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尤清宣

尤清宣

第二天，鳴夏先起床的。因為昨晚清宣失眠了。清宣就一直在想這個事，一會想到底愛不愛他，一會又想差點和鳴夏鬧掰這件事情，下次狗都不幹了。鳴夏下床尿尿，看見滿地的紙條……才想起來這個事情，昨天都給搞忘了。他趕緊都收拾起來，扔進了那個垃圾桶裏。還有桌子上那個“我愛你”……啊這。肯定是腦子秀逗了才這麽寫，立馬撕的稀碎。幸好清宣沒看見。

等清宣起床發現地上已經被收拾幹淨了。他想：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幸好我都看完了一遍。兩個人打算收拾一下就去蔣夢家裏，把柯蒂斯人偶帶着，看看他能不能給解決這件事。

鳴夏才把蔣夢從床底下薅出來。她在黑暗中獨自呆了一晚上，不知道害不害怕。但這是清宣的命令，他也沒辦法。鳴夏問：“你怎麽樣”

“再怎麽樣，也不會比原來更糟了。”

也是。原來蔣夢也是動不了，看不見。跟在床箱之中又有什麽分別呢？

不過蔣夢看了一下清宣。她不喜歡這個人，又不敢說。蔣夢問：“這就是你那個朋友？”說的是被兇手害的姜桐。

“不是。”

“哦。”

【蔣夢家】

他們來到了蔣夢的家裏。蔣明開門之後，還是原來的樣子，但鳴夏卻覺得，他比以前更憔悴了。鳴夏問：“如果我能救你女兒，你什麽都答應嗎？”

“真的能救答應，什麽我都答應。”蔣明如此說，說完又要扯着鳴夏胳膊糾纏一番，被清宣直接拽開了。

鳴夏拿出柯蒂斯的人偶。為什麽召喚方式是撓癢癢，這麽奇怪啊。然後撓了撓。清宣還沒見過柯蒂斯，不知道柯蒂斯允不允許讓外人看見他的樣子。就算柯蒂斯不允許，讓他們忘掉就好了。——這能力真方便，他如此想。

不一會，一個小人偶從抽屜裏鑽出來了。這是柯蒂斯第一次在白天出現，當然窗簾已經拉好了。他沒用人身，而用的幾寸長的人偶身體，在蹦蹦跳跳的坐在了門口的五鬥櫃上。

鳴夏把蔣夢的人偶拿出來給她看。“我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健康的身體。”

“上次不也是嗎？上次喜歡那個，這次變這個了”人偶蕩着雙腿，用詭異的眼神看鳴夏。柯蒂斯問：“你怎麽總是遇見別人要死了，然後被你救了不會是你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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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鳴夏被他整糊塗了。他說：“她有身體，只是變成植物人了，沒死但動不了了，能不能幫幫她。”

柯蒂斯跳來跳去。“啧啧，沒死啊。那你找我幹嘛，找醫院去呗。”

鳴夏想這不是廢話嘛……“治不好。”

“哦。那我也不是醫生。要不你把她原來身體燒了，再砍一顆腳趾給我，我給她做一個新的。看你面子的，我還嫌麻煩呢。”

把身體燒了……鳴夏覺得明明是在救人，怎麽看起來是在犯罪啊雖然這樣不是他第一次幹了。“不是我，是他。”鳴夏指了下一旁的蔣明。

而後柯蒂斯轉頭注視着蔣明問：“是你要求我？我可會把你的骨頭砍下來的。”

蔣明沖着柯蒂斯的方向奔了過去。鳴夏怕引起柯蒂斯的反感，于是讓蔣明站立在原地。他絕望的乞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別說是我的骨頭了，就是兩只眼睛都挖出來也可以。”

柯蒂斯立馬就明白了什麽情況。他搖晃着頭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可不要你的雙眼。”而後從五鬥櫃上一躍而下說：“這麽着吧，把你一只耳朵給我吧。我就還你個完整的女兒。”

蔣明卻像得到了什麽恩賜一般，感恩戴德起來。眼淚從他的雙目中流出，他嗚咽了起來，涕泗橫流，像一只管子壞了的豎笛。

最後柯蒂斯拿了一把刀子。刀身閃閃亮亮的，預示着接下來的血腥。像衆人說：“我勸你們閉上眼睛哦。”

鳴夏閉上眼睛不再看，也把蔣夢的頭轉了過去用手捂上了，那畢竟是她爸爸。蔣明看起來有一點發抖，他在感性的害怕和理性的勇敢之間徘徊。他閉上了眼睛，把袖子塞到了嘴裏，咬着它。

唯一睜着眼睛的是清宣。他并非不害怕，也不是喜歡暴力畫面。而是因為這是鳴夏經歷過的事。他想通過觀看，記下這個場面和那種痛苦。來盡力體會鳴夏當時的心情。

“疼就喊出來哦～”柯蒂斯如此說。然後一躍到了蔣明的肩膀上，扯着蔣明的右耳，一只手一用力——只有那一瞬，像切白菜一樣，将整個耳朵削掉了。

“啊！”蔣明立馬癱倒在地。一只手捂住已經不存在的耳朵，像在熱鍋上一樣，在地上左右翻轉，凄慘的叫聲一直不停……雖然他極力克制了，但整個房間就如同那間豬肉屠宰場一樣，充滿人類本能的求生欲。眼淚像漏水的水壺一樣，沒來由的往下淌。嘴大張着，唾液連在嘴邊。鮮血從他的右指縫留下來，這分顏色更顯得十分可怖。

