摸下巴:“嗯……你說的倒也不錯,雖然比不得你們這種滿身金光功德護體的名門子弟,但本座和陰墟惡鬼比起來,确實是個大善人,從來不忍心讓人死得太痛苦。”

若是之前聽到這樣的話,公儀徵或許會一笑了之,以為這不過晏霄的戲谑之言,但親眼目睹了鬼奴陰兵的慘狀,他忽然意識到,晏霄的許多玩笑之下,藏着的都是血淋淋的真實。

跟那些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鬼奴比較起來,轉輪殿上看似慘烈的殺戮,倒顯得十分的仁慈。

“你有仙根道骨,若生在人間,想必也會拜入名門,備受尊崇。”公儀徵不禁唏噓道。

“人間很好嗎?”晏霄笑了笑,“那些逃進陰墟的人受不了戾風蝕骨,刀山火海,都想着回到人間。”

“人間很美……”公儀徵輕聲道,“有萬裏晴空,千尺白浪,浮雲若絮,繁花似錦……”

公儀徵的聲音如一陣春風,溫柔地托起晏霄的思緒,讓她情不自禁地沉醉于他描繪的美好之中。

晏霄唇角不自覺微微翹起:“你說的景致,我也曾在書上見過,見人畫過。”她的目光越過公儀徵,看向了洞外永遠陰霾的天,“他們說太陽是一個永不熄滅的火球,照耀溫暖着人間,我們這些鬼奴從未見過。”

公儀徵溫聲道:“待天眼開,我們便能回到人間,到時候你便能見到太陽了。”

晏霄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她的目光落在了遙遠的地方,聲音也仿佛從虛無之中傳來。

“但有時候我也想,或許我們就在太陽上,你看這底下翻騰的火海,永不熄滅,難道不是你們口中所描繪的太陽嗎?”

公儀徵一怔,卻見晏霄緩緩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公儀徵,我以為人心便如這太陽,離遠了才顯得美好,走近細看,卻是千瘡百孔,無間煉獄。你說呢?”

晏霄的聲音輕若浮塵,卻沉沉地壓在公儀徵心口。他恍惚想起年少時師尊說過的一番話……

——坎井之蛙,躍不得出,自以為天只有方寸之圓。飛鳥偶至,告之蛙曰:千裏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

那時公儀徵年紀尚小,理所當然地認為坎井之蛙坐而觀天,無知自滿。

師尊卻輕輕一嘆,徐徐道——飛鳥若是生于井中,當也覺天地小。悠悠萬世,茫茫衆生,誰又不是困于心井,躍不得出。

生于坎井,是別無選擇。而他這一番描繪,于她而言,似乎也只是高高在上的炫耀。她未曾見過他的天地,他也未曾見過她的地獄。此刻公儀徵仿佛看到了師尊口中所言的心井,他俯身凝視之時,跌落其間,當他仰望蒼穹之時,看到的也只有方寸陰霾。

原來他也困在井中,無知而自大。

公儀徵苦笑搖頭,啞聲道:“入世而知世,原來是我錯了。”

轉輪殿中,拾瑛沉睡多日終于醒來。

七煞松了口氣,看着拾瑛一臉迷糊,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你終于醒了,那個法陣對你元神傷害不小。”

“什麽法陣?”拾瑛的記憶有些模糊,她記不起悲靈血陣中的無間輪回,心頭卻不住地猛跳,腦海中掠過洞穴中碎片似的畫面,最後定在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背影之上。

“啊!”拾瑛猛地攥緊了七煞的袖子,小臉激動得通紅,嘴唇輕顫,語無倫次地說道,“七傻,我,我知道了……那個人是……對,一定是她……那個氣味那麽熟悉!”

七煞擔憂地看着拾瑛,怕她被邪陣傷了腦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拾瑛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那個和臭道士在一起的女人,她是尊主!”

