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絕生弓

絕生弓

外面傳來擊劍聲，不出片刻，魔兵氣息消亡。

蘇辰羽微微偏頭向外看去，聽着那一步步接近的行聲，看清了來人。

“殿下，我來救你出去！”

蘇辰羽平靜得看着他，眼中泛不起任何波瀾，見他近身半跪着，才道：“好。”

秦川拉着他一路出去，蘇辰羽毫不出力，幾乎是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半句話不說，神色卻冰冷無比。

鴦伽正在出界地等着他二人，“你們要去哪？”

此時雲舟正被他狼狽得踩在腳下，看起來半死不活的。

“本督倒是不知道你們神界之人也會使些下作的手段，如今竟大膽到偷偷挖本督的牆角了。”

秦川将蘇辰羽放到一處，擋在身後，呼出絕生弓應戰。

鴦伽瞟了蘇辰羽一眼，喚出身後的魔兵攻去，腳下也愈發用力，一邊執着魔令操控魔兵，一邊狠踩着雲舟的頭，厲聲道：“是本督不留餘力提拔你，才讓你有了今日，明知我最痛恨仙神老兒，還要與之勾連，你将本督置于何地？！若不是我将你帶回來，你該還在山腳旮旯裏與畜牲争食！”

雲舟哪還說得了話，鼻子和腦袋咕嚕咕嚕的流血，眼睛也被打腫了。

雲舟叛主，該在他腳下作踐，而蘇辰羽也多留了一眼注意着秦川，只看他臉色突然有些蒼白，露出幾分心虛的模樣。

蘇辰羽心中嗤鼻，他的父君倒還真是舍得，連古世神器都能煉化，只為讓秦川殺了他。

魔兵數量衆多，秦川一時應付不來，就在鴦伽舉起雲舟的頭，拖着他就要上來對付蘇辰羽時，一柄長戟橫空襲來。

那人十分了解鴦伽的招式，趁着不知什麽的空隙化形偷襲，鴦伽一驚無奈脫手，将他手中被打得凄慘的雲舟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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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那人就是沖着他手中的人來的，快速接住了雲舟。

看清了來人，鴦伽頓時面目猙獰，氣得魔筋直攀到臉上，咬牙道：“你也叛我？！”

蘇辰羽心領意會，自初魔死後，鴦伽兢兢業業三千年，手下的精力都花在了雲舟和九方轍兩人身上，雲舟向來不安分，常到四洲六界惹禍，沒個正經，鴦伽本也沒抱多少期望，他叛主也尚能忍受，但若連九方轍這個冷眼寡淡之人都能叛他，他倒真要氣死了。

九方轍将長戟對着鴦伽，身後也跟着些小魔兵，道：“督主，我只要雲舟。”

鴦伽臉都綠了，質問道：“為了這個叛徒，你要跟我作對？”

九方轍道：“是。”

此時雲舟也多清醒了些，卻仍無法開口，只能驚恐地看着自己被九方轍扛在腰上和氣透頂的鴦伽。

秦川知現在是時候，抄着絕生弓使出萬箭靈法，齊齊向他們三人攻去，而在他三人應付之餘，拉着蘇辰羽快速逃離。

鴦伽也不顧他二人了，他現在可要先收拾這兩個不聽話的東西。

大約逃離到人間，秦川才停下。

蘇辰羽仍裝出一副病恹恹的樣子，看似十分虛弱。

秦川扶着他随地坐下，關心道：“殿下，你怎麽樣？”

蘇辰羽卻直接變了臉色，将胳膊從他手裏抽了出來，直直盯着他。

秦川被他盯得心裏直發毛，不自然地問道：“殿...殿下，怎麽了？為何這樣看着我？”

蘇辰羽無意再裝模作樣，直接道：“如何，現下已到了安全的地方，但魔兵也很快就會追來，你還不動手？”

秦川白了臉，還在裝傻：“殿下，你在說什麽呢......”

蘇辰羽擡手打了一掌，冷聲道：“雲舟的下場你也瞧見了，你覺得孤會如何待你？”

秦川臉上褪得沒有半分血色，眼中是掩不住的驚恐，“殿下，我，我.....”

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蘇辰羽半眯着眼道：“你也說說，孤待你有何處不好，還是說，孤是養了只白眼狼，養大了只會反過來咬孤。”

蘇辰羽氣勢威逼，吓得他哆嗦地腳下一軟往後倒下，“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吻不是要這樣做的！我是被逼的！”

蘇辰羽不退反進，繼續質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是誰逼你，又是怎樣逼你的！”

他吓得冷汗直流，絕生弓也縮了水，怯懦懦地被主人握在手裏。

良久，才低着頭開口道：“殿下，我沒辦法，秦雁在帝君手上，我就剩這一個哥哥了，我不能不救他......”

