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梁府家宴

朝議大夫梁散，梁老爺，下朝後回到府中，像往常一樣在書房裏揮毫作畫，旁邊研磨相陪的是自己的青梅竹馬趙姨娘。

“琢兒在信中跟我說，他近來在濟陽縣的水利改革小有成效。”梁老爺笑吟吟地和趙姨娘談論着他們的兒子梁琢。

趙姨娘笑道：“還不是多虧了你在信裏給他出謀劃策。”

趙姨娘本是梁家家生子，自小與梁老爺情投意合。在娶進梁夫人生下嫡長子後，梁老爺就納了趙姨娘為妾，第二年生下庶子梁琢。

作為夫妻，梁老爺與梁夫人兩人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反而是趙姨娘，她與梁老爺情趣相投，兩人感情深得很。好在，梁老爺不是寵妾滅妻之人，趙姨娘也是規矩之人，而梁夫人也是大家出身，既然她嫡妻的地位和權益沒有受到影響，她自然也有容人的雅量，畢竟，在她看來，愛一個人，實在是成本太高的一件事情。

雖然夫妻情淺，梁老爺對兩個兒子卻是一視同仁，只不過，梁玉性格和心性更肖似梁夫人，一心想振興梁吳兩家的聲望，所以頗費了一番周折後進了金吾衛；梁琢的性子裏卻有一些梁老爺的淡泊不羁，中舉之後，他申請去濟陽縣做了一個七品的縣令，遠離黨争，遠離權利漩渦，只是想做一個稱職的父母官，領一份薄薪，可以常常“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梁老爺正和趙姨娘聊着自己的兒子，不愛進書房的梁夫人推門而入。

梁老爺雖然有些詫異，卻也是含笑問道：“夫人今日怎麽有雅興來書房呀？”

梁夫人笑道：“妾身聽聞老爺的畫技越發精湛了，所以特來觀賞一下。”說完，就踱步到桌旁，欣賞起梁老爺的畫作。

趙姨娘聞言，對梁老爺和梁夫人行了一禮就飄然離開書房。

梁老爺：“夫人有何事不妨直說，你我夫妻不必建見外。”

梁夫人莞爾一笑，說道：“老爺也說我們乃是夫妻，妾身此來真是欣賞老爺的畫作。另外， 玉兒今日一早去買了老爺愛喝的酒，他央告妾身，讓我今晚邀老爺與他一起小酌一番。”

“玉兒一片孝心，我自然要去。”梁老爺雖然不知梁夫人有什麽盤算，但是兒子的邀約他是很重視的，更何況，這個兒子還是平時與自己并不親近的梁玉。

梁夫人聞言，知道自己的初步計劃成功了，就暗松了一口氣，笑道：“這真是極好！妾身這就親自下廚，待會為你們呈上幾道下酒菜。”

梁夫人說完，就離開書房向廚房走去。梁老爺望着梁夫人的身影微微有些疑惑，他實在想不出這母子二人此次是何用意，遂又放寬心想到：終是一家人，以不變應萬變，且看他們有何打算。

辰時剛到，梁老爺就去了梁夫人的錦苑，只見屋內的桌子上擺着一壺酒，圍着幾樣精致小菜。梁夫人和梁玉行過家禮之後，大家按序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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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玉兒特意為老爺打的酒，您可要好好嘗嘗。”梁夫人說完，梁玉就非常有眼力的為梁老爺斟滿酒杯。

梁玉恭維道：“父親，孩兒聽母親說過，您在十六歲就才名滿天下，十八歲就出仕，十九歲迎娶母親，二十歲時官拜五品，您一直是我心裏的驕傲。”

梁老爺輕輕擺手道：“你我父子，不必虛言以待，你有何事盡可直言。”

梁夫人望了梁玉一眼，緩緩開口道：“老爺，玉兒在心裏一直以你為榜樣，他今年二十有二，想到您在十九歲時就開始成家立業，孩子心裏難免有些着急。”

梁玉也緊接着道：“孩兒一直願意效仿祖父，還有父親，在朝廷上能報效國家，在家裏能光宗耀祖，香火傳承。”

梁老爺說道：“玉兒若能如此，為父甚是欣慰。正如你所言，男兒當先成家，再談立業。方家的姑娘今年已是十九的年華，你亦是二十有二，你倆盡快完婚吧。”

梁玉聞言一驚，略一思索後，說道：“父親所言極是！只是，孩兒認為，娶妻當娶賢！”

梁老爺聞聲，面上有些許不虞之色，仍克制聲音，平靜問道：“我兒認為方家閨女有何不賢之處？”

梁玉：“方家妹妹為人坦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朋友。但是，孩兒娶妻是要作梁家主母，自然需要她對外熟悉交際應酬，對內能夠打理內務，侍奉雙親。而這一些，方家妹妹卻是力不能及，所以，她實非我的良選。”

梁老爺怒極反笑，道：“若按照你的說法，我們自是要退婚了。那麽，方家閨女這些年被我們蹉跎的青春年華該怎麽辦？還有她額上的那道傷疤該怎麽辦？”

梁玉一時語塞。

梁夫人見梁老爺并未動怒，就大膽進言道：“仵作乃是賤籍！我可以收方家閨女為義女，讓她過寄到我們梁家或吳家，這樣就可以給她一個好的出身。我還會為她尋羅合适的官家子弟。縱然是官家氏族不能 容 她的相貌，我們也可以從新科及第的寒門子弟中為她挑選一個有前途的男子，這樣方家閨女的後半生也算是有所着落。”

梁玉附和道：“我亦會将她當作自己的親妹子，多加照拂。”

梁老爺冷笑一聲：“好，好，好！你們端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只是，我還有一息尚存，就斷不會讓梁家做出這等言而無信的無恥之事。”

說完，梁老爺雙手用力一扯桌布，将滿桌的盆盆碗碗摔了一地，他就摔門而去， 留下梁玉母子，在一地狼藉中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