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尤清宣

尤清宣

【鳴夏家】

當天。清宣總覺得很不放心，非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姜桐家還是自己出去了。于是來到了宋鳴夏的家裏，铛铛铛的敲門。

“鳴夏在家嗎”

來給他開門的是妹妹梁歡。“誰啊，是你啊！”梁歡見過尤清宣，對于好看的小哥哥，她總是記得特別清楚。

清宣看見出來的是一個比他矮上兩頭的小不點兒，梳着個馬尾，小學校服還沒脫呢。歡歡長着兩顆大眼睛，就像兩顆黑葡萄。不禁覺得她有一點可愛，彎下腰跟她說：“你哥哥在家嗎？”

面對這個比較陌生的，又很親昵的大哥哥，歡歡如實搖了搖頭：“不在家。”

“那他回來過嗎？”

“嗯。剛才回來又出去了。”

出去了。清宣知道鳴夏騙了他，如果他直接去姜桐家裏，就根本不用回家一趟……也不知道這一趟有多危險，他到底在哪？

清宣顯得心思沉重，但面上還是不漏聲色。“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不過他總去老貓書店，你可以去那找找他，也許他在那的。”

老貓書店……清宣記得宋鳴夏提起過這個地方，他常去。也許在那呢？還是去看看吧。然後向歡歡問了地址之後，就出發了。路途不遠，轉幾個彎就到了。

【老貓書店】

老貓書店并非在鬧市，而是在深巷，十分清幽。雖然沒什麽人，但是店長綠绮看起來并無所謂，他似乎不在乎是否賺錢。

清宣是第一次來這裏，這裏顯得十分古樸。透過琳琅滿目的圖書，清宣發現店裏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這開的什麽店頂多就有一只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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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黑貓看見他來了，碧綠的眼睛閃現着光彩。“喵嗚～”了一聲，就跑上了樓梯。随後，店長綠绮穿着一套苎麻墨染的衣服，仙氣飄飄地下了樓。和黑貓一樣碧綠的眼睛，又似美人妖怪。耳朵上戴了兩只紅珊瑚珠耳環，下面是兩只白色的天鵝羽毛。更顯得膚白若雪。

“他不在。”綠绮說。一步一步走下樓梯，腳上踏着兩只布鞋，下樓卻沒有聲音，仿佛身輕如燕。

清宣想：他怎麽知道自己是來找人的……自己還什麽都沒說呢。而且他總覺得這人怪怪的，無論是綠绮美的不似凡人的模樣，還是他的裝扮。無端升起了戒備之心。

“別這麽看我，我知道你是來找鳴夏的。”綠绮就知道清宣遲早有一天會來找他的。這種小孩子的事總是能引起綠绮的同情心和惡作劇的心情，他忍不住想調侃一下眼前這個自作聰明的臭小孩。綠绮說：“回他家慢慢等着吧，你老婆馬上就回來了。”

清宣剛想問為什麽他知道自己來找鳴夏，難道是因為鳴夏跟這店長提起過自己這倒是有可能，但是你老婆又是什麽鬼。雖然……确實是老婆。不過他自己心裏的想法，別人怎麽會知道，連鳴夏自己都不知道呢。

綠绮心裏忍不住為自己說了“你老婆”三個字點贊。自己這樣說，肯定讓那小孩更疑惑了，沒準他心裏開心着呢。

“你是什麽人”清宣試着一步步退回去，退出店外。他覺得這裏很危險，這個人也很危險。

一步步的往後移，清宣裝作選書的樣子，走到了靠近門口的書架。

“彭——”兩扇金屬大門直接關上了。而沒有人，沒有人碰過他們。門是自己關上的。

“別走啊～”綠绮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清宣的背後。

清宣一回頭看見他，吓得往後退了一步。“……你不是人，你是誰。”

“我叫綠绮，是這家書店的店長。我還沒和你說完呢。你放心，你老婆去找蔣夢了，沒什麽事，很快就回來了。我是他的朋友，在這陪我聊會吧～”綠绮不緊不慢地說，他翩翩的衣袂像雲朵一般輕柔，而坐在了那個椅子上。仰躺在上面，十分放松的閉上了雙眼。好像一點防備都沒有。

清宣知道自己出不去，這人太古怪。明明自己不認識他啊，有什麽可說的？而且還說是鳴夏的朋友，鳴夏說過自己以前沒朋友的。“你想和我聊什麽，還有你怎麽知道……”