蘇辰羽是揣着些答案問問題的，在此之前他早查到秦雁在人間失蹤了，只是他主殿裏的一直瞞着，況他人緣一般，結交的都是些小人物，翻不起什麽大風浪的，故而沒有過多旁人搭理注意。

“獻魔大陣前一日，帝君找到我，要我親自将紀鳳秋的消息傳到魔界去，這樣...紀鳳珉知定會親自前來破壞大陣，且事先不被殿下發覺。”

“然後呢？”

“然後，帝君給了我一枚禦神丹，讓我迅速飛升一個境界，再悄悄到淨天池內....将散神麒麟偷偷置換，交給紀鳳珉，一為消紀鳳珉的氣，二為...讓紀鳳秋當場報仇。”

他愈說愈小聲，可奈蘇辰羽還要他繼續。

“帝君看出殿下心力交瘁，猜測出殿下在當日紀鳳秋破魔時便被傷了靈脈，要我在大陣被突破時按耐住其他人，任由紀鳳秋當陣複仇。殿下被擄走後，帝君悄悄給殿下所處的暗牢施加封印，目的要殿下您被蛇鼠毒蟻啃噬殆盡，再無法自愈自生。”

所以他才會在散神麒麟鞭的作用下，漸漸力竭，最後甚至到了要死的地步，若不是紀鳳秋時時盯着，在最後一刻來看他，他也無法離開那個地方，真這樣，只怕是連具白骨都沒有。

蘇辰羽眼中的冷意更甚，秦川被他盯得更是心驚肉跳，冷汗直流，大氣也不敢喘。

“秦雁就在帝君手上，孤也不能保證能不能将他救出來，而如今，你還不動手，是要用秦雁的命來換孤的命嗎？”

秦川紅着眼，又握緊了絕生弓，猶豫片刻，絕生弓又恢複原來的模樣，箭矢直直對準了蘇辰羽。

蘇辰羽半點不動，仍舊盯着他，微微張開雙臂，大有直接來的意思。

他的手出奇得抖，他努力平複心情，想讓自己的手不再那麽顫，可是過了許久也不見半分好轉，最後還是扔了弓箭，狠狠磕頭道：“屬下不敢！”

他怎麽敢，太子待他如同親人一般，一手将自己提拔起來，還為自己擋了幾道劫雷，這樣的太子，他怎麽敢？他無用，他真的做不到。

蘇辰羽起身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好孩子。”

絕生弓在他手裏是發揮不出最大力量的，蘇辰羽大可以即刻殺了他，但不得不說，當看到他通紅着眼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再給人一次機會，或許他選對了，那便就此饒過他也未嘗不可。

其實對于背叛他的人，本不該留的，是什麽讓他突然心軟呢。

蘇辰羽默默嘆了口氣，大概是他又想到當初紀鳳秋紅着眼看他的那副模樣吧，可憐又！可笑。

秦川再也繃不住，低聲哭着，他已十分克制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總有幾聲是忍不住的。

蘇辰羽沒有給他多少時間，“帝君幾千年前便在修煉一種禁術，創造出了古世之物，名為古蔓，以吸食世間萬靈為生，神澤，靈力，魂魄，罪惡，痛苦，皆為所食，其力巨大無比，滅世開天或也可行。

如今帝君在淨天池投入仙神煉化，只怕也是為了培育古蔓，秦雁大約已跟那些仙神一樣成為了古蔓的食物。”

他終是保不住他的哥哥的，且還做了那麽多蠢事。

秦川抹了把淚，道：“秦川謹聽殿下差遣！”

“嗯。”

既然如此，那他便不能再光明正大的獻身了。

蘇辰羽拿出一塊玉佩，那是他母君留下的唯一遺物，如今也只能就這樣應付出去了，“你只管将這個拿回去複命，我宮裏的仙娥你一并遣散幹淨，竹清也不要留下。”

秦川愣道：“殿下，那您是還要回魔界麽？”

“......看情況吧，孤神澤早已散盡，神魂自可隐藏，任由帝君尋遍天帝也找不到，你不必擔心。”

“是。”

蘇辰羽鄭重道：“往後若遇到什麽麻煩，莫要一個人擔着，莫怕，孤自會拼盡全力幫你，秦雁和你同是凡人修仙，根骨自然強些，到時也未必不可救，若有殘留，好好想想辦法，興許也能挽救。”

秦川點了點頭，眼睛又紅了些。

真是，小孩子都是愛哭的，和紀鳳秋一樣，動不動就紅眼，擺了擺手，讓他先走了。

蘇辰羽凝了凝神，将往塵的和清凰，連同他的神魂一起掩藏了氣息，此下天地間，再無他半點神息。

他直接去了古巢，蘇淩最後一次傳靈便是這裏，想着他該是到這修複神澤靈氣，修補往生棺了。

但事實是，古巢确實被修補好了，神澤雖還不多，但至少不算荒蕪，往生棺也在漸漸修補着，但唯獨不見蘇淩。

蘇淩有意隔斷了傳靈，此刻連他也不知這人究竟去了何處，帝君雖不敢利用天眼直接判罰蘇淩，但清域總歸糟污，想他也不會要留在那裏。

眼下，他倒是尋不着人了。

他該做的，是繼續修補往生棺，待來日決一死戰時，想也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