“啧。”柯蒂斯并不會同情他。拿出兩瓶止血藥和繃帶就向着鳴夏過去了。一手提着還在流血的耳朵，一手将蔣夢拿走了。“晚上我給她送來，完完整整的人，放心。記得把床上的死人毀屍滅跡。”而後從窗戶上跳下去，消失不見了。

而鳴夏已經開始拿藥和繃帶給蔣明纏上了。清宣在一邊看着，沒動手。受傷的人顯得既弱小無助，又醜陋痛苦。想必當時鳴夏不會比他輕松多少……他怎麽捱過去的呢。是什麽樣的勇氣讓他接受的，又從中得到了什麽的回報呢？

想必什麽都沒有吧。姜桐不僅不知道，可能知道了也無所謂。還一直讓鳴夏再冒着生命危險幫他查案。憑什麽呢……踏馬的。清宣在心裏說了一百句髒話。這狗比運氣怎麽這麽好，還不知足。在這段關系之中，不管是感情還是行為，都是鳴夏付出的更多。姜桐什麽都沒給他，連愛也沒有。

“走吧。”鳴夏說。

“你不管了？”

“不管了，他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讓蔣明有事就打電話給我了。剩下的，他們自己想辦法吧。”

“好。”清宣還真怕他好人做到底，什麽都自己操心。

兩個人沒立刻回家，而是在附近轉悠了一會。清宣問他：“溫晴岚怎麽辦”

“我控制了一個警察，讓他幫我查一下吧。不行我再去茗山初中問那校長，肯定有登記。”

“嗯，知道了一定要告訴我。別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鳴夏想起昨晚的事，都無語了。“……我哪還敢耍啊，怕你殺了我行嗎？”

“如果你的人偶能控制你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

“你想反過來控制我可是你不能做任何傷害我的事，因為這個命令在你之前。而你要取消這個命令，就只能殺了我。這樣就陷入了死循環。”

清宣回答：“是啊……不過不傷害你的事，不還是可以做嗎？忘記不是傷害的一種吧。”

“怎麽不是還是犯罪呢。那叫‘增加、删除、更改記憶罪’。”

鳴夏拿清宣對付他的招數反過來對付清宣。都把清宣逗笑了。

鳴夏回家之後給姜桐遞了張紙條。上面只寫了三個字：“溫晴岚。”想必姜桐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老貓書店】

鳴夏現在沒有事情做，又閑着無聊。一個人去老貓書店見了綠绮。綠绮在店裏給一株粉色月季澆水。非常豔麗的粉色，就像小女兒的嬌唇。宋代韓琦有詩：“何似此花榮豔足，四時長放淺深紅。”更顯得綠绮猶如仙人下凡了。

“你來了。”綠绮說。

“你何必吓唬那尤清宣呢？”

“我可沒吓他，我只是有事告訴他，讓他別着急，別瞎跑而已。”

鳴夏說了實話：“有時候我真好奇你是什麽人。”

“你現在還不能知道這個答案。”

“……還真會賣關子。”

綠绮澆完水。前面的長發被一左一右梳了兩條對稱的細長的辮子，在耳後一直垂到肩膀上。綠绮問：“你在擔心誰世上的悲劇有很多，可你一個人救不過來是嗎？你連姜桐都救不了。還想多餘的幹什麽。他幫過你什麽？你何苦這麽為他。為什麽你身邊的其他人，你就看不見呢？”

鳴夏真是無話可說。他感覺自己有了這能力以後，事情不僅沒變少，反而還變多了。身邊的其他人，指的是誰？清宣嗎？也許是。鳴夏回：“你說的對。我虧欠他良多。”

“你也不用着急，你以後有的是機會還。”綠绮說完還沒忍住笑了兩聲。一股子意味深長的笑～

這有什麽可笑的呢？鳴夏的小腦袋瓜沒想明白。

“去陪陪他吧。”綠绮說，“他那天聽你走了，可吓得不得了呢。”開啓了他的助攻之旅。

“你說的對，那我走了。”于是鳴夏一個人又噔噔噔的過去找清宣了，他應該在家吧……其實鳴夏自己也想找，正好青繪給了他一個理由。從昨晚，意識到可能會失去這個人開始。他的腦子裏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全都是尤清宣。

【清宣家小區】

鳴夏來到了小區內。正好看見了清宣過來，他剛想叫他，但是清宣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孩……是誰啊……

