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羅密歐與朱麗葉

羅密歐與朱麗葉

休息了一天之後，鳴夏和尤清宣又在放學後來到了籃球館。這次姜桐沒有和他們一起來，而是和班級其他同學一起去的，怕清宣又給他搗亂。

而清宣浪裏浪氣地只背着書包一邊的帶子，校服拉鏈大敞開，要掉不掉的挂在他的肩膀上。說：“呀，姜桐昨天去了鳳晚眠那，今天就不來找我們了呢。”他沒有說找鳴夏，而是說找我們。但什麽意思鳴夏都清楚。

鳴夏還能怎麽說呢，只能意味深長的看了清宣一眼，讓他進去之後別亂說話。而他自己心裏也猜想，也許他們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就算沒有，也肯定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吧。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我聽說他們班都知道鳳晚眠在追求姜桐，已經有半年多了。還有什麽‘鳳栖梧’的說法，你說呢。”清宣又多了一嘴。其實是特意打聽的。

鳳栖梧……梧是梧桐嗎？鳴夏心裏思量，就連名字也這麽相配啊。重重的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鳳晚眠已經特別叮囑過大家別多嘴了。她宣布再也不追求姜桐，讓他們不要在胡說八道，瞎起哄了。大家一瞬間就知道了昨天兩個人的約會一定很不妙。也許是鳳晚眠累了失望了，也許是姜桐的原因？誰知道呢。

“鳳姐，為什麽啊？”

“老大，怎麽回事，你不喜歡了。”

“晚眠，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各種猜測接踵而至。而晚眠只是揮了揮手，她的面容如此平靜，但大家不知道是真的放下了還是假裝的。她說：“不要瞎猜了，都沒有的事。我就是放下了而已。你們也別去問姜桐了。”

她的感情來得快，去的更快。這一半處于她的性格，另一半出于良好的教養。如果別人有了喜歡的人，再糾纏就有點不禮貌了。

【籃球館】

鳴夏和清宣走進去之後，第一眼都是去找姜桐的身影，看看他們兩個的氣氛暧不暧昧，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這是他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但是……沒有，姜桐還在原來的位置等鳴夏，和之前好像沒什麽區別。鳴夏好像把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裏。他不知道該慶幸姜桐依舊單身，還是該惋惜一段良緣的失敗，亦或是兩者都有。

而尤清宣的思路比較簡單，只是覺得這個瘟神怎麽還不走。面上挂着假笑，眼神卻嘲諷。還有思考過，連鳳晚眠也沒能讓他動心，那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還是真的誰都不喜歡？而姜桐又總是糾纏宋鳴夏（其實是他們互相糾纏）又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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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還是像前天一樣挨在了一起。不過這次不是單純的背臺詞，鳳晚眠要求排練第一幕第一場，也就是蒙太古家和凱普萊特相互敵對的戲份。（原文有羅密歐戲份，但因改動把他的前女友删除，導致這部分戲也沒有了。）

于是鳳晚眠說：“尤清宣，過來。”然後就把他叫走了，只留下宋鳴夏和姜桐單獨呆着。她還是選擇幫了姜桐……哪怕她心裏不好受。她走過來的時候，沒有看清宣也沒看姜桐，而是看着宋鳴夏，想從他臉上，看出姜桐說的那些優點和她忽略的地方。

而宋鳴夏只是在那安靜的看着劇本，畢竟從一個人臉上是看不出來性格的。畫虎畫皮難畫骨。雖然宋鳴夏看着長得還可以，但也沒有姜桐和清宣那麽好看，一眼帥哥的地步。但“一顆沙裏能看出一個世界，一朵野花也是一座天堂。”沒準他真有豐富的內心世界，是“淩寒獨自開，為有暗香來。”的呢。

鳳晚眠不得而知，但她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比什麽人差。不喜歡只是審美不同而已，姜桐這個小子沒福氣，她如此安慰自己。

清宣當然是非常不願意離開宋鳴夏的，放鳴夏和姜桐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但是也沒辦法。只能一邊用不舍得神情，委委屈屈地看向鳴夏，一邊用威脅的眼神看姜桐，讓他別做什麽過分的事。

鳴夏以為清宣是不想離開他，不喜歡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就說：“沒事，很快的。這是必要的步驟。”兩個人依依不舍的樣子看在鳳晚眠眼裏，被她看出來N角戀的意思。心想姜桐并不比她自己容易很多。

而姜桐卻幸災樂禍，面上不顯露，但唇角帶笑，意思是：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會“過分”的。他就知道晚眠會幫他，她向來不嫉妒，也不計前嫌。

清宣：艹，狗吧。然後清宣跟鳴夏輕柔的說：“你等着我。”

接着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跟姜桐說：“你等着我。”雖然一句話，卻說出了不同的意思，足見清宣的演技有多好。只有宋鳴夏沒聽出其中含義，以為都差不多。

