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羅密歐與朱麗葉

羅密歐與朱麗葉

【現在】

今天是鳳晚眠邀請他到家裏做客的日子，理由是一起探讨劇本，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麽一回事。今天父母并不在家，她提前擺好了食物和點心，她噴了兩次香水，梳了三次頭，又換了四套新衣服，最後才定下來一個黑色的長裙，但她從來沒穿過裙子，所以格外不習慣，不過還是忍住了，畢竟今天可是很重要的。

姜桐如約而至了。

晚眠對此很歡迎，邀請他坐下來吃東西，而姜桐只是象征性的拿了一個，就問她：“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就說吧。”

“恩，我想在聽你談一次《寂靜》。”

“你找我來，說好不是聽我彈琴的吧。”姜桐一笑。

“怎麽，就彈一次而已，又不會花費你多少時間。你該不會都忘了吧。”

姜桐放下太妃糖，他想起來曾經在宋鳴夏那吃過，但是味道卻明顯不同。這個時候居然也會想起他嗎。姜桐說：“沒忘，在哪，帶我去吧。”

“樓上。”而後她帶姜桐去了樓上的琴房，在上樓的時候，她走在前面，裙子是到膝蓋的，因為第一次穿格外拘謹，所以用手拉着兩邊。

“怎麽，你不會第一次穿裙子吧。”姜桐記得當年鋼琴比賽的時候，鳳晚眠也沒穿過。

晚眠知道自己肯定是行為怪怪的。“這都被你看出了啊。那我也就不裝了。怎麽，好看嗎？”

姜桐并沒有認真看，就像那些敷衍女朋友的老手一樣，說：“好看。”

晚眠有點不樂意：“你根本就沒認真。哪裏好？”

一般這時候別人會敷衍“哪裏都好。”但姜桐沒這麽說，他只是說：“顏色。”誇的是裙子而并不是她本身。

不同于旁人對于姜桐的本性的不了解，跟他坐了這麽久的同桌，又每天和他打交道的鳳晚眠，知道姜桐并非是那麽和善好說話的人，而是有一點冷漠和敷衍的。因為姜桐不能總是表演的很完美。有一次她打擾姜桐的時候，看見了他眸子裏的不耐煩和厭惡。他沒有隐藏的很好。但是鳳晚眠并不介意，因為自己也不是那麽熱情的人。而且這讓她覺得自己進一步了解了姜桐，和他更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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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說：“你還是一樣敷衍。到了，進來吧。”

鋼琴上放着《寂靜》的琴譜，正是一年多以前，他送她的那一本。看起來是提前準備在這的。于是姜桐坐在上面，老實說，他當年寫曲，不是因為他特別喜歡這首詩，是因為這一首富有韻律，适合譜成曲子；也不是因為他喜歡其中的愛情，他根本沒有愛情可言。他寫的時候，想的不是愛情，而是家中花園裏，那條白橋下的小溪流水。

他想那大概和溫柔的戀愛是一種感情。

而後機械又完美的彈完了。鳳晚眠為他鼓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但是卻說：“你比以前更娴熟了，但你少了點感情，一年以前你不是這樣彈得。”而後狹長的鳳眸望着他。

“是嗎？那可能吧。”姜桐說了跟沒說一樣。因為這次他連小溪都沒想，他想的就是自己的感情，他想象自己的愛情會是何種模樣，想過自己愛過誰——誰也沒想到，然後就彈出了這麽沒有生氣的曲子。原來竟是死氣沉沉嗎？

“但是，你能做我男朋友嗎？”鳳晚眠走過來和姜桐坐在了同一長凳上，可是姜桐沒躲。

“你怎麽又說這個。”姜桐似乎很不耐煩。這都是不知道聽晚眠多少次這麽說了。

晚眠望向他，她的勇敢總是能克服小女孩的羞澀，這也是姜桐佩服她的地方。“所以行嗎？”

