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所以為什麽腦袋會掉？

所以為什麽腦袋會掉？

13

如字面意思，我只是個幽靈。

一些古籍上給幽靈的定義是徘徊于彼岸與此岸之間的亡魂，進一步還可以此類推無家可歸的浮游靈，搞事的吵鬧鬼等等。

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我只知道我是個鬼。

是這樣。

就算是吵鬧鬼也會發出些鬼音什麽的來搞事，怨靈也會咒人散發怨氣，但我除了是個鬼以外真的沒有任何不同。

哦，除了腦袋和身子骨老是掉，這個我還真沒見過其他的幽靈會這樣過。

所以當面前這個自稱侑子的女人問我，我有什麽願望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麽我的腦袋會掉？

不奇怪，因為我本來就什麽都不知道，所以這種情況下要是有願望才是奇怪吧？

侑子的店裏有分接客室，客廳，後院，還有我現在待着的似乎是侑子的主卧室一樣的地方。房間內擺着侑子的軟塌與熏香，侑子卧在上面一手握着她的細長煙管，時不時允一口吐出些許煙霧來。

兩個稍小一點的孩子站在這間房間的門口，半拉着門似乎在偷偷的往這裏張望。我環視着，突然聽到一兩聲鈴铛聲。

于是我問侑子，“你店裏裝了風鈴一類的嗎？”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她吐出一口煙霧，表情之間似乎帶着點意味深長。

“因為我聽到了，好像是鈴铛一類的聲音。”嗯，看不懂。

侑子頓了頓，低頭把玩着她的煙管，慢慢的，她的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擡起頭來，雙手合十道，

“是這樣啊！”

“？”我更不懂了，嗯。

“你，剛才說你的願望是想知道自己的頭為什麽老是掉吧？你确定？”

“……嗯。”不管了，我先點頭。

“我可以幫你實現，不過需要報酬，你得支付代價哦。”她看向我，溫柔的黑色眼睛裏沒有光，卻并不讓我感到可怕。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能付什麽代價？”這句話是真的，我現在貌似，不，是真的除了吓人一無是處了，她想讓我幫她吓人嗎？

“你的代價其實已經付過了喲。”她突然又轉而笑眯眯的看着我，兩只胳膊盤起來擱着腦袋，“所以不用支付代價了，不過相對的，你要幫我做件事。”

“代價付過了……？是誰替我支付了嗎？”真是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了，我目前為止只記得我吓了有兩間屋子的人，還有差點被只鬼給吃了。

“不是哦，就是你付的。”她笑了更燦爛了，“想不起來很正常，不過沒關系，你只要幫我做了這件事你就會知道了。”

這個時候我又聽到了一聲鈴铛聲，不知從四周的哪一處傳來。

“怎麽了嗎？”看着又開始四處張望的我，侑子又問我。

于是我老實的和她說我又聽到鈴铛聲了，“你這裏真的沒有帶鈴铛一類的東西嗎？”很奇怪，我明明聽到了。

“鈴铛啊。”她又把視線轉向煙鬥，笑容逐漸褪去了些許，又變得有點我剛才看不懂的那種意味深長了。

“難怪了。”低着頭的她似乎輕笑了一聲，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呢喃着，她聳聳肩又看回我，“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去幫我找一只鈴铛。”

“？鈴铛？”

“是的，鈴铛。”

“四月一日！你回來啦！”我突然聽到我背後的兩個孩子好像一齊朝着門口說，貌似是有誰回來了，是這個店裏的人嗎？我轉頭看過去，正好碰上那個剛回來的人拉開門。

“侑子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靜點，小場面，只是頭掉了而已。

這個剛進來一副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喜聞樂見的就被我的腦袋吓到了。後來我撿着腦袋試圖安撫好讓他冷靜下來，結果變成我單方面在追趕着他不放了。

侑子看着我們兩個繞了房間好幾圈，最後沒忍住“噗”的笑了出來。

“……………”

我默默的按好腦袋。

丢人。

14

侑子全名叫壹原侑子，姑且算是經營着這家有些奇怪的店的店主，實現願望需要代價，我可能是唯一那個例外的。

雖然她說我已經付過代價了……但我完全不記得。

侑子說，只要我找到鈴铛，不管是我的腦袋為什麽老是掉還是已經付過代價的事情都會知道。

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幹。

不如說，我也有點好奇。

鈴铛聲什麽的。

“啊，謝謝。”

