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冰釋前嫌

冰釋前嫌

紀鳳秋半天都說不話來，沉默得看了半晌，眼見小太子愈發委屈，他沒想到這些日子他竟是這樣想的。

“母君說我沒有情緣，我不會愛人。但我每次見你，心裏總是會歡喜些，每次和你待在一起都很自在舒服，我雖不記得什麽，可我卻知你于我定是與他人不同的存在。

我不知你這樣會哄人，是不是也經常這樣去哄別人，但你這樣對我，這不是喜歡，我也不想喜歡你了，你放我走，我自回家去。”

看他半天沒反應，蘇辰羽皺眉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有，都聽着呢。”紀鳳秋鑽進蘇辰羽懷裏，眼角不可抑制地紅了一片。

是這樣的麽，見到他，心裏是歡喜的，和他待在一起，也是自在舒服的，自己在他心裏也是不一樣的存在。

因為愛他愛得不行，所以即使是在欺騙和陰謀之下的溫柔，他仍舊眷戀不舍。

因為恨他恨得要死，所以竭力地躲避，将他丢在一處，妄想着平淡那份早已被打碎的愛。

明明已經不抱什麽期待，卻仍因為他這一番話萌動那顆破碎灰暗的心，酸澀的心髒炸裂開來，他又要無能的陷落。

“我錯了，是我不好，我以後不這樣對你了，我沒有故意不見你，我這幾日真的在忙，你精魂受損，我得幫你好好修補，你不喜我身邊有其他人，我便叫她們都離開，我也沒有這樣哄過其他人，我只哄你，你才是最重要的，我對你好，你別不喜歡我，好不好？”

他語氣裏忍不住的哽咽和顫抖，好像下一秒眼淚就會滑落，最後一句更是帶了點懇求的意味，像怕被抛棄的小狗。

蘇辰羽見他這樣，心裏也疼，只能将他抱得更緊，這幾日積攢的情緒也都發洩了出來，他心裏也暢快了不少。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給了紀鳳秋莫大的肯定，那顆灰蒙的心，終于撥開了雲霧，利用又怎樣，算計又怎樣。

他恨聰明睿智的蘇辰羽，若不是他失憶了，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純良天真的蘇辰羽對他是有感覺的，且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那這便夠了，他不敢貪心，只是這樣的，讓他在修補好蘇辰羽的精魂之前，将他那顆破碎的心再次捧上，渴望得到回應和呵護。

紀鳳秋輕輕在他頸間蹭了蹭，又一口咬住他的脖子，激得那人猛得一顫，他輕笑一聲，在那裏留下一個印子，就像是歸屬的印記。

Advertisement

他堵住了小太子柔軟的唇，輕輕地，又十分珍視的舔舐着，如獲至寶。

小太子通紅着臉張開了嘴，任由對方攻略城池，他沒什麽經驗，只會時不時的動動舌頭回應一下，他喜歡這樣纏綿柔情的吻，是被捧在手心的感覺，是紀鳳秋将滿到溢出的愛意，如果愛能像酒一樣麻痹人的神經，那他早就醉得不行了。

待兩人分開，皆是氣喘籲籲，蘇辰羽眼裏水汽氤氲，好不誘人。

蘇辰羽皺眉道：“你身上配飾這麽多，真擱。”

紀鳳秋壞壞的颠了他一下，認真道：“你摸摸我身上有什麽配飾，全都給你。”

說着，他帶着蘇辰羽的手去探。

“我....我還未及冠。”蘇辰羽支吾道。

紀鳳秋順勢問道：“那你如今幾歲了？”

“十九。”

紀鳳秋撐不住笑了，惹得蘇辰羽又不好意思了，皺眉道：“你笑什麽？”

紀鳳秋未回這個，只是說：“好，還小。等你及冠好不好？”

“嗯。”

或許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看見蘇辰羽羞得像只鴕鳥一樣縮在他懷裏，他都要後悔死了，為什麽沒能早點出生，早點遇見這樣的太子呢。

他也是說到做到，說不再關着也真就不再關着，只是每日都将蘇辰羽帶在身邊，兩人成日膩歪在一塊，而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因為想要這樣的太子而停止修補他的精魂。

魔域正要回春了，但天更冷了些。

紀鳳秋不怎麽怕冷，但為了小太子，還是将殿內的炭火點的十足。

午間，此刻蘇辰羽正拿着本書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紀鳳秋看他困的很，放下手中的秘折，挪了幾步，将他抱坐在懷。

“困了？”他柔聲問道。

“嗯.....這話本太無聊了。”蘇辰羽懶懶道。

紀鳳秋拿起看了一眼，那些話本都是蘇辰羽在一堆小書裏翻找出來的，藏的甚為隐蔽，紀鳳秋心裏覺得好笑，即使是到了魔域，他也不忘将玉婵的話本帶上。

“睡吧，我陪着你。”

“好。”