換了以前，姜桐一定說：“不行。”但今天沒這麽說，不是因為他喜歡晚眠了。而是他今天來，就是想試點不一樣的。

“答應又如何，我們和之前有什麽不一樣？”姜桐如此說。他昨天看見尤清宣抱着宋鳴夏的時候，除了惡心和無聊，也有點別的情緒，也有點疑惑，做那種事有什麽不一樣嗎？可是姜桐沒抱過別人，他想試一下，單單是因為好奇。因為他在擁抱之前，就已經覺得那會很糟糕了。

鳳晚眠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雖然她一時回答不上來，但是覺得姜桐可能動搖了。于是想了想說：“可以每天聊天，說點以前沒說過的心裏話？”

就如此嗎？他想，那還真是沒意思。“我不愛聊天，也沒什麽想說的。”因為知道晚眠對他的了解，所以姜桐也沒有那麽僞裝自己，沒意義。而且讓她對自己不感興趣才是最好的。

“那，可以擁抱和接吻。”作為一個女生，晚眠是非常敢說的。“還可以牽手。”然後自顧自的牽起了姜桐的手，感覺很心動，畢竟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第一次牽手。

姜桐覺得，和牽媽媽的手沒什麽區別。得出了：試過了，沒什麽意思的結論。

“像兩只動物一樣糾纏在一起有什麽意思。”姜桐如此說。不過這次他不是完全的嘲諷，他很想知道鳳晚眠能給他什麽回答。

“兩只動物……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你都沒有的血氣方剛，沒有點青少年的火氣什麽的？”晚眠語出驚人。

“……我說沒有你信嗎？”一般男生到了十二歲，都會有一點小沖動，可是姜桐沒有，至少在心理上沒有。

而後晚眠用不可置信的陽光看着他，一臉懷疑。“那你怎麽解決的？”她生理課上的很認真。

因為不是第一天知道鳳晚眠性格了，所以姜桐提醒她：“你是女生……別問這些不該問的。”

“那你和我試一試，看看有沒有？”

姜桐轉頭看向她，好吧，他又被震驚了。這一次鳳晚眠又拉低了節操的下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我說試試接吻，你不會想多了吧。那個我們可以兩年後再試。”

“……”姜桐不知道接吻是什麽感覺，不過他不想試。覺得和牽手應該差不多吧，最重要的是，他覺得鳳晚眠會就此比以前更纏他了，真麻煩。

剛要拒絕，晚眠就主動說：“你放心，我明天就把這件事忘了，我們兩個都不提。我還沒親過，所以你也不算太吃虧吧。”為什麽是明天，因為今晚她還要好好回憶一下。

的确是個不錯的提議，姜桐想。所以既沒接受，也沒拒絕。任由鳳晚眠的紅唇朝着他過來，他也沒有閉眼睛，就這麽看着。但是臨到他眼前，他躲開了。覺得自己沒什麽興趣。鳳晚眠只是一個不錯的适合他的女生，但他并不愛他，也沒有親吻她的欲望。姜桐對自己的初吻并不在乎，也不覺得鳳晚眠髒。

只是因為就算要進行親吻這一舉動，也不是和她，因為對自己沒有好處。如果是宋鳴夏……還差不多，既能夠氣死那尤清宣，又能夠進一步掌控他。他盡量不讓自己想起當初覺得宋鳴夏很适合和他結婚，這一觀點。

鳳晚眠第一次獻吻就被拒絕，有點難過……不過難為情更多，覺得姜桐不識好歹。

姜桐沒想過安慰她。而是談起了戲劇的事，“那我們就接着談劇本吧。”似乎剛才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插曲，跟去洗手差不多。

而鳳晚眠沒買他的帳，她有點生氣，因為沒有被尊重。“所以你什麽時候能喜歡我？”

姜桐換上了他一如既往的假面具，陽光般明媚的微笑顯得晚眠的憤怒更為可憎，他說：“所以你什麽時候能放棄？”

“等你有了喜歡的人。”晚眠說。

以前他們也進行過這樣的對話，但是姜桐沒能找出讓晚眠信服的人，沒能騙過她。

“我有了。”

“誰？”