七煞瞳孔一縮,急忙拉住想往外沖的拾瑛,壓低了聲音道:“你胡說什麽?”

拾瑛急壞了,直跺腳道:“真的真的,她救了我,我聞到她身上的氣味了,雖然有一股熏香幹擾,但是我分明聞到了屬于尊主的氣息!”

七煞不敢置信地皺起眉頭:“尊主沒死的話……那為什麽不現身,為什麽不用生死簿的力量殺了宋千山?”

“我哪裏知道啊,可能是因為尊主受了傷吧!”拾瑛氣得跳腳,“你怎麽那麽多話啊,趕快去找尊主啊,那個臭道士一定是不懷好意挾持了尊主!把十殿所有陰兵都叫來保護尊主!”

七煞用力按住了拾瑛,沉聲道:“如果尊主真的受了傷,受制于人,我們更不能沖動行事。巴屠和九藏對尊主未必忠心,若讓他們知道尊主力量受到壓制,恐怕會生出異心。”

之前陸幽意圖不軌,便找了借口調走其他四個無常使,讓晏霄孤立無援。拾瑛和七煞是忠誠地站在晏霄這邊,另外兩人是什麽心思就不得而知,但多半都是牆頭草,見風倒。

七煞的話讓拾瑛也冷靜了下來,她眼眶發紅,滿臉憂色:“那你快說怎麽辦!”

“我們兩個先去尋找尊主。”七煞道,“那個神霄派的道士可能就在轉輪殿附近,他極有可能挾持尊主離開陰墟。”

狂風驟起,陰墟上空的密雲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攪動着,緩緩形成了兩個漩渦。漩渦之中一片漆黑,深不可測,讓人望而生畏,宛若蒼天睜眼,以兩個幽深的窟窿凝視這個世界。

這便是陰墟天眼,通往人間的唯一通道,每十日睜眼一次。

“密雲皆為稠密毒霧,天眼之中更有萬千冰刃,入內必受萬箭穿心之痛。”晏霄仰望天眼,徐徐道,“元嬰之下的修士根本不敢以身犯險,而元嬰之上也未必能夠活着通過。”

公儀徵道:“兩個天眼一為生門,一為死穴,但也并不盡然如此。生門之中九生一死,死穴之中九死一生,都有生機于其中。”

“想必道長是能算出生門所在了。”晏霄含笑看向公儀徵。

公儀徵微微點頭,右手一攤,一道羅盤虛影凝于掌心,羅盤之上镌刻無數星象,在公儀徵的催動下,羅盤閃爍着璀璨的流光,指針飛速旋轉,似乎是在尋找答案。

“生死相倚,步步為營。”公儀徵收了羅盤,面色凝重道,“天眼之中,務必跟緊我。”

每逢天眼洞開之時,都會有人熬不住陰墟之苦而試圖闖入,這時十殿之中的所有惡鬼也都會暗中觀望,看看又有誰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公儀徵和晏霄的身影出現在空中之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沒有人知道這兩個身影是何方神聖,但是很快便又有兩個熟悉的身影緊追其後出現。

“是白無常和紅無常!”衆人驚愕大喊,随即驚覺不對。

“兩位無常使怎麽會闖天眼?”

“難道他們知道通過天眼的方法?”

七煞的身形在陰墟十萬惡鬼中也是相當突出的存在,而在他身旁的紅色身影,除了那位性情暴躁的紅無常拾瑛,還會有誰?

登時陰墟之中一片沸騰,無數人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想要跟着七煞和拾瑛一闖天眼。

公儀徵攬着晏霄,看着尾随而至的七煞拾瑛,不禁眉頭一皺。

拾瑛看到晏霄,忍不住激動地喊了一聲:“尊主!”

