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心意

心意

第二日清晨。

寒月和刃琙吃完早飯，正在四處逛逛。剛走到鳳行房門口，就看見鳳行和燭滅并肩走出。

“燭滅叔叔？”刃琙有些驚訝，寒月倒不意外。“你怎麽……”“我昨日和你們一起進來的。”刃琙張大嘴巴，“那你……”燭滅看着鳳行，“我都知道你們了。”

鳳行拂袖離開，燭滅追了上去，寒月摸摸刃琙的頭發，看向二人的背影，“我早說過，有緣。”

寒月慢慢地走在前面，想得出神。這鬼殿雖然安全，但終究屬于凡界，待在這兒也非長久之計。當務之急是找到紫劍草，只是雪岩山一行出師不利，紫劍草也不知所蹤……

寒月拿出裝蛇的玉瓶，這蛇對琙兒有反應，該是魔族之物。兩條蛇又開始撞擊瓶壁。刃琙走上前，“月哥哥，讓我試試吧。”寒月皺了皺眉，把玉瓶交給刃琙。

刃琙将玉瓶拿在手中，蛇馬上乖乖的。刃琙皺了皺眉，月哥哥什麽也不告訴我，肯定不是因為我被蛇咬過才會這樣。刃琙仔細盯着蛇，突然，“月哥哥，那條大蛇好像會發光。”

寒月蹲下身，仔細盯着大蛇，“沒有啊。”刃琙再次仔細看看，“真的。”寒月越發覺得奇怪。

“妖族入侵——妖族入侵——”寒月回望鬼殿，再回頭時已經被一群妖包圍，糟了，怕是有備而來。

寒月手執靈劍，将刃琙護好。一只妖撲向刃琙，寒月一把拉過刃琙，玉瓶摔在地上，毒蛇順勢跑了出來。

寒月一邊左右躲閃，一邊出劍。妖物倒不足為懼，毒蛇卻是棘手。

大蛇吐着信子，撲向寒月，寒月帶着刃琙連連後退。還沒等大蛇發起下一輪進攻，寒月劍氣一指，在地上爆出一個坑。

大蛇躲開，依舊吐着信子，周圍的妖物趁勢進攻。一柄扇子飛來，擊退寒月身邊的幾只妖物。

“阿月，沒了我，你還是不行啊。”鳳行搖着扇子，将刃琙扔給燭滅，靠在寒月背上。

“阿月，打架嗎？”寒月“哼”了一聲。先說好，你不準用仙術。鳳行傳音給寒月。

寒月手中劍不停，鳳行扇未歇，二人很是默契。

寒月攔腰斬斷大蛇，鳳行手握小蛇，妖物已被盡數消滅。二人相視一笑。

鳳行将小蛇裝瓶，扔給寒月，笑着說：“咱們好久沒像現在這樣了？有兩千年嗎？阿月，你功力沒什麽長進嘛。”

“你這張嘴，和九葉楓亭……”“哎哎哎，別拿我和他比較，那個家夥，就是個醉鬼嘛。我風流倜傥，那個莽夫，怎麽和我比。”

寒月無奈，幸好楓亭沒來，這兩個，一個比一個更孩子氣，見面就吵。

只見被斬斷的大蛇褪去外殼，化身為一株藍紫色的草，“紫劍草！阿月，你看。”寒月拿起仙草，“沒想到，這條蛇就是紫劍草。”寒月将紫劍草收好。

“阿月，你要這個幹嘛？”鳳行搖着扇子，“有用。”這樣，可以先回仙界了。

“鬼王殿下，妖物已經解決。”鬼衛長禀報，“哦？解決？那這地上的，也是你們解決的？”鬼衛長慌忙跪下，“屬下失職，請鬼王殿下責罰。”“罰，當然該罰。”鳳行湊近鬼衛長的耳朵，“只是……”

燭滅一把拉開二人的距離，鳳行也沒掙紮，“如此，那便退下吧。”鬼衛長盯着燭滅，似乎要在他臉上燒出一個窟窿。

寒月收好瓶子，“再過幾天，我就回仙界去了。”“阿月，你要走？”鳳行甩開燭滅的手，“在凡界也有些時日了。”

鳳行拍拍寒月的肩，“再留幾日，陪我喝喝酒。”寒月笑起來，“怎麽？你也要學楓亭那個醉鬼？”鳳行撇了撇嘴，“我不管，你不留下也得留下。”

燭滅握了握拳，低着頭一言不發。

寒月笑笑，“好，那我便再留幾日。”小孩兒脾氣，舍不得我直說便是。

寒月帶着刃琙原路返回，鳳行與寒月并排走着，燭滅跟在後面，一語不發。

“吶，這些給你，看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鳳行遞給寒月一個袋子，寒月看了看，“全是仙草？這是你這些年所有的積蓄？”

鳳行收了扇子，“這是上次去雪岩山的收獲。阿月，為了一頓酒，我可是下了血本。”寒月收下，遞給鳳行一顆藥丸。

鳳行睜大了眼睛，“這……”寒月點點頭，“總歸是有用處的。天上地下，只此一顆，好好利用，莫辜負了……眼前人。”寒月站起身，準備離開鳳行的房間。

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若是有緣，凡人也未必不可成為朋友。”說罷推開門，走了出去。