他在紀鳳秋懷裏睡着，又在他懷裏醒來，魔域常常是陰日，且晝短夜長，怕人悶着無聊，紀鳳秋也時時帶人出去玩幾趟，若有不方便的時候，也總帶些外面的東西給他，他喜歡火紅的楓葉，秋日裏飄落時甚美，紀鳳秋費盡心思給他種，在魔域最好的一處地方給他種了千棵楓樹，只待來日長成時帶他去看。

日子久了，精魂也逐漸修補完善，小太子總會記起一些東西，每夜做夢時總要被驚醒，常常夜裏睡不好，漸漸的白日裏精神狀況也不佳。

他突然有點後悔了，若是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可是他知道蘇辰羽是不願意的，他寧願拖着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前行，也不肯忘掉所有跟他過這樣快樂幸福的日子。

他很想在太子恢複記憶時問他，抛開那些陰謀詭計，他會不會喜歡自己。

日子過得飛快，蘇辰羽慢慢得變得安靜，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紀鳳秋也陪着他一起坐，直到全部恢複後的這一天的來臨。

天還朦胧着，蘇辰羽已經醒了。

紀鳳秋突然翻身抱緊了他，他已經有預感了，閉着眼睛問道：“為什麽不跟我說？”

“說什麽？”

“眼睛。因為那次封印，毀壞了你一只眼睛。”

他聽見懷裏的人嘆了口氣，那是完整的蘇辰羽。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紀鳳秋悶聲道：“淨天池的時候。”他不敢說，因為那時候他在蘇辰羽一只眼裏窺見了一絲心疼，而曾經用以封印他的左眼卻沒有任何波瀾，寂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任何反應。

那時候他便懷疑，是不是在他沖破魔脈的封印的時候，蘇辰羽被封印之力反噬了，不然獻魔那日怎會如此輕易地被他打傷。

可是他哪裏敢這樣深想，明明說話那麽無情，怎麽可能會心疼他呢，只當是看錯了，他該是永遠都那麽心如止水。

“精魂修補好了，我關不住你了。”

你要離開了嗎？

他忐忑不安，好想得到答案，可是又害怕得到他無法承受的答案，他突然不想聽了，就算是關不住，也想糾纏着，不想放手，即使只剩下恨也好。

下一秒，蘇辰羽轉了個身，意料之外的輕輕吻了他一下。

他被這一下溫柔驚到，睜開了眼，自他有了一點記憶以來便整日郁郁寡歡，自己也不知多久沒碰他了，沒想對方竟主動了。

“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嗯。”紀鳳秋應了一聲，心裏預感強烈，心裏害怕着，害怕這顆粘好的心再次被打碎。

蘇辰羽看出他眼底的不安，又吻上了他的眼角，安慰道：“莫怕。”

“這幾日我一直在想，若是除去那些欺騙和算計，我是否會真的喜歡你。”

他心髒快要跳出來了，砰砰得吵得他都快聽不到蘇辰羽說什麽了。

“我想，是會的，是喜歡的。”

紀鳳秋感覺自己心都炸了，他不敢相信蘇辰羽竟會說出喜歡他的話，以往再多的委屈，再大的痛苦，再多的仇恨，此刻都煙消雲散，雲開月明，只剩下一顆沸騰的心。

“第一次在宋沂的話本之中，宋司榮的舉動總讓我感覺到惡心，常常忍不住突破話本的力量将你打傷，可在時靈均的塵世裏，我第一次知道你原是對我有意，我害怕，驚慌，不可思議，卻唯獨沒有抵觸。”

“我想那只是為了能夠讓你順利渡過情劫，所以我将作為鬼體的你放在身邊。自我養你之日起，我便知總有一天我會将你送上刑臺，你內心純良，毫無保留地信我，依賴我，盡管這都是在我刻意引導之下的結果，我仍然忍不住憐惜你，我只将心中的愧疚變成縱容，你要的，我都會給你，包括我自己。

最後兌現你的價值，将你完整得利用，這才是我最真實的目的。在淨天池對你說的那番話，是坦白，也是為了能夠讓你在那短短的七天裏不被天地靈氣消磨殆盡，也正是這樣算計利用的心理，我無法窺探自己，這些日來，每每想起你當日痛苦絕望的樣子，我心都要碎了。

我自道沒有情緣，這輩子不會對人動心，可這些日子下來，我想是會的，不管是時靈均還是紀鳳秋，我都喜歡，你對我好，我心裏歡喜的很，你對我不好，我心痛得要死，你抱其他人，我嫉妒得發狂，心裏酸的不行。”

說着，他突然哽咽，良久才吐出一句：“阿均，不要恨我。”

他被狠狠得抱住，得到一個安慰，得到一個甜蜜的回應，紀鳳秋在他耳邊一遍一遍的說着愛他，他的聲音竟比自己還抖，好像得到解放的罪犯，得到答案的求知者，得到救贖的信徒。

“好。”

這一刻，他們冰釋前嫌，這一夜，他們相擁而眠，再沒有任何的隔閡。

十九歲的蘇辰羽出現的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