狂風吹散了她的聲音,但是晏霄似乎意有所感,回頭看向她。

拾瑛看到晏霄的眼神,頓時再無懷疑。陰墟之中,人人皆知晏霄可以以眼殺人,因此無人敢直視她的眼睛,而拾瑛是唯一一個有機會親近晏霄的人。當時在酒館之中氣味混雜,而公儀徵又擋在晏霄身前,她沒有仔細看晏霄的眼睛,此刻有了猜想再去印證,立刻便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

七煞見狀也知道拾瑛确認了晏霄的身份,那一日功德鏡的血色紅光也頓時有了解釋。雖然不明白晏霄為何不與他們相認,但此刻無法溝通,他只能聽從拾瑛的要求,從公儀徵手中奪回晏霄。

七煞揮着一柄巨斧朝着公儀徵背後劈去,在狂風撕開一道缺口,迫使公儀徵不得不閃避。

公儀徵動作一慢,兩人便追了上來。

“放下尊主!”拾瑛大喊道。

晏霄無奈,正想勸拾瑛回去,卻看到自十殿之中飛來數道人影。

公儀徵臉色一變:“其他人也想效仿我們闖天眼。”

晏霄眼神微動,對拾瑛喊道:“拾瑛七煞,攔住他們!”

對晏霄的命令,拾瑛與七煞自然是無條件奉行,當即轉過身去迎敵。然而到來之人卻讓七煞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另外兩位無常使赫然在列。

“巴屠,九藏,你們想幹什麽?”七煞厲聲質問。

“這是我們該問的話。”巴屠看了一眼向天眼飛去的兩人,又狠狠瞪着七煞,“你們是不是知道了天眼的秘密?剛才那兩個人又是誰?”

拾瑛怒道:“帶着你的人滾!”

九藏面上閃過一抹狠色:“小丫頭在我們面前耍什麽威風,以為還有閻尊能護着你嗎?”

巴屠道:“趁現在轉輪殿的陰兵不在,殺了他們兩個,奪回閻羅殿!”

話音一落,兩人便帶着手下陰兵殺了過來。

七煞與拾瑛只有兩人,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那麽多人的圍攻,不少人便繞過他們向公儀徵與晏霄追去。

公儀徵回頭一望,只見數十個惡鬼窮追不舍,若讓這些人跟着回了人間,只怕會釀成大禍。

晏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低笑了一聲:“走死穴吧,把他們一網打盡。”

公儀徵微一點頭,忽然傾身貼上晏霄的額頭,兩人眉心相抵,四目相對,似乎一眼望進了眼眸深處,在心底激起一絲波瀾。

溫熱的觸感自眉心蔓延開來,籠罩了晏霄全身。

“九轉金身給你了。”公儀徵輕聲說道。

雖有狂風大作,晏霄還是聽懂了他的話。

公儀徵有天算之能,即便是在死穴中也能找到一線生機,只是将要面對更多的兇險,而身受重傷的晏霄恐怕難以應付,他便履行之前的承諾,将九轉金身借給她。

到了法相境界,肉身近乎成聖,尋常外傷無法致命,但元神仍是脆弱,明霄法尊所煉的九轉金身,正能保護保護元神不受邪祟侵擾。

天眼之中的冰刃毒雨足以絞殺元嬰之下的修士,而真正讓元嬰也忌憚的,是警世天音,足以震碎元神的世外之音。

公儀徵帶着晏霄沒入天眼之中,剎那間,無數的冰刀飛旋着朝兩人全身刺來,公儀徵護體罡氣一亮,震碎了七成冰刃,而晏霄在入陣之前便已得了公儀徵的九轉金身護體,因此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并未讓冰刃之中的毒氣與戾氣滲入體內。

