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內情

梁玉沒想到父親會因為自己的這番話暈倒,一時驚恐交加,他急忙扶起梁散,一邊用手用力的按壓着梁散的人中,一邊疾呼外邊的管家去請大夫。

不一會兒,梁府家用的楊大夫來了,梁散也被安置在了卧房的床上。

楊大夫在來的途中已經問過管家,知道梁散是氣急攻心,暈了過去,于是他翻開梁散的眼皮看了看,就取出銀針,針其人中,神門和虎口三處。

針入三寸,梁散胸口喘上一口氣來,胸膛起伏兩下,悠悠睜開眼來。

“老爺,你醒了。”梁夫人急忙上前,趙姨娘也焦急的跟在身後,但是嫡庶有別,只能站在梁夫人的身後,踮着腳望着梁老爺。

“父親,孩兒不孝。”梁玉撲通跪在了床前。梁散醒過來,他也暗暗地送了一口氣,要知道,玄宗皇帝最是講究父慈子孝,兄恭弟敬的。

“梁老爺是一時急火攻心導致的昏厥,我給開幾服藥,好好調理一下。畢竟年近半百的人了,動不得肝火。”楊大夫吩咐道。

“你們都下去吧,讓趙姨娘留下來侍候就行了。”梁老爺擺擺手,說道。

梁夫人聞言,心裏自是不喜,但是有外人和下人在場,她只得回頭對趙姨娘溫和地說道:“你辛苦一些了。”

“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言辛苦。”趙姨娘急忙微微一禮。

梁夫人和梁玉陪同楊大夫去外間開藥方。

待到下人拿着藥方退下,梁夫人從袖兜裏掏出一張銀票遞與楊大夫,懇求道:“這次煩勞楊大夫費心了。只是家醜不可外揚,還望成全孩子的名聲。”

楊大夫用手将銀票擋了出去,說道:“我剛才的言語只是作為醫者應該的叮囑,家長裏短不是我該管的,出了這個門,自然也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那就有勞楊大夫了。”梁夫人和梁玉将大夫送出門外。

內室裏,梁散墊着枕頭倚在床頭,趙姨娘給他細細的喂着湯藥。一碗藥喝完,趙姨娘端來一杯清水,服侍着他漱口。

“你坐下歇會兒吧。”梁散拉着趙姨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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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坐在床前的矮踏上,用手輕輕按壓着梁散的神門穴,大夫說多按摩此穴對其有益。

“文娟,我是不是錯了?”梁老爺問道。

趙姨娘:“老爺何出此言?”

梁散:“梁玉母子對方家的婚事這般厭惡,我是不是不該堅持?”

趙姨娘想了一會才說道:“老爺為何執意要玉哥兒迎娶方家丫頭?是因為當年那場火災嗎?”

梁散搖搖頭,道:“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當年父親能夠從地方管理被提拔起來,除了自身的政績之外,最主要的是在中宗皇帝被貶的時候,曾經對其多加照拂。當時父親也是賭這天下終會歸于李姓,才冒此風險。”

“雖然父親因此平步青雲,但是也埋下了景龍三年的禍患。當時的命案就是宮裏有人存心陷害,幸得方山相助才得以逃脫。在此事後,父親體悟到兩點,一是不涉黨争,不引皇帝猜忌,所以,玄宗皇帝初登基,我就辭了實權,安穩度日。二是,方山此人雖為仵作卻很是審時度勢。當年他出手相助,也是看懂了後來的局勢——韋氏必敗。”

“後來方家丫頭因為玉兒毀了容貌,出于責任,也出于梁家将來在朝堂的生存,父親提出締結這樁婚事,當時,父親就和我商定,待他百年之後,我讓出實權,謀一閑散文職,待皇權鞏固,再讓孩子們慢慢重回朝堂。”

“方山作為一名仵作,結此姻親自不會引起皇帝的忌憚。但是,整個京城,哪府的後院裏沒有些腌臢事?從公到私,各府勞煩最多的仵作不就是方山?這些都是與各階官員攀交的暗線,日後都會成為玉兒仕途上的助力。可惜,他們母子鼠目寸光,好高骛遠。”梁散連連搖頭。

趙姨娘:“既然如此,老爺好好說給玉哥兒聽便是。”

梁散氣道:“他那裏肯聽!你知道嗎?他們母子為了退婚,竟然花錢買通了一個假道士和幾個市井婦孺,到處去散播宋甜兒的謠言,企圖通過毀壞人家的閨譽來退婚。前日,刑部的員外郎陸遙,約我到茶樓,将他們母子二人的種種行徑一一說與我聽,并暗含警告,如若事态再擴散,他就将手中對玉哥兒不利的證據公布于衆。”

趙姨娘訝然:“他可當真?”

梁散:“自是當真!我觀其神态話語,對宋甜兒極是上心,維護,恐是襄王有意。咱家的傻公子哥兒還在這裏自命不凡的嫌棄人家!”

趙姨娘寬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爺不要太挂心。從另一處想,玉哥兒選一個自己中意的媳婦,他們才會夫妻情深,恩愛到白頭!這也是種福氣。”

梁散拍拍趙姨娘的手,說道:“唉,他選的那個,我真看不出什麽賢惠來!也是因為我年歲愈加大了,我才愈加知道,老來有一個人兒真心實意的心疼才是真的有福!那些熱熱鬧鬧的虛名,都比不上一雙肯為你搓腳的手。”

聞言,趙姨娘将臉放在梁散的手上,輕輕的摩挲着:“既然老爺知道,那麽老爺為了我也要開懷心胸,注意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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