鳳行盯着手中的藥丸，看向窗外。燭滅低着頭，坐在石階上，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這幾天，鳳行一直沒和我說話，也許，像寒月那樣的人，才可以和他并肩吧。我一介凡人……呵，真是不自量力啊。他可以和任何人親近，唯獨我……他真的就……那麽讨厭凡人？還是，讨厭我……

燭滅抱住頭，将頭埋在膝蓋。鳳行看着燭滅，走出房間，将手放在燭滅肩頭。燭滅擡起頭，“跟我去個地方。”

鳳行帶着燭滅穿過花園，來到一個洞口，鳳行走進去，燭滅跟在身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冰棺，棺中躺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她是我在人間遇到的第一個人。”鳳行撫摸着冰棺，“她陪了我很久，可能對于凡人來說夠久了。終于，我帶她回了鬼殿，告訴了她我的身份。剛開始，她不能接受，離開了。再回來時，帶了一把匕首。”

鳳行笑着，語調多了幾分凄涼，“她一直拿我當弟弟，她不喜歡我。可是你知道她為什麽又回來嗎？”沒等燭滅回答，鳳行自顧自地開口。

“她的情郎生病快死了。世人皆傳，吃了鬼王的心髒，可以起死回生。”說到這兒，鳳行笑了，“一派胡言！”

“我給過她很多次機會，可是她卻一直騙我。呵呵呵……”燭滅從未見過鳳行這樣。

“凡人總是這麽貪婪，我讨厭凡人。”鳳行一拳砸在冰棺上。燭滅皺着眉，走過去，看着他的手。

“你為什麽不走，怎麽還不走，你想拿走什麽？”鳳行揪着燭滅的衣襟。

燭滅沒有回答，“鳳行。”燭滅喊得很認真，“你很讨厭我嗎？”“哈哈哈哈……你說呢？你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是，又蠢得要命，要你何用？”

燭滅垂下眼簾，“我知道了，我走。”鳳行愣了愣，這麽輕易？

燭滅走出山洞，自嘲地笑笑，“這麽多年，支撐我走到現在的，不過是要報恩的信念。而今終于，得償所願……”洞外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鳳行飛奔出洞，燭滅躺在地上，手上握着匕首，“今天我也帶了匕首，但不是刺向你的。”燭滅笑笑，血液從嘴裏流出，“你若是要，區區心髒，又何妨？你不需要我，那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鳳行抱住燭滅，燭滅靠在鳳行身上，真暖和啊。“其實……凡人也未必都是壞的。”突然又傻子般笑起來，“風行啊，我燭滅從來沒有……咳咳……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燭滅停頓了一下，喘了口氣，心髒真疼，沒法說話了。

燭滅直直地看着鳳行，眼瞳漸漸沒了光彩。好想将他的樣子刻在腦海，這樣，到了忘川，或許就不會忘記了吧？

“燭滅，燭滅……”鳳行顫抖地抱着燭滅，“阿燭……我還沒，下定決心。你為什麽不可以等等……”

寒月喝下一杯酒，看着醉醺醺的鳳行，“別喝了。”鳳行看着寒月，“你也要走？”寒月嘆了口氣，“是該回去了。”看着鳳行通紅的臉，明明酒量不好，還……

“琙兒，走啦……”寒月牽着刃琙，消失在月色中……

鳳行搖搖晃晃推開房門，褪了衣衫。他走到床邊，“阿燭。”燭滅睜開眼，感覺有人壓在身上，“哪裏來的醉鬼。”趁着月色，燭滅看清了鳳行的臉。

“鳳行？你……唔……”“阿燭，你說你喜歡我？”燭滅愣了愣，呆呆地點點頭，“那……給嗎？”燭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嗯……”

第二天，燭滅醒來，發現身邊躺着的鳳行，看着自己的胸口，沒有傷口，“果然是夢……”燭滅笑笑，“不過也好……”

燭滅摸着鳳行的臉，嘴角笑意蕩漾。“摸夠了？”鳳行緩緩睜開眼。“你……唔……”燭滅輕喘着氣，嘴角有些疼痛，“現在……還覺得在做夢？”

“我，我還活着。”忽然感受到身體的酸痛，燭滅大吃一驚，“我是怎麽……”鳳行笑着躺在燭滅身邊，一只手撐着腦袋，極其妖嬈地朝燭滅抛了個媚眼。

“寒月給了我一顆藥丸，凡人吃了有奇效，可起死回生，還可……修習仙法。”燭滅睜大眼睛，“那我現在不是凡人了？”

鳳行笑着點點頭，“不過要想延年益壽，還得修行，最快的法子……便是……”鳳行湊到燭滅耳邊，說了兩個字。

“你……”燭滅将鳳行壓住，“登徒浪子，沒羞沒臊。你最開始，是不是想救那個女子？”鳳行有些心虛，“沒有，我已經把冰棺毀了。”

“那你還說讨厭我，嗯？”燭滅撐在床板上，“沒有。”鳳行更加心虛，趁機親了燭滅一口。

燭滅反應遲鈍了些，被鳳行反壓，“我以前不知道什麽是喜歡……”鳳行沉默了一會兒，把頭埋在燭滅胸膛，“看到你死，我害怕了。”

“那……”燭滅欲言又止，鳳行笑笑，“當初我只是感覺到被人背叛了，有點生氣，你不一樣。”

燭滅捧起鳳行的頭，撥了撥碎發，在他額上深情一吻，“這是你讓我留下的，那就別想，再抛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