清宣到了那邊之後，幾個人如同玩偶，被鳳晚眠各種擺布，讓他們站不同的位置，什麽時候誰要上場。而且還有一場斑伏裏奧和提伯爾特的打鬥戲，不能真打，也不能太敷衍。就拿棍棒（舞臺上會換成刀劍）互相比劃比劃，“劍來劍去”。

當然沒有小狐貍蒙太古的動作戲，所以這時候他站在一邊，向鳴夏的方向望去。只見姜桐和他說說笑笑的，也不知道在談些什麽東西。

鳴夏低着頭，而姜桐的餘光發現了清宣的視線，就暗中笑了一下，然後和鳴夏靠的得更近了。右手搭在鳴夏的脖頸上，手下是他熾熱的體溫和肌膚細膩的觸感。然後左手摸着宋鳴夏的臉。

“你臉上有髒東西。”姜桐這麽說。

“有嗎？你幫我擦擦。”

而後姜桐就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時候，說了句：“好了。”

尤清宣當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從他角度看，只是姜桐摸了摸鳴夏的臉而已。

清宣：╰_╯。但是沒辦法，還沒排練完，過不去。只能看着姜桐望向這邊，自鳴得意。

鳴夏跟姜桐說讨論起劇情：“你說朱麗葉的哥哥剛被羅密歐殺死。朱麗葉就傷心了一下，然後就原諒羅密歐了？這也太……雖然羅密歐不殺他哥，自己就會死。可是原諒的也太輕易了吧，他哥還真是死的冤枉。”

“可能在她心裏丈夫比哥哥重要。”姜桐如此解釋：“或者說，愛情比親情重要。年紀小不懂事也是有可能的”

鳴夏老實說：“我不能理解。”

“你呀！我聽說還有一些電視裏，女主的父母被男主殺害，最後女主還能毫無芥蒂的和他生活下去呢，你又怎麽說？”

？？鳴夏甚是不解，“我沒看過那樣的電視，不過我肯定不喜歡看。我實在太不理解了。養育之恩比不上萍水相逢？”

姜桐得出結論：“這麽說，你不會被感情沖昏了頭咯，如果你愛的人傷害了你，你不會原諒嗎？”

“不會。”宋鳴夏回答的時候，想的是宋遠。宋遠不是他愛的人，但是應該愛鳴夏的人，卻傷害了他。也差不多吧。就算能用人偶控制，讓他改變性格，那生活在一起，裝出父慈子孝的樣子也挺惡心的。

“你的想法很對。否則他們不會珍惜你。木門也許比玻璃門更先碎裂。因為是木門，大家都随意暴力開關；如果是玻璃，反而會小心翼翼。”然後姜桐按了按宋鳴夏的鼻子，他覺得像按門鈴一樣好玩。他問：“所以你是玻璃門嗎？”

“我不知道。沒有人進來過，沒什麽人進過這個門。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什麽樣子的。”

而後姜桐牽起了鳴夏的手，将他的兩個手指尖相對，兩個中指抵在一起，做成了一個大門的形狀。他玩了特別幼稚的游戲，姜桐用自己的食指扣門，說：“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

……好幼稚啊，鳴夏想。但也接了下去，其實應該說：“不開不開我不開，媽媽沒回來，誰來也不開。”但他說：“開了，那進來吧。”然後把手分開了，姜桐就和握着他的手笑，許是覺得這麽大人了，玩這個挺丢臉的。

最後姜桐伏在鳴夏肩膀上笑，然後用鼻音輕哼着問：“這下子是什麽門？恩？”恩字被他說的纏綿眷戀。

“玻璃門。”

“那我會小心的。”而後二人目光相對。眼神相對，空氣幹燥，一點火花就能将此點燃了。“今晚去我家吧。我有話跟你說。”姜桐邀請到。

……宋鳴夏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尤清宣。

遠處的尤清宣：╰_╯你們倆幹什麽玩意呢，都貼一起去了。你們看我幹嗎？

“你還要問他意見嗎？”姜桐故意撺掇：“不就是同學嘛，怎麽他還能管得了你，你去哪還要他說的算嗎？”

“恩……你說的對。”鳴夏說。“但是……”

“但是我有一首新曲子，想找你來聽聽，不行嗎？你不會拒絕我吧。”姜桐一聽見他說但是，直接給出了新借口。

想聽曲子倒是想聽，可是鳴夏還是想征求一下清宣的意見，他不太喜歡自己和姜桐混一起。

姜桐見他猶豫，又下了一劑猛藥。“可是我們很久都沒有見面了，來我家玩吧。而且這次今天園丁叔叔也來，你不會不保護我吧。”

這下鳴夏徹底拒絕不了了，上次去園丁不在，這次來了好歹得問問，他也是有嫌疑而且可能會單獨和姜桐待在一起的人。

為了姜桐的安全，鳴夏同意了，說：“好。”但打算提前告訴尤清宣，在他回來的時候。

而姜桐并不為此感到開心。因為他發現宋鳴夏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還要考慮尤清宣。足以證明清宣對他的生活，多加幹涉。更讨人厭了。