“知道什麽，知道他是你老婆想的美吧。還不是呢……哼。”綠绮并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繼續在椅子上合着雙目。一副嘲笑清宣的意思。

“……”難得清宣也有被噎住說不出來話的時候。

“廢物。”綠绮睜開雙眼，喝了一口旁邊的白瓷中的清茶水。

？？？怎麽突然罵人呢。他語出不善，清宣本想開口罵回去。

可是綠绮緊接着就說：“你怎麽能輸給姜桐呢”而後他又像恨鐵不成鋼地說：“自己老婆都看不住。”

“……”啊這——清宣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店長說的确實很對。“你好像對我們的事很了解。”

綠绮特別喜歡逗小孩，“了解，了解。你這一輸，浪費時間倒是不要緊。鳴夏是得吃點苦了～哎。”綠绮嘆氣都像是嘆出了朝晖霧氣，清清涼涼、迷迷蒙蒙的。他像個世外高人一樣，說話只說一半。并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說的太多會影響他們的命定軌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吃什麽苦你知道什麽？”

“好好看着他吧，千萬別忘了他。”綠绮的這句話讓清宣十分不理解。怎麽可能會忘呢……自己哪是這種人。這個人說話怎麽雲裏霧裏的，故作高深。

“他在哪？”清宣并不想留在這裏，雖然綠绮說鳴夏沒危險，清宣也相信他所說的話。還是怕萬一想去看看。

“着什麽急，遲早是你的。”對于小孩子的熾熱的愛戀和擔心，綠绮臉上有一絲笑意。“我說了他沒事，在回家的路上呢。你現在去，就和他錯過了。去他家等他吧。”說完，兩扇厚重的大門就自己打開了。

清宣狐疑地離開了這裏，思量他話中的深意。

【鳴夏家】

等鳴夏回家的時候。就看見了清宣在那裏和歡歡一起看動漫《海賊王》。……這怎麽回事他什麽時候來的

歡歡大喊：“哥哥！”

而清宣則頭都沒轉，說了一聲：“回來了。”似乎鳴夏只是下樓買了點菜。

鳴夏覺得有點不妙。自己放學時和清宣說要去姜桐家。結果現在被抓包了……看來是少不了清宣的一頓怼。

清宣沒說多餘的話，直接走進了鳴夏的卧室。意思很明顯：咱們進來再算賬……鳴夏覺得有點可怕。他握緊了袖子裏的人偶，進門之前讓蔣夢千萬別說話。

清宣坐在鳴夏的書桌前的小木椅子上。鳴夏站着，然後關上了隔絕外界的門。雖然此刻位置清宣比他低，但很明顯：真正低的那一個是宋鳴夏。他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尤清宣興師問罪，陰陽怪氣了……

“你怎麽不叫我呢。”清宣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他的情緒。表情既不憂傷也不高興。這才是最讓鳴夏害怕的。

“怕你有危險。”

清宣聽此眯了一下眼睛，眉頭皺了一下。事實上，他有點心髒痛，突然的一下，随後就消失了，只留下痛苦的餘波。

清宣可能想罵鳴夏一頓，但最後什麽髒話也沒說，也沒計較他騙自己的事，甚至沒陰陽怪氣。“回來了就好，下次別這樣了。你瞞不過我的……比如這次。”

鳴夏無法再說出更多的話，是能輕聲“嗯”了一下，但他在撒謊，必要時他還會自己一個人去。

清宣确實生氣，但害怕更多。可是自己奈何不了宋鳴夏，他太犟了。鳴夏想做什麽，除非用繩子給他綁上，否則他肯定找機會偷偷溜出去。

“行了，向我說一下你有什麽發現吧。”

鳴夏将蔣夢說的關于她和溫晴岚遇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尤清宣。

清宣為兩個女孩悲慘的經歷眉頭緊皺。聽完後，他說：“這可真麻煩。那我們問不了死者和不知名的施暴者。只能問溫晴岚。但老實說，我們不應該管這件事。不管是誰報仇，他們都死有餘辜。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清宣暗暗想：還有那個該死的姜桐。

鳴夏認同他的話。而後将蔣夢的人偶拿出來給他看。“我打算讓柯蒂斯救救她。”

