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岑白熟練

岑榕回去的時候,面無表情,任憑岑白怎麽讨好都沒用。

岑白熟練地去打了盒飯,将盒飯推到岑榕面前,手撐着下巴,“吃點嘛。”

“你為什麽非要插手我和譚朔的事情呢?”

岑白沒回答,轉身接了兩杯水,打了個哈氣,“你吃完了就放那裏吧,我收拾,我困了睡了。”

岑榕一把拽抓他,質問:“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做事是要考慮後果的!我們現在如果做了什麽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明不明白?!”他指着門外,盡可能壓低聲音,“你和譚朔的兩次對峙,但凡被人錄音,你知道什麽後果嗎?”

氣氛一度将至冰點。

房間內寂靜的駭人。

岑白抽回手,活動了下手腕,不慌不忙的問:“岑榕,我們不吵架可以嗎?”

“你覺得現在是我要和你吵架?!”岑榕手握拳,眼睛都紅了,“年紀小的時候,你和那些混混打架,打到少管所,那個時候你可以仗着未成年肆意妄為。現在呢?還能嗎?你能不能長大點?!”

岑白回頭:“你他媽只看見了我打他們?我被人快打死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關心?!”

岑白眼尾逐漸紅了,眼睛發酸,身子不受控制的顫了下。

“我什麽時候主動挑釁過別人?嗯?岑榕!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和別人有争執就一定是我的錯?就他媽是我犯賤是我活該是我招惹是非?!”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應該想一想後果,不要沖動做事!”

“我沖動了嗎?”岑白放聲大笑,臉都扭曲了,“小時候我是未成年,他們也是未成年,你告訴我,我不和他們去打架,任憑他們欺負我們,誰能替我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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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榕啞口無言。

“孤兒院裏,是,都是可憐人,但我不搶吃的我就要被餓死!憑什麽他們可以一次吃兩碗飯,而我連一碗飯都沒有!?”

岑榕不禁向後倒了一步。

“我在你眼裏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行啊,沒問題,我從來不計較,但麻煩你,我當壞人的時候你也不要來當這個聖人去站在至高點來指責我!”岑白朝前逼近,咬牙切齒,“我知道,你是怕我做了什麽事情影響到你,你別怕,我做事一人承擔,真要有什麽麻煩了,我也絕不會牽連到你!”

說完,奪門而出。

出了門岑白就後悔了,這荒山野嶺的,他也要有個去處啊。

狂風大作,呼嘯湮湮,岑白出了旅館,腸子都悔青了。

他手機手機也沒帶,手電筒手電筒也忘了拿,就個人出來了!

黑嘛拉漆的天,半點光亮都沒有,又比不上城市的繁華好歹走哪裏都有人,這鬼地方,你走再遠都看不見人煙,只有無盡的山。

心想,不然回去取個手機?

不行不行,太丢人了。

“小九啊,你睡醒了嗎,你醒醒。”

岑白呼喚一聲,可惜,沒回應。

他朝前繼續走,真的走到了山裏,靜悄悄的,一片露寒,涼意讓他本就不舒服的身體打了幾個哆嗦,他停步,蹲在一棵樹下,聽着天空響起的雷聲,怔了怔。

他靠在樹上坐下了,轟隆隆的雷聲越發震耳,帶着閃電,竟讓他有種會不會就此亡矣的想法。

人最怕靜,一靜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就都出來了。

上輩子壞事做多了,現在黑夜中,閉眼睜眼的瞬間,總覺得有影子在飄蕩,有鬼像是要鎖他喉嚨一般,有鮮紅的舌頭吐出來,對着他說:“是你!是你逼死了我!”

岑白抓緊了袖子,他摸了摸額頭,滾燙,昨晚就發燒了,今晚又發燒,有沒有鬼不知道,再燒下去他就要燒成鬼了。

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幻覺,他看見了很多鬼魂向他逼近,他們都在質問他,為什麽要不擇手段為什麽要趕盡殺絕!

岑白捂住腦袋,驟然變色,怒聲吼道:“一群手下敗将!活着的時候贏不了我,死了就能嗎?!我去你媽的!”

他靠在了一顆樹上,身子漸漸下沉,坐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

開始下雨了,雨水讓他清醒不少,那些幻覺也消失了。

岑白朦胧中,望向周圍,苦笑一聲。

和小時候一樣,沒人喜歡他,他消失再久也沒人在乎,沒有人會來找他,所有人都很好,唯獨他是多餘的。

他盡所能的将自己抱緊,因為只有他自己會願意給他一個擁抱。

岑白閉上了眼,大雨澆在頭頂,順着眉峰落下,睜開眼時,眼睛酸酸澀澀,雨水和眼淚混雜在一起。

果然,他還是最喜歡大雨天。

因為只有雨天他才可以哭,哭了才不會被人發現,才不會被嘲笑。

岑白靠在樹上,半昏迷半清醒,在刺眼的青光閃電中,他看見了一個影子,那個影子在慢慢朝他逼近,越來越近,目标明确。

岑白陡然睜大眼,想往後縮,身後的大樹卻像是一堵巨牆一樣攔住了他的去路。

“岑白!”