本來清宣就沒多少戲，弄完自己的就可以走了。但是鳳晚眠沒讓他走，非要他和整個小組的戲份一起排完才行，大大給了姜桐時間。

清宣還在想：這鳳晚眠什麽毛病？不纏着姜桐反而纏着我了，不然我走？怕不是失戀了失心瘋了？然後呆呆看着那側，望眼欲穿。鳴夏和姜桐氣氛總是很和諧的樣子，還有說有笑的。

鳳晚眠也看得見，但她強迫自己不看。心裏卻是如此：::>_<::

宋鳴夏問：“你說因為兒女的戀愛慘劇，就消除了幾代人的仇恨，這可能嗎？”他不是反問，而是疑問。

“不知道。可能吧。”姜桐說：“仇恨只會讓死的人更多，而且朱麗葉是獨生女。”

“你說的對。”宋鳴夏點了點頭。鳴夏想起來他小時候對于宋遠的仇恨。那時候他看見宋遠家暴他媽媽，酒瓶在地上摔得細碎，猶如綠水晶。媽媽的哀嚎痛苦而又克制。因為別人聽見了也不會來管的。

鳴夏只覺得暴力的畫面與聲音讓他害怕，他那時候還小，不到十歲。那是個冬天，窗戶破爛不嚴實，露着寒風，吹得他脖子特別的冷。他想要阻止這一切，但必須要有武器，一着急就去廚房拿了刀子，朝着宋遠砍了過去。可是宋遠穿的太厚，也可能是鳴夏力氣太小。這一刀紮在他他後腰上，拔不出來，鳴夏的手就立刻松開了。

剛才的血氣上湧一瞬間就消散了，鳴夏只覺得雙手好像被凍得抽筋，沒有什麽知覺。不過如今想起，應該是記憶在欺騙他。是害怕的抽筋才是。

宋遠發出了和媽媽一樣的哀嚎。可惜他沒死，只留了點血。他出去的時候，血液掉在雪上，七天七夜都化不幹淨。

鳴夏反而比宋遠傷的更重，因為被他狠狠打了一頓，舊傷之上又加新傷。但這些，鳴夏從不願意再想了。

我如果但是就把他殺了就好了……鳴夏如此想。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也不會挨頓毒打。

姜桐看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像他回憶起了遙遠的往事，他很願意傾聽那些別人的往事，這能填補他的好奇心，也能肆意咀嚼他們的痛苦，從中提取到一絲甘美的味道。

“你想到什麽了？”姜桐問。

“沒什麽。”鳴夏不願意說。

“真的沒什麽嗎？如果我想知道呢，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姜桐再一次誘惑着宋鳴夏。

鳴夏知道瞞不過他。“是有，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不想說。”尤其看到姜桐如此幸福美滿的家庭之後，更覺得自慚形穢了。仿佛自己和宋遠都是個異類。自己是殺人未遂的兇手，宋遠是施虐的罪犯。難道犯罪者真的有基因遺傳嗎？他不懂這些。只知道這會讓自己的形象更糟了。

姜桐也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不能顯得太着急。“好，那我不問。但你想說的時候就可以告訴我，我真的很想了解你。”他今晚就打算讓鳴夏告訴他更多事情。

終于，第一幕（一共五幕）排練結束了。所以進度也不是太慢，不給鳳晚眠說，後面還要多聯系幾次，形成機械記憶。其實有關宴會的部分是有姜桐出場的。

清宣問：“姜桐怎麽不來？”他想自己回不去，也得把他給支來。

結果鳳晚眠真的是仁至義盡，自己代替了姜桐的戲份（戲份删的剩不多了），分飾兩角色。說：“昨天我已經和姜桐排練過了好多遍這些地方，他就不用來了，讓他看後面的吧。”

這樣清宣也啞口無言。等到他終于要回到原來的座位的時候，已經快要解散了。他看起來累的不行。但清宣有在偷偷地偷懶，不到自己的時候都在旁邊坐着，或者靠着欄杆。不過他有意裝作很累的樣子，想讓鳴夏心疼他一下，裝作不會走路了。

鳴夏也自然站起來過去接他了。“怎麽了。快坐着，喝口水。”然後給他擰開了瓶蓋。

“好累……”清宣說。

姜桐忍不住想翻白眼，你累什麽……

不過清宣沒空搭理他。只問鳴夏：“怎麽樣，有沒有想我？”

……想什麽想啊。“這才幾個小時。”然後一看清宣臉色不對，趕忙改過來：“幾個小時也想了。我看看你做的怎麽樣，給我表演一下吧。”

“恩。”

姜桐：你們倆……受不了。姜桐知道自己沒機會插嘴，在這又覺得礙眼，然後他就站起來假裝去洗手間了，其實是去透透氣。他跑到了外面，站在臺階上，看着夜晚的天空，天空的無數的星群，他不知道這些星星的名字和它們屬于誰。星星也會屬于誰嗎？它們生來自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