于是鳴夏躲了起來，藏在了建築的方形柱子後面，那個女孩身高不高，頂多一米六的樣子，長的很小巧可愛。杏仁眼閃着水光、鼻梁比較塌、嘴唇很豐潤。有着一頭長發披散着，帶着一個白色的發箍和白色的半身裙，還有天藍色的泡泡袖上衣。皮膚白皙、很漂亮……有點氧氣小美女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她挽着的清宣的胳膊，清宣也讓她就這麽挽着。最重要的是，挽着胳膊……兩個俊男美女，看起來搭的不得了的樣子，又說有笑的。

那女孩是從清宣家裏出來的從家裏什麽時候去他家了啊。他們不是才，才分開嗎？清宣家裏也沒有女孩用的東西……都同居了怎麽看起來熟悉的不得了的樣子……鳴夏要瘋了又不敢出去，覺得這樣很尴尬。可是，怎麽這麽難受呢……是因為好朋友談戀愛沒告訴自己嗎？

那女孩還停着站住了，一把拉住了清宣。讓他低頭。清宣就很乖的把頭低下了。女孩一只手盤着清宣的脖子，然後嘴唇靠近清宣，不知道在說什麽悄悄話呢……靠的那麽近，艹。

熟的不得了。反正鳴夏就是挺生氣的，不知道為什麽。用手偷偷扣着旁邊柱子上的瓷磚。

……這都要親上了啊。在外面，不至于吧。鳴夏想：今天算是白來了，還生了一肚子氣。這狗東西，鳴夏又像昨天一樣罵清宣了……算了，自己回去吧。人家要陪女朋友呢，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真不夠意思。但其實告訴他，他也會挺生氣的。可是鳴夏忽略了這一點，故意把生氣的點轉移，就可以假裝不是嫉妒了。

不開心。鳴夏偷偷出來了。他本來是想回家的，可是實在忍不住想看看他們兩個到底去哪于是偷偷跟在了後面，化身跟蹤狂。兩個人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

鳴夏一路上看他都經過哪。清宣在酒店門口停住了……尼瑪，你，你要去酒店開房嗎？有病吧……怎麽這麽着急，你這臭狐貍這麽色啊……不行，絕對不行！！

清宣又蹲下了，原來是系鞋帶。鳴夏想自己這麽緊張幹嘛啊……

清宣又往前走了，這一次是在商場門口。然後鑽了進去。這一次真的是去約會了吧……這裏清宣和鳴夏也去過的。上次的電玩城就是在這裏面。哎——還是回去吧。你這臭狐貍，虧我還心疼你，你自己倒美滋滋地來約會去了。

而裏面，清宣路過一個反光的金屬裝飾板的時候，說：“遭了，他沒跟上來……”

“讓你玩，玩過頭了吧。”

清宣立馬就要回去找鳴夏，但被女孩拉住了。女孩說：“你現在去追他，不是太明顯了嗎？我的建議是，晾着。讓他自己想想。”

“……不行。”

“你現在去，就沒有什麽效果了。”而後女孩死拉住清宣往商場裏走了說：“相信我，我什麽時候錯過。”

而這邊，鳴夏一個人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走着。昨天那種感覺，又襲上他心頭了。一種什麽都失去，一無所有的感覺。可是事情明明不一樣的啊……不就是有女朋友了嘛，也不代表兩個人今後會沒有來往了，大不了罵他一頓出出氣算了。

狗東西……臭狐貍。一點都不開心。忘恩負義、見色忘友。走着走着都不知道去哪裏了……這是哪啊。怎麽都走死胡同裏了鳴夏見個彎就往裏拐，到了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憋屈個嘴巴，就像小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玩具。

然後一回頭，清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他後面了。“你怎麽走這來了”還笑眯眯滴，看着真特麽欠打啊。

鳴夏賭氣說：“你來找我幹嘛你小女朋友呢？”

“你說什麽呢。”清宣卻不吃驚，明顯是故意裝傻充楞。臉上的笑意都憋不住了。

鳴夏也像清宣一樣陰陽怪氣起來：“喲，你這麽得意呢。得了吧，你去陪她吧，我回家了。”

“你生氣了你怎麽了”

“我沒生氣╰_╯”鳴夏氣沖沖地說。像吃了火藥一樣。

他越這樣，清宣越高興。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的，得意忘形。“是嗎真的那我就……回去咯。拜拜”然後玉蔥一樣的手指撥動，做出告別的姿态。

“你，你，你給我站住。”鳴夏這麽喊。你還敢走了但其實清宣根本沒動。鳴夏把他推在了牆上。“她是誰”

可清宣卻不在乎地挑了下眉毛說；“怎麽了”

聽他這麽說，不就是承認了嘛……鳴夏覺得胸口堵了塊石頭，怪煩躁怪膈應的。然後放開了他。眼皮和嘴角下垂——一瞬間的失望被清宣捕捉到了。那就夠了。

“我姐。”清宣彈了下舌，這下開心了。“什麽女朋友啊，你還真會想。”

“你姐”鳴夏立馬來了精神。“那，那那，怎麽長這麽小你什麽時候有的姐姐啊。”

“一直都有，沒告訴你而已。你還不許人家長得矮啊，不過你可別當她面這麽說。她可不願意別人說她小了。”清宣回答，然後拉着他的胳膊。“走，她等着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