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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原來,身為妻子的她,連他的一張照片都不配看見。◎

許承洲走後,林笙就這麽坐在床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看着陽光慢慢鋪滿了窗臺、鳥兒銜食路過,仿佛一切都是這般的靜谧祥和。

大約早上八點多,葉橙提着早餐來醫院看望林笙,當她走進病房時,看見她孤身靠在床邊,臉側着望着窗外,走近一看,雙眼泛紅,眼眶濕潤,一看就是哭過的。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床邊坐下,握住她的手。

這一握才發現,林笙的手好涼啊,這都快八月了,外面氣溫直逼三十八度,她怎麽能涼成這樣?

“林笙?笙笙?”她小心翼翼的喊道:“你怎麽了?”

林笙聽到聲音,慢慢回眸望着葉橙,眼眶紅紅的,像可憐的小兔子,“橙子,我是不是挺讓人讨厭的?”

“你在說什麽?”葉橙皺起眉頭,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痕,“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嗎?如果是的話,你聽我的,你一點都不讓人厭,相反的,你很溫柔、很善良,誰要是說你讨人厭,那TA才是真正讓人厭惡和讨厭的人。”

葉橙一向都是這麽仗義,就像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她唯唯諾諾不敢去打招呼,葉橙便主動握住她的手,問她的名字。

那會她剛逃離了高中,并不能快速的融入大學生活,甚至還保持着高中時期的自卑與敏感,起床不敢大聲,睡覺要蹑手蹑腳,就連吹個頭發也會征求別人的意見,得到同意,她才敢吹,生怕吹風的聲音會惹得她們不開心。

這般的小心翼翼、謹小慎微,換來的不是她們的嘲笑,反而是一次次的熱情擁抱。

她始終都記得,在那個下雪的夜裏,葉橙爬上她的床,抱着她的腰,問她:“笙笙,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過什麽,但是以後我們是好朋友,是室友,所以你不用讨好我們。”

林笙很難言喻當下那個心情,就覺得滿腹的委屈和難過頃刻之間宣洩了出來。委屈于自己一直都這麽的小心翼翼,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饋,難過于,她熬了十幾年,走到大學才遇到葉橙。

她抱着她哭了起來,就像是那年在宿舍,抱着她痛哭,訴說着自己以前遭遇過的不公平和歧視。葉橙沒有追問她因為什麽,只是很溫柔的拍打她的後背,等她情緒稍微穩定一點了,才說道:“我給你熬了豬肚湯,清涼下火的,你哭了這麽久,是不是也該補一補了?”

林笙将她的肩頭哭出了一團淚痕來,她抽噎着,“橙子,謝謝你。”

葉橙伸手擦拭她的眼淚,溫柔的問:“所以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林笙搖了搖頭,并不打算将許承洲來質問她的事告訴葉橙,以葉橙的脾氣,要是知道這件事,多數會去找許承洲算賬。她還不想把局面弄得這麽僵。

*

轉眼時間過去一個月,到了八月月底時,林笙可以靠着拐杖行走,只是動作還不是很利索,上下樓梯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更別說去花店忙活了。

葉橙因此獨自包攬下所有的工作,讓林笙在家好好休息。

本想着出院回家後,便能跟許承洲解釋清楚許承月的事。可自從那天過後,許承洲以工作繁忙的原因,不再回家,即便是她打電話到他們公司,也是助理接的。

很明顯,這是不願意再搭理她了。

九月初,林笙可以不依靠拐杖,獨自下地行走,只是還沒有好齊全,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的腦海裏突然就想起了謝家喬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一直依靠拐杖的日子是怎麽度過的,換做是她,根本接受不了一輩子都只能這樣走路。

林笙不由得長嘆了口氣,埋怨着自己不争氣,減個肥都能減到醫院去。

九月下旬,腿腳好得差不多了,林笙買了些禮物和營養品,打算直接去許家看望許承洲父母,順便去看看許承月。

那件事發生後,許家沒人來找過她,她猜測是許承洲在中間做了很多工作,否則發生這麽大的事,許家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提着一大堆東西,站在許家的大門前,卻遲遲不敢進去。

灼日烈陽就這麽照在頭頂,她站了好幾分鐘,終于透過落地窗看見了許承洲的身影。他穿着淺藍色的條紋襯衫,袖口往上推,露出了線條流暢的小臂,他端着一杯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不知道在跟誰說話,臉色略有些凝重。

大門沒有關,是方便保姆進出打掃,她推開門進入院子,走到裏面的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許承月歇斯底裏的尖叫聲:“你們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送我出國!我在國內待得好好的,我不出國!”

“小月,出國換個環境對你也好,再說了,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判都判了,你再糾結這些也沒用。”

“對。”許承洲的聲音緩緩傳來,“而且是你自己要出去跟他們玩的,是你自己要喝醉的,我早就跟你說過,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現在讓你出國,也是為你好。”

“憑什麽!你們說讓我出去我就出去?!我偏不出去!我就要留在這裏,親眼看着那些人死!”許承月發狂似的喊道:“還是說你們想讓我出國,是為了保護那個女人?!”