“宋鳴夏。”這是姜桐想到的第一個名字，雖然也是謊言。

“被你帶來的那個？”鳳晚眠發現他們确實有一點親近，但是……“你怎麽不告訴我，這樣我就不請你來了，還丢臉。”晚眠處于憤怒和疑惑之間。白穿這破裙子了……哼！

“你……”晚眠什麽髒話也沒說，她不會說髒話，而後問：“你為什麽喜歡他？”她想知道輸在哪了。

讓姜桐一時之間找出比晚眠還要好的優點，他還真找不到，畢竟晚眠已經很完美了。如果必須要找一個女友的話，他覺得可能會找她。但是依然對她沒感覺，他想：那就什麽人都不會有感覺了。他對于自己的情感轉變，既抱有悲觀心态，又期待發生一點轉變。

“因為他很聰明、很安靜也很聽話。而且對我也不錯。”其實是非常好。姜桐覺得這些理由應該足夠了。

晚眠沒問救的事情，但這些理由也确實說服了她。“好，我知道了。是挺好的，他很不錯。”而後又埋下了頭，消化這一信息。最後又将頭擡起：“你們還沒在一起吧。怎麽，你放心沒在一起，我也不會糾纏你了。”鳳晚眠的退場跟她的追求一樣果決，說不會就是不會了。

“沒。”姜桐回答。

“那你怎麽一直晾着人家，你不是不敢吧，膽小鬼，我看不起你。”晚眠切了一聲。

姜桐一笑。“你沒看見他身邊還有個人嗎？總是礙事。”

鳳晚眠靠在牆上，想了想那個新來的。“那個叫什麽，尤清宣？他挺帥的，不比你差。尤其我現在更讨厭你了。想不到啊，你的宋鳴夏還挺搶手的。我說他倆怎麽看起來葉挺親密的……”

“所以需要你幫忙了。可是你同意他加入的。”這也是姜桐說喜歡宋鳴夏的一個原因，他知道如果自己有要求，晚眠不會拒絕的。她就是這個性子，正好讓尤清宣一直在他身邊，他挺煩的，也想給他添點堵。

“你讓我幫你隔開他倆？可以倒是可以，我會幫你的。可是……”鳳晚眠走了過來，“你也太無情了吧。我剛才剛被你拒絕哎，你就讓我幫你追別人，你也太不是人了吧。”

“怎麽，不幫嗎？”

“幫幫幫。”晚眠撅個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拒絕了，我都習慣了。而且我也快沒幹勁，累了。”

姜桐擡頭看她：“你也知道累？連你都累了？”言下之意，你知道自己有多煩人了吧。

“你就是動動嘴皮子，有什麽累的。我才累呢，而且我還傷心呢。”

這時候姜桐被她逗笑了。“你為什麽锲而不舍呢，你堅持的原因是什麽？”姜桐想起來宋鳴夏說他的那些優點，好像自己像個完人。她想知道鳴夏和鳳晚眠的理由是不是一樣的，這是第一次問。畢竟被追求太多次，他都不會想理由，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了。

“沒有理由，你啥也不是。”然後鳳晚眠白了他一眼，看的出來她還在氣頭上。但是又老實說：“因為你鋼琴彈得好啊，我也很喜歡你寫的。因為你長得不賴，和我一樣貌美。因為我們分在一個班，很有緣分啊。因為我是個開始行動，就不會輕言放棄的人……也因為你的那一點和世界格格不入的的疏離感，老實說，像個神仙，所以我很想把你拉回到人世，但我失敗了。”

她說的都對，但只有最後一條能讓姜桐感起興趣，不過說穿了也就是一種征服欲。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能讓浪子歸心，讓□□從良，但其實，他們啥也不是。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接着說劇本吧。”姜桐沒什麽想問的了，一天解決了兩件事，收獲不小。也可能是三件。

“好好好。你個沒良心的……”晚眠果真和他下樓談起了劇本的事情。

至此之後，她再也沒追求過姜桐了。她徹底放棄姜桐，不是因為姜桐的冷漠讓她失望，姜桐都對他冷漠多少次了。而是因為她是個有分寸的人，如果對方都有喜歡的人還去追求，那也顯得自己太卑微了吧。她才不要呢。

她哭了一夜之後，就與初戀告別。真的幫起了姜桐。她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而且她還想看看姜桐愛別人是什麽樣子，來彌補自己不知道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