清宣立馬用力捏住了鳴夏拿人偶的手腕，面色冷峻。“你不會又想犧牲你自己吧。我不同意。”雖然他很願意幫助蔣夢，但不願鳴夏為此受傷。

“沒有……我打算讓她父親來。”看來鳴夏猜的沒錯。清宣果然是不會答應的。

“真的”

“真的。”

清宣這才放開了自己的手。掃了那人偶一眼。“那你今天打算把她放哪”

“我卧室裏啊，桌子上。”不然還是哪

清宣哼了一下：“那怎麽行男女共處一室。放外面去。”

蔣夢：……我都這樣了還算人嗎……

鳴夏：……

鳴夏有點不理解清宣的腦回路，但還是很聽話：“放外面不安全，那我放床底下吧……”

“那她能聽見聲音嗎？”

“可以讓她聽不見。”

“那可以。”清宣滿意了。“對了，我今天去老貓書店找你。那店有毛病，那店長也古怪。”

鳴夏沒想到清宣去那找他，也不知道他遇見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不過青繪肯定是不會傷人的，鳴夏相信這一點。“他怎麽你了”

“也沒怎麽我。他說你是他朋友，他還認識我，而且還知道我去找你，以及你在回家的路上。讓我在你家等你乖乖回來就行。還有……這也太玄乎了，他是什麽人”清宣差點把綠绮那句“你老婆”說出來，這可就不妙了。雖然他很愛聽。

“哦，那正常。他說什麽你就聽好了。我們認識好幾年了，他人挺好的。”鳴夏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

“……你怎麽一點也不吃驚。你早就知道了？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還有……你們是朋友嗎？”清宣的隐含意思是：你不是說只有我一個朋友嗎？這個人哪冒出來的還和你交情很深的樣子，還怪好看的

鳴夏就将自己搬家前後都遇見他的事，還有他們似友非友的關系，都告訴了清宣。

“哦。”清宣就知道他倆沒什麽事了。“他很厲害，不是人，小心點吧。”

鳴夏搖了搖頭。“如果他真要害我。小心也沒用。他既然能知道我在哪，什麽都知道。表明他很強。也許不僅不會害我，還會幫我呢。”

清宣覺得他說的有理，就不提這個事了。今天又混到了和鳴夏單獨（不算蔣夢）在一起的一天，他是絕對不會走的。“我能吃到你媽媽給我做的飯嗎？”

“怎麽，你想吃什麽？”

清宣指了一下蔣夢。“把她塞床底下去。”要不他都沒法說騷話了。蔣夢只能委委屈屈地進入了黑暗中，她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我也會做呢。要不我們下樓買點菜，我來給你們做吧。”清宣打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是客人啊！哪有讓你做飯的道理……”

清宣扭着身子一只手靠在椅背上，将下巴抵在手背上面。臉仿佛羊脂白玉，鼻梁秀挺，绛紅色的嘴微微撅起來。“讓我來嘛，求你了～小祖宗。”

……鳴夏被他弄得要起雞皮疙瘩。“好好。”真是受不了他撒嬌。“那我們下樓買菜吧。”

“好耶——”

兩個人在超市裏買了一大堆東西。清宣自己來到廚房裏。“給我個圍裙。”他說。而後有模有樣的圍了起來。又打量了起來鳴夏問：“你會嗎？”

“不會。”鳴夏老實說。

“那你給我打下手吧。把這土豆洗了然後皮削了。還有那個菠蘿切成塊。”

鳴夏第一次聽說做飯還放水果的：“……為什麽做飯還有菠蘿”

“菠蘿咕嚕肉，你個沒見識的。”

“……哦。”鳴夏表示确實沒聽過。

兩個人嘁哩喀喳地忙活了一頓。清宣切了幾個土豆片。然後說：“你幫我點火吧……我不會。”

沒想到清宣居然不會開燃氣竈。想想他家裏确實沒有這個……就幫他打開了。

清宣一會放了很多油，先開始在那是……煎土豆片，不斷地給它們翻面。然後又開始切五花肉炒。……接着加入一堆調料，出鍋了一道菜。過了一會點火加油又開始炸雞塊。幾顆油點蹦出來，落在清宣的身上，熱度并不高。炸完之後，清宣拿出一個給鳴夏吃，“怎麽樣”

外酥裏嫩，倒是正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搞了幾樣菜，為什麽這麽積極。鳴夏當然不知道清宣是在讨婆婆公公的歡心。然後加入菠蘿。