公儀徵以春秋扇為掩護,頂着冰刃漩渦向上飛去。不明所以的惡鬼也跟着進入死穴之中,然而天眼之中冰刃眯眼,轉瞬間便失了追蹤目标,有幾個修為較低者立刻便死在了冰刃之下。

巴屠乃是無常使之一,修為遠高于他人,一咬牙繼續深入。

天音驟然響起,彷如世外洪鐘,響徹寰宇,連冰刃都在瞬間一顫,化為水滴。公儀徵心神為之一晃,嗡鳴之聲在耳中響起,頭痛欲裂,卻還是維持神智不亂。

晏霄雖有金身護體,卻也還是受了影響,臉色發白,抿唇不語。

天音每隔半刻鐘便響起一次,聲音越來越大,對元神的傷害也越大。

晏霄終于抑制不住,抓緊了公儀徵的手臂,鮮血自喉頭湧出,将公儀徵半幅衣袖染成血紅。

她本就在悲靈邪陣中元神受創,雖有金身護體,還是難以承受這連番強震。

晏霄苦笑,伏在公儀徵肩頭,喘息着啞聲道:“我大概……沒辦法看到你口中的人間了。”

話音未落,一粒金丹便抵上她的唇,公儀徵将金丹推入她唇齒之間,擦去她唇角的血色。

金丹入腹,仿佛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了出來,讓她的氣息逐漸增強,卻又在她體內亂竄着找不到宣洩的方向。

公儀徵的掌心貼着她的眉心,光芒一閃,符文驟現,被封印多日的神竅終于被解開了,而那股金丹帶來的力量也順着經絡湧入神竅,又游遍全身。

晏霄怔怔地望着公儀徵俊美的側臉,他已轉過身去看向前方,春秋扇在上方形成傘狀,擋住了落向她的風雨。

方才的舉動似乎只是無心之舉,随意所為,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麽。

解開她的神竅,固然是能讓她有餘力在天眼之中存活下來,但也等于是将他的命交到她手中了——他怎麽敢啊……

“再撐半刻。”公儀徵凝眉說道。

半刻鐘很快,但也很久,晏霄凝視着公儀徵的臉龐,良久勾起了唇角。

就在步入生門之時,一切風暴散去,公儀徵松了口氣,剛想轉身查探晏霄的傷勢,迎接他的卻是正中胸口的一記重擊。

承受了數十次警世天音的公儀徵早已搖搖欲墜,而這毫無防備的全力一擊徹底将他擊垮。

公儀徵向後退去,喉中溢出腥甜,未等他墜落,銷魂鏈便已纏上了他的脖頸,将他帶回晏霄面前。

那雙鳳眸冰冷而殘忍,嘲弄地看着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好像是晏霄,又好像不是她。

“你……”公儀徵震驚地看着她,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晏霄被紅衣鬼奪舍了,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并沒有,眼前這個女子,就是那個在枯山五鬼手下受盡了折磨的鬼奴。可是他也是在此刻才想起——她也是閻尊。

“公儀道長,雖然我算過你會解開我的封印,但我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解開……”晏霄擡起公儀徵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唇角的鮮血,“所以我說,你們名門正派,最愛以貌取人。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我不過是等着你主動為我解開封印。”

“你一直在騙我……”公儀徵如夢初醒,神色複雜地凝視着晏霄。

“若你仔細回想,便會知道,我說的話可都是實話,甚至是好心的提醒。”晏霄笑吟吟道,“我想騙的人不是你,只是你非要闖入我的局中。”

公儀徵瞬間明白了她的騙局所在。

“你是故意放出消息,引陸幽帶人圍攻,跳入火海假死避開道盟耳目。”公儀徵啞聲道,“生死簿的漏洞,恐怕也是假的。”

“把心懷不軌的人都引出來殺幹淨了,我才好放心離開陰墟。”晏霄冷笑一聲,“道盟監視了我十年,當我不知道嗎?”