“你在胡說什麽?”許承洲的語氣冷了幾分,“誰跟你說的?”

“那你們為什麽不把她叫到我跟前來!”許承月瞪着許承洲,“是她害我變成這樣的,都快三個月了,她一直當做縮頭烏龜一樣縮在家裏,不是你授意的,還是誰授意的?”

許承洲的臉色十分難看,放下手中的杯子,指着她,“你別把所有過錯都牽扯到別人身上去,不是你主動跟她要錢,她會給你嗎?”

“她明知道我不喜歡她,還願意借錢給我,不就是知道我會出去玩嗎?她就是故意的!”許承月如發瘋般,沖着許承洲喊道:“你是我哥,你為什麽不向着我?要向着那個又醜又肥的女人!我寧願你娶的是梁雪婧!至少梁雪婧比她漂亮、比她聰明,不會做錯了事情躲在男人背後!你讓她來,讓她來,我保準打死她!”

許承洲聽到‘梁雪婧’三個字的時候,心不可避免的被刺疼了一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樓上走,聲音冰冷,“林笙好歹是我娶進門的妻子,你不喜歡她不要緊,但該有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許承月被他拽着往樓上走,開始拼命的掙紮着,聲音從一樓傳到二樓,“尊敬她?我憑什麽?又醜又肥,你公司沒人笑你嗎?笑你娶了這麽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我把她的照片給我同學看的時候,她們都快笑瘋了,笑你眼睛瞎了,找這麽一個蠢貨、一個醜女做老婆!”

許承月被家人寵着長大,脾氣并不溫順,幾乎是集齊了所有千金小姐該有的毛病,善妒、潑辣、毫無情商,所以才會在激怒之下,口無擇言的說出這些難聽的話。

許承洲猛地停了下來,憤怒的舉起了手。

許承月也不杵,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打,你要是敢打,你就打。”

許承洲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中,怒氣翻騰的他,扭頭就看見了大門外走過去的身影——像極了林笙。

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陰沉着臉,什麽話都沒說轉身下樓。

走到樓下時,交代父母看好許承月,随即轉身出門。

門外空空如也,什麽人都沒有。

他微微垂下眼眸,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飛機的時間,為了安頓許承月出國,他要提前去确認她出國後的所有事宜,除此之外……便是要去見那個人。

飛機是晚上九點鐘的,他提早準備了行李,還放上了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便搭乘上前往美國的飛機。

臨飛前,他甚至連林笙的微信框都沒有點開,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梁雪婧的朋友圈,眼眸中充滿了無盡的寵溺與愛意。

*

而另外一邊,林笙回到了家中,雙手還提着準備送出去的禮物,有許父愛抽的雪茄、許母愛吃的燕窩,甚至連許承月愛穿的愛馬仕,她都買了好幾件。

但這些東西,始終沒有機會送出去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間裏,整個人癱軟在床上,滿腦子都是許承月的那句‘我你願你娶的是梁雪婧’。

梁雪婧啊……

在那個在高中艱苦歲月中,驚豔了所有人的校花,一身素白的校服都能被她穿出一種格外的韻味來,在當年那個只能手機還不算很發達的年代裏,就火遍了空間,成為不少人的女神。

她從未想過要跟梁雪婧這樣的人競争,沒資格,也沒能力。

可是許承洲是她的丈夫啊,他就算再愛梁雪婧,也已經娶她為妻了,為什麽所有人都沒有站在她的角度上想過問題?難道又醜又肥,就不值得被愛嗎?

林笙突然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卑之中,趴在床面上失聲痛哭起來。

她意識到——即便她做得再好、做得再努力,也會因為沒有漂亮美麗的外表而被厭惡、憎恨,即便這樣的憎恨只流于表面,卻也能帶來致命的傷害。

也是從那天起,林笙的情緒變得不太穩定,總是醒得很早,睡得很晚,一天加起來睡不到兩個小時。

她瞞着葉橙去醫院做了檢查後,才得知患上了輕微抑郁症。

醫生給她開藥時,說道:“小姑娘,你年紀還很小,很多事要看開點,不要想太多,回去按時服藥,這種輕微的症狀很快就會好的,不要太擔心。”

她輕輕‘嗯’了一聲,拿着藥走出醫院大門。

恰好,手機響起,她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許承月給她發的微信。

【我哥去找梁雪婧了,他們看起來很配,對吧?】

下面就是一張許承洲跟梁雪婧站在一起觀看夜景的合照,地點像是在梁雪婧的別墅裏。

照片裏的許承洲溫柔陽光又帥氣,露出的笑容,由心而發,比在家裏溫柔了不知多少倍。

好像也只有在梁雪婧面前,他才能這麽自如放松。

許承月是截圖,截的許承洲的朋友圈。

而林笙去點開他的朋友圈時,才發現沒有這條朋友圈。

原來,身為妻子的她,連他的一張照片都不配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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