這還沒完。又拿出雞腿……

弄了将近一個小時，清宣一邊擦鍋臺，一邊說：“快完事了。你爸媽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鳴夏回答。他覺得此時的清宣有一點煙火氣，和玩滑板的他、打游戲的他、打架的他、撒嬌和生氣時候的他樣子都不同。又是與衆不同的全新一面。

因為後面清宣很少讓鳴夏插手了。所以鳴夏就坐在廚房裏的小凳子上。即使是有油煙味，他也沒出去。只因為他想看清宣做飯，這個樣子太過漂亮。他切菜的時候手指按住的樣子，還有清宣拿筷子輕嘗一口味道，看看熟沒熟的時候，油脂塗在他紅色的嘴唇上，就像是一層唇膏。甚至于他被突然的煙嗆到，那幾次咳嗽聲。都是值得紀念的。

鳴夏在這裏一邊看一邊聽。清宣讓他看看自己怎麽做的，學着點。但是鳴夏啥也沒學會，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堆食材上，做的是什麽、好不好吃都不重要。（反正肯定好吃的。）重要的做飯的人。

他在人間煙裏也是一道風景。

鳴夏如此想。他不知道這就是愛的一種。

門口傳來嘈亂的聲音。媽媽和梁叔回來了了。清宣聽了立馬把圍裙摘掉了，去洗手間洗了洗手，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形象。鳴夏看見他去洗手間就在偷偷笑他。不過清宣手忙腳亂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媽媽說： “我回來啦。”而後對着看海賊王的歡歡問：“你哥呢。”

歡歡的旁邊都是果凍殼，那是鳴夏他們順便買的。她擡了擡下巴：“廚房呢。”

廚房這不可能。自己的兒子什麽時候……而後媽媽好奇的進入廚房，看見了餐桌上面的菜：幹鍋土豆片、菠蘿咕嚕肉、照燒雞腿、番茄菌菇豆腐湯……

媽媽的瞳孔非常地震。臉像一個記憶棉的枕頭，被人強行扭了幾個彎，又自發緩慢的恢複原狀。“……這，這這，這你做的”她一臉不可置信。

“嗯。”鳴夏點了點頭，不要臉的冒認功勞。但是要憋不住笑了。

媽媽立馬拿筷子夾了一塊咕嚕肉放嘴裏……還挺好吃，甜甜的。“不可能。這不可能是你。你沒這兩把刷子。”

鳴夏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上前來。笑嘻嘻的說：“你怎麽這麽不相信你兒子呢”

“你可別裝了……肯定是別人。哦！”媽媽立馬想到了什麽，喜笑顏開。一副懂得不能在懂的樣子。然後壞壞的說：“肯定是女朋友吧。你領對象回家啦！在哪呢，我看看。”

“……”什麽玩意啊……鳴夏這就是服了他媽了。

從洗手間出來的尤清宣什麽都聽見了。女朋友……也差不多吧，心裏偷偷笑。然後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出現在他們面前問：“怎麽了”

媽媽：女朋友男的這不是尤清宣嗎？哦。“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你怎麽做這麽多菜啊，太客氣了。”

“阿姨沒事，我就是随便做做。你們過來吃飯吧。”清宣表現得很有禮貌。心裏給自己打了一百分。鳴夏給他打了一百零一分。私心多給一分。

幾個人坐在飯桌前面。開始了這頓名義上是朋友來聚餐，其實是兒媳婦見面會的儀式。媽媽一直問清宣：“這個土豆是怎麽炸的啊，炸得正好啊～”

“沒什麽。我就是……”

“這個雞腿的醬汁怎麽調的，趕明個我自己做做。

“當然是用……”

兩個人開始一直讨論這些做飯的東西。鳴夏感覺他倆聊的特別歡，媽媽一直笑着誇清宣。他倆更像是親母子 ，自己像外來的……啊這。

梁叔話不多，就謝了謝清宣，誇他做的好吃。他也說不出來什麽美食評論家一樣的話，詞語匮乏。就一直說：“這個不錯，這個也不錯。”

歡歡只顧着吃，開口也都是問一些：“清宣哥，你和我哥什麽關系啊。”“你們學校都有什麽好玩的事。”之類的話。

在一頓熱熱鬧鬧之中，飯吃完了。歡歡還突兀的打了一個嗝。媽媽說什麽也不讓清宣洗碗了，把他們攆到了廚房外面。讓他們自己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