我接過那個後來和我不好意思的解釋自己叫“四月一日君尋”的男生遞過來的茶杯。

好像沒什麽問題。

等等。

幽幽幽幽靈能喝茶嗎？！？！我本能的驚恐看向四月一日君尋，一邊又本能的接過茶杯。

接住了。

！？

我知道是不是先該奇怪為什麽我能被四月一日君尋看到，先抛開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侑子小姐不說，四月一日好像也是只能看到妖怪而已，并不包括鬼。

侑子小姐解釋說，那是因為鈴铛聲，能聽到鈴铛聲就說明鈴铛在附近，而同時也會出現我不受控制的顯形情況。

“那現在聽得到聲音，是鈴铛在附近嗎？”

我抿了口茶。

“不是哦，差不多只是幻聽而已啦！是在提醒你要開始找鈴铛了！”

茶漏了。

冒着熱氣的茶水以非常标準的抛物線透過了我不存在似的脊梁骨然後直接撒到了我背後的榻榻米上。

“什麽！？那鈴铛聲會在哪？？？”

“嗚啊啊啊啊茶！！！！！！”

“這個，看你碰不碰的到啦，有時候不一定有鈴铛聲，我想想，你應該有時候會突然被人看到……什麽的？”

武裝偵探社，港口黑手黨。

是這倆！？！？！？！？

“其實，換種說法也可以說，是鈴铛聲一直在指引着你。”

匆匆飄出去的我依稀能聽到從背後的侑子小姐那所傳來的最後一句話。

指引嗎？

似乎是這樣。

15

飄在路上的我總是時不時聽到耳邊傳來的一兩聲鈴铛聲。

一開始還有點新奇的感覺，但多來了幾次确實有點頭疼的傾向了，因為鈴铛一直在耳邊響，自己卻不知道它到底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我還只能一直走小路，因為我怕突然顯形吓到了無辜的行人，我還記得那個被我吓跪的無辜路人青年，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信我。

既然我從港口黑手黨裏飄出來沒多久就到了侑子小姐的店裏，那港口黑手黨一定就在不遠處了？在港口黑手黨裏我也是莫名其妙突然顯形出問題，也莫名其妙突然散身子骨來着。

我聽着左兩聲右兩聲的鈴铛聲，飄都快飄不動了，搖搖晃晃一度懷疑是不是鈴铛都是這樣響的，那我估計是找不到鈴铛了。

我的腦袋估計也永遠是個謎了。

直到我在一條人煙罕至的小道上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尤其急促的鈴铛響。想着“什麽原來這就是鈴铛近在眼前的信號嗎！？”然後振作精神飄過去的我看到的卻是一座公共廁所。

………………

……侑子小姐說的鈴铛聲，真的是認真的嗎？！或者說這個鈴铛聲真的是認真的嗎！？！？

我飄到了公廁的門口，聽到了愈來愈響和頻繁的鈴铛聲。

居，居然真的在裏面……！？

那就，進去看看，就看看，反正我是個鬼沒人看得到我，就算被看到了那也是不可抗力，鬼似乎本來就大多數出沒在廁所裏。

等我飄進去我才發現鈴铛的聲源居然是在男廁所裏。

！？！想幹嘛！！！這個鈴铛到底想幹嘛！？！？？？？

讓我一個正處青春年華的女鬼去男廁？？？？

雖然我死了，但我也是要臉的，即便它印堂發黑。

然後我一靠近就又感受到了那種詭異的吸力。

這個男廁所，居然也在吸我？？？？？？？

我的媽啊到底想幹嘛？！我不要找鈴铛了快放我走，我走了我不找了不要讓我進男廁所。

然而現實當然沒有那麽聽我的話，我只能看着我一步一步在遠離着廁所出口的門框。掙紮無力，朝着背後的黑暗靠近。

我，是個鬼。

我，鬼生中第一次進了男廁。

我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男性方便用槽口。

？？？？？？放我走！！！！放我走啊啊！！！！！！

原來是這個東西在吸我，這個鈴铛到底是什麽變态？？？？

好的，最後我還是混着沖洗的水流進了槽裏，那種感覺太一言難盡了，我不想回憶。

這件事誰也別想知道，可惡。

我在想這個廁所到底要把我卷到哪裏去。

我本打算誰也不告訴的。

真的。

等我被沖出來了，我一擡頭就是另一間男廁，為什麽我能知道是男廁？？

因為我脖子以下的地方都還在這個我不願形容的槽裏，然而我對面居然還正好站着個似乎是準備上廁所的青年。

我擡頭，盡量能盯到他的臉，為什麽我也沒有逃呢？？因為我發現他能看到我。

這個穿着黑褲子黑外套還戴黑帽子的人，此刻正在用與第一次見面時十分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表情盯着我。

挺巧的，中原中也。

如果不是我的臉正面對着褲/裆，他的手似乎還正意欲拉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