在岑白驚恐的表情下,從泥濘小路上走來一個人,滿身狼狽。

岑榕像個落湯雞,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次,一身泥漬,看見岑白的那一刻,又驚又喜,他趕忙跑過去,聲音沙啞:“岑白……”

岑白看着岑榕,良久,哇一聲哭了出來:“你怎麽才來啊!你怎麽才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岑榕抱住他,痛苦的說着,他第一次見岑白這樣的神态,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岑榕将他抱的很緊,身子貼在一起,濕漉漉黏膩膩的,岑白眼睛血絲布滿,紅紅的,明明又恐又委屈,卻還帶着幾分兇意,兇兇的對他說:“你來幹什麽?”

岑榕沒說話,低着頭。

岑白收回手,将自己繼續蜷縮在一起,小獸般的警惕,看着岑榕:“如果又是來教訓我的,那大可不必。”

發現岑榕一直不吭聲,以為岑榕真的是來教訓他的,立刻起身,朝着後山就繼續走,一邊走一邊随着雷鳴聲高喊:“你不用來找!我不用你管!最好讓一道雷給我劈死!”

說完,幾聲雷鳴攜着閃電直直朝前方刺穿,岑白一驚,腳下沒注意,歪了一下,吃痛的停住了腳步。

岑榕一慌,忙追上去扶住,他拉住岑白,嘴唇顫着,“你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

他記憶中,岑白一直很記仇。

好似是他親手破壞了他們如今難得的溫情。

而這一切的原由都是譚朔。

岑榕對自己的要求一直是不溫不怒,因為他的實力還沒有達到能将情緒表露在面上,他的地位也沒有讓他去記恨一個人報複一個人實力。

他只能隐忍,哪怕他知道很多惡心的事情,他也必須要忍,忍到他有能力反抗的時候。

他從來都知道譚朔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知道譚朔對自己是什麽龌龊的想法。

可是如果要動譚朔必然要得罪其背後盤根錯節的資本。

他一直按照隐忍的步驟,一步步謀劃,為以後做打算,他不會放過這個人,但岑白的出現打破了所有計劃。

岑白揉了揉眼睛,将頭別到一邊,哽咽的說:“你去找你的譚影帝吧,人又有錢又好看還會演戲,多好的,我算個屁。”

“岑白……”岑榕心像是被捅了一刀,血淋淋的,他甚至覺得一低頭就能看見被挖出來的心髒,鮮紅,卻不跳動,因為岑白的話,不跳動了,他失神的問:“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問出了和岑白一樣的話。

岑白一怔,自嘲:“譚朔要你,你去找他吧。”

“我讨厭他,我恨不得他永遠從我眼前消失,我也知道你讨厭他,我知道你讨厭我和他的見面,岑白,你給我點時間,我說過,我會讓這個人消失的……”聲音到後面幾乎是啞着說完的。

岑白一愣,他抓住了重點:“你也讨厭譚朔?”

“我不是傻子,我入圈也一年了,聽到的見到的比你多,譚朔有意無意的接近我,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岑榕苦笑,低下了頭,主動揭開了傷疤,“他給我也試圖下過藥,都被我一一躲過了,但這種事不會結束,昨晚我本身計劃房間裏錄視頻抓證據,結果你來了……”

岑白呆了下,神情略顯懵懂,“也就是說你沒覺得我是那個壞人?”

岑榕手撫上他的臉頰,笑了:“你不是壞人。”

你不是壞人。

一句話,直戳心底。

這是岑白聽過最好聽的話了。

他成長的歷程中,聽過太多咒罵,唯獨岑榕會對他說,你不是壞人。

這句話像是有什麽神奇的力量,神聖不可侵犯,将岑白心底的恐懼一掃而空,讓周圍的污穢盡散,岑白覺得自己眼睛都明亮了許多。

岑白望着岑榕,抿唇,費力的起身:“不哭了。”

他牽着岑榕,一點一點朝回走。

感情這種事情,很玄學,你說不準上一秒讨厭一個人下一秒會不會再喜歡這個人。

明明有過恨之入骨的感情,如今卻又能神魂夢萦。

就很奇怪。

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岑白高燒,但這次沒燒暈過去,他就躺在床上,抓着岑榕的手,說:“你不走……”聲音很低,有點乞求的意思,但又像放不下面子的命令。

岑榕坐在床邊,“嗯,不走。”搭在岑白額頭上的毛巾一遍一遍換,水一會兒喂一次,等岑白說了什麽話也絕對回應,極有耐心。

“我會不會燒傻了啊?”岑白認真的問。

岑榕笑出聲來:“還能問出這話就不傻。”

“我要是變傻了怎麽辦,還不得被人欺負死。”岑白望着上空,扯了扯唇,笑了下,“我要是變傻了,我們榕大影帝養我啊?”

岑榕挑眉:“影帝?這麽高看我?”

“你會是影帝的。”岑白不帶一絲猶豫的說。

他看向岑榕,看着岑榕那張絕美的臉,對他在溫和的笑,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動人,真像畫裏走出來的人,他抓緊了岑榕的手,生怕這麽個人一會兒消失了,又斷斷續續的說:“你會變成影帝的,你也一定會站在那個最高的領獎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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