“你讓我殺宋千山,是為了……悲靈血陣……”公儀徵輕咳幾聲,吐出了血沫,“你對他的手段一清二楚,那……血陣中的幻境……”

“都是真的。”晏霄戲谑地看着公儀徵,“若是假的,怎能騙得過你?若不是讓你看到我那些陳年的傷疤,你又如何能對我真正的心軟。”

“你一次次把自己逼入絕境,就是逼我解開你的封印。”公儀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向死而生,我這一生,早已習慣如此。”晏霄神色漠然,她越過公儀徵看向他身後的天眼風暴,忽地勾唇一笑,“我說過,你這人太淺,一眼便能看透,算盡天機,也看不懂人心。但我有點喜歡你,畢竟你可是第一個對我心軟的人呢。或許……不只是心軟,還有一點心動?”

她一拉鎖鏈,公儀徵身不由己地向前低下頭去,晏霄的手撫上他的臉龐,描繪過他修挺的眉眼。她的臉貼得極近,清晰地從對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她本以為會在他眼中看到怨恨與不甘,後悔與控訴,可是沒有。

清清亮亮的一雙眼眸,莫名的溫柔與悲憫,滿滿倒映着她的面容。

晏霄眼中閃過瞬間的失神,似有羽毛拂過心頭,挑起了一絲莫名的悸動,鼻尖輕觸,她忽地吻上他沾血的薄唇。

她的吻便如她的人,兇狠而肆意,沒有絲毫的溫情,充滿了侵掠與占有的意味。

她猛地張口咬住他的下唇,在唇上留下深深的齒痕,最後将他推開。

銷魂鏈從頸上松開,他卻被她推入了深淵,陷入天眼的風暴之中。

她占據着天眼中唯一的生門,無情地俯視他的墜落。

他依稀聽到被風聲吹散的只言片語。

“我……會記得你。”

晏霄毫不留戀地轉身向人間走去——她這一生,早已不希冀得到救贖。

但是在殺掉那人的時候,心裏竟然有點難過。

難過再也看不到一雙那樣美好的眼眸。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修仙 滅鳳
432.6萬字
我和大聖是兄弟

我和大聖是兄弟

王虎穿越了,而且悲催的成了五指山下的一只老虎。
“我去,這是要做猴哥虎皮裙的節奏?”王虎表示不服。
作為一只21世紀穿越來的新時代老虎,怎麽着也要和猴哥拜把子,做兄弟啊!
此時此刻齊天大聖孫悟空被壓五行山馬上就滿五百年,再有十年,波瀾壯闊,影響三界格局的西天取經之旅就要開始,看王虎如何在其中攪動三界風雲,與猴哥一起再掀萬妖狂潮。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風雲再起
時空穿梭,輪回逆轉
金仙太乙,大羅道祖
三千大道,法則至尊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一個韓立叱咤仙界的故事,一個凡人小子修仙的不滅傳說。
特說明下,沒有看過前傳的書友,并不影響本書的閱讀體驗,但感興趣的書友,也可以先去看看《凡人修仙傳》,再來看本書哦。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仙者》,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修仙 忘語
463.8萬字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可。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穿越了,寫幾本小說養家糊口,不料卻被人當真了。不怕別人不認真,就怕別人太認真!
大哥!我一本仙俠小說,你們這一大群的修真者犯不着拿着當秘籍去參悟吧!
九州大陸專用裙~小說關鍵詞:在仙俠世界寫小說無彈窗,在仙俠世界寫小說,在仙俠世界寫小說最新章節閱讀

超級大敗家子

超級大敗家子

張家無敵逗比敗家巨真的很煩惱,為什麽我說我不帥,他們就打我,并且說我虛僞!我明明不喜歡那個富家千金,她還非得賴着嫁給我,我覺得這一切都怪我爸媽,為什麽家裏要有辣麽多錢,搞得我這一生下來的任務就都只有敗家了…
★★★★★
本書惡搞。
年少為之,節奏把握不行。
已多次修改,但篇幅太長,三觀重塑很難。
今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重塑。
暫入坑慎重。
可噴。
主不在乎。
★★★★★
娛樂性一般小說關鍵詞:超級大敗家子無彈窗,超級大敗家子,超級大敗家子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