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尤清宣

尤清宣

【外面】

于是鳴夏和清宣只好出來散步。清宣想看看鳴夏平時生活的環境。因為這就是鳴夏生活的一半。清宣嘚瑟的說:“你媽媽很喜歡我。”

“是啊,她跟你比我還親呢。”鳴夏故作不滿。

清宣調皮地用兩個手指捏了捏鳴夏的下巴:“可我跟你親啊~”

“哼。”

“以後別再一個人做危險的事了,我害怕。”清宣突然又提起了這件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你今天走之前,對我下了‘如果你一旦死了,我就會忘記你的命令’吧。”

“……”鳴夏的瞳孔放大,上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這怎麽可能他是怎麽知道的推理的,不可能這麽聰明吧……這沒有任何道理啊?

其實清宣也是靠了綠绮那句“不要忘記他”的提醒。請宣說:“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雖然你剛才什麽表情都沒有,但這就是你暴露的地方。我說過你騙不過我的,我更不會忘了你。”

鳴夏沒說話,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能消除我腦子裏的記憶。但是你在我家裏存在過的痕跡又如何呢?或者你也可以把痕跡消除。那我們班同學的記憶呢?他們都知道我們關系很好,會告訴我。即使他們也全軍覆沒了。總有其它人、其它線索,是你忽略掉的。而我只要知道一點異常就夠了,我就能把所有的事情全盤理清楚,你相信我的能力嗎?”

“……我信。”鳴夏無話可說。

“只要我想記住什麽,我就能記住什麽。所以。”清宣靠近了鳴夏,然後細心的整理了一下鳴夏的衣領。他的狐貍眼帶着笑意,聲音纏綿又溫柔,但說出的話卻未免可怕。“別想玩我。與其讓你自己送死,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你說好嗎?”

不至于吧……

“你在想我不至于這麽做是嗎?”清宣嘲笑了鳴夏幾聲。笑聲在寂靜的空氣中死亡。他接着說:“可你錯了。你最大的錯就在于你不了解我。啧,也不對,是……了解的不夠全面。讓你以為我是一個好欺負的人,心軟的人。你不會那麽想我吧”

然後清宣又睥睨着鳴夏,眼神中既有厭惡又有輕視。清宣說:“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麽,你一邊在找兇手,卻不知道你最大的幫手就是一個潛在的殺人犯。你在敢瞞着我,我不光殺了你,還把朱玥、梁叔、梁歡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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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個得用力咬着這些字,這些名字。冷血的像不認識這些剛才相談甚歡的人一樣。而後撫摸着鳴夏因心寒而冰涼的耳朵。

清宣接着說;“如果我發現你死了,或者我開始忘記你,我就會這麽做。你以為你死後他們會過得很好嗎?不會,他們根本都不會活着。除非你先殺了我~”然後他一口咬在了鳴夏的耳朵上面。

好痛……清宣根本沒有留手,這一口下了十成十的力氣,直接留血了……跟打耳洞差不多,腥味流進了清宣的口腔。就算是被老鼠的齧齒咬了一口,最多也不過如此。

鳴夏捏了一下清宣的肩膀。不管自己的傷口,任耳朵的血像珠鏈斷線一樣,一點一點的滴在自己肩膀上。外套直接紅了一大片,非常可怖。

可鳴夏就這麽放着,連血都不擦。清宣也不管。

兩個人就這麽面對面站着,如同剛絕交的朋友一樣。互相都變得陌生了。鳴夏看着清宣的臉,依然那麽漂亮,但他卻沒有了往常欣賞的心情。他第一次聽清宣說這種話,老實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陌生是疑惑。清宣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他往日的關心和愛都沒有了,只有恨意。毫無疑問:清宣恨自己。

鳴夏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的,以前不管清宣說什麽他都會答應的。但這一次,他沒答應。因為清宣說要殺了自己的家人,他忍不了,即便清宣可能是撒謊。如果清宣不這麽說,鳴夏肯定會答應他。鳴夏回:“是嗎?那你想殺我,就試試看吧。”

清宣的恨意确突然有了解脫,心裏松了一口氣。兩個人在晚風中伫立,既遙遠又親近。清宣回:“你一定要這麽說嗎?你可以答應的,你知道這樣是對的。”

“我知道,我可以答應,但我不答應。”鳴夏像在賭氣一樣,絕不肯退讓一步。

“哦”最後清宣和他在風裏站立了很久。都不知道過了多久,誰也不開口。

過去他們兩個好像兩顆星球的運轉,不是一個圍繞着另一個,而是互相圍繞着。靠着對彼此的吸引力,在宇宙中跳着雙人舞步。軌跡是非常優美的弧線,如同一個數學模型。但突然吸引力沒有了,就在宇宙中揮手告別,各自去了不同的星雲。

“知道了。”清宣只留下了這麽一句,就走了。其它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做。一句也沒說,“再見”也沒說,笑也沒笑;也沒回頭,也沒摸鳴夏的頭,也沒生氣,什麽都沒有。就這麽走了,仿佛這是兩個人這輩子見得最後一次面了。

而鳴夏看着他的背影。如同戀人分手一樣,有一把剪刀在胡亂戳他的內髒,将肺葉、血管、小腸都剪斷了,血流不止,比他肩膀上的還多。他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的,但也沒開口挽留。他們絕交了,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鳴夏這麽感覺。最後閉上了眼睛。

【鳴夏家】

是預流未流的,人也是将死未死的回到了家。別人說什麽他都聽不見了。然後一下子躺在了床上。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他的眼睛只顧着環顧四周,試圖用外界的吸引力來轉移內心的注意力。可是單調的白牆、一副米萊的《春》的挂畫(就算他曾經很喜歡)、裝滿輔導書的木質書櫃……根本吸引不了他。鳴夏看見窗邊的小鳥——那是他給清宣送過信的小鳥。他想要不現在再寫一封信吧,說自己反悔了,決定同意的清宣的說法,什麽都告訴他,不一個人做這些事。

其實他早就反悔了啊。當時清宣要求他的時候,看穿他想法(下了忘記的命令)的時候,鳴夏就已經同意了。但後來清宣說的那些話和他咬了自己的耳朵。話那麽狠,耳朵又那麽疼,一點情面也沒留。他也有點賭氣。

鳴夏想,如果主動和他和好,這太丢人了。可是……他把自己窩在被子裏,快被這種情緒淹沒了。他越不想想起尤清宣,回憶就跟他作對。一下一下的往外冒。他本來就很喜歡……真的接受不了和他就此無關了。

鳴夏坐在桌子前,拿出一摞紙,工工整整的撕了一張,打算寫一封信。到底寫什麽呢?最後寫了:“謝謝你做的飯。”

然後立馬又看了看,這寫的什麽啊……趕緊撕了扔垃圾桶裏。然後又寫“晚安”……又覺得自己這樣說有病。然後又拿了一張紙,上面寫:“我不會瞞你了。”不行,這樣寫不是很丢臉嗎?

最後瘋狂撕紙,如同發洩一樣,瘋狂寫。什麽東西都往上寫。罵他的、認輸的、求和的。什麽“你這個人有病。”、“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我錯了。”、“我們還是朋友吧。”、“我想吃威化餅幹。”(如果這麽說,清宣肯定會給自己帶吧。)

還有“我愛你。”鳴夏寫完這三個字,看完愣了愣。然後拿着這張紙笑了起來。媽的,自己一定是瘋了,哈哈,怎麽什麽都往上寫啊。瘋了瘋了。他如同虛脫一樣沒力氣的笑了幾聲,然後癱在椅子上。地上都是揉在一起的紙團,但最後一封也沒送出去。

然後鳴夏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困又有點累。要不睡一會兒吧……不行,不能睡覺!然後立馬突發奇想的穿上厚衣服,打算自己去清宣家裏找他,當面和他說清楚。就說自己失眠了……好吧,他知道這個借口很蠢,但清宣很體貼人,一定不會拆穿他的。

鳴夏偷偷溜出了家門,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他們肯定都睡覺了吧。他一路小跑着下了樓,然後推開樓道門……一個漆黑的人影就在不遠處。

是清宣嗎?看不清。但直覺告訴自己,或者他願意相信,那個人就是清宣。他慢慢的走了過去,那個人逐漸顯出輪廓——還是清宣來時的衣服,還是他的可憎的臉——就是這狗東西,媽的。兩個人慢慢走近,逐漸看清了彼此,清宣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也許他的情緒都在內心。這一刻萬有引力又開始發揮了作用。

鳴夏上去就要給他一拳,打算把他的狐貍眼給打青。但是又不能下手了。清宣太漂亮,不能打臉。就打了他的胸,同樣一點情面也沒留。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好疼。”清宣軟軟的說,撒嬌一樣。

鳴夏聽他這麽一說心就軟了,什麽氣都沒有了,但嘴上還是不留情面:“你,你活該,你不是想殺了我嘛。”

“錯了,我錯了。”然後上前抱住了鳴夏,把他圈進了自己身體裏。抱的很親近很親近,讓鳴夏都喘不過來氣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有罪。你處罰我吧,嗯……”清宣撒着嬌,聲音好甜好軟像沒有骨頭一樣。然後如同小狗用鼻尖嗅着鳴夏的左耳,“你還疼嗎?我錯了……我……哎!我就是這個基因,你當我有病吧。大人不記小人過。”

“你就是有病。”鳴夏說。他紙條裏也這麽寫了。

清宣用臉蹭着鳴夏的肩膀:“我在下面又不敢上去,我怕你不給我開門,把我趕出去……那樣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唔~好難過。”

鳴夏很想笑,但還是說:“我正這麽想的呢。”其實他也怕清宣不讓他進門,不收留他。最後像個喪家之犬一樣回家。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憐了。

清宣又突然有了自信:“你騙人,那你怎麽下樓了。你肯定要來找我的~”

“我下樓看月亮。”

“屁,你在上面不能看”

“不能。”鳴夏死鴨子嘴硬。

“哈哈哈。行,我相信你。”清宣抱着他不松手。“那你讓我進去吧,我在外面怪冷的……都等了一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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