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人小鬼大

人小鬼大

除此之外，先前在鎮上幫林江風出頭還得了二兩銀子還在床下壓着，這來路不算特別光明正大的銀錢她沒法拿出來，所以就當作自個的私房錢了。

在這個年代，五兩銀子就夠一家人一年花用的，這麽一想，她還是很有安全感的。

幾人一看木箱中許多的銅板，一時間都驚訝了，沒想到這賣了沒幾日的飯竟賺了這麽多。

周氏臉上也生出了幾分熱切，家裏情況好了，是不是過些年等孩子再大點也能送他到私塾讀書認個字？

先前她還沒有這個想法，自從顧箴言跟着林江風認字以來，這孩子竟然顯露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聰明才智。

一個字讓她認她都得好幾日，但這孩子往往讀過的字僅一遍就能記下來，當真是聰慧。

“你這都給了家裏，給林家小子分成的……”顧母遲疑問道。

這話一出，幾人都看了過來，他們也記得先前說是給林家小子分七成利的笑意，若是這樣，豈不是說這一大半都要分出去？

“這已經是分過了的，還預留了買菜的錢，這些是我當拿的淨利潤了。”顧笑道。

聽得這話，顧母點了點頭，卻并未把錢收下，反而把木箱朝着顧笑推了過去。

“我與你爹也商量過，咱們家除了地裏的産出與做工的大頭銀錢，其他的你大嫂做個陣線，家裏養個雞下蛋補貼家裏都沒有和公中的帳放在一起，你這自個兒掙的錢也自個兒留着，全當存了嫁妝吧。”

這話一出，別人如何暫且不說，只是周氏的臉上就不太好看。

這每日裏她家男人上山砍柴的次數成倍的增加，就連她也是不停的在竈邊幫忙，若是都進了小姑子的私房，豈不是說她們一點光都沾不上了？

顧笑也沒想到爹娘竟然會讓她自己拿着錢，這錢說多不多，但是日後穩定發展的話賺的定然不少，她們竟讓她自己拿着了。

在這個子女是父母私人財産可以随打随賣的年代，顧父顧母哪怕做的不是最好，但也讓她心中安慰。

“娘……”她有些感動，卻覺得不妥。

“好了，本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做了生意掙了錢你自己留着，以後嫁人了人家也不敢輕賤于你。”

顧母說着，視線掃過在場衆人，冷聲警告道：

“這眼看着這些日子家裏好過起來了，你們身上也都長了肉，別不知道感恩的，若是誰在背後說些什麽算計什麽，別怪我跟你爹不講情面。”

這話說出來，周氏臉上的神色更難看了，小叔子沒在，這不就擺明了說給他們夫妻倆的。

然而孝為先，她也不敢說什麽，只能喏喏道：“知道了娘。”

顧長林本就沒有那麽多的打算，家裏小妹有本事他跟着吃的好了，上山砍柴下地幹活都有用不完的力氣。

“娘你就放心吧，小妹給我們做那麽多好吃的，我們又不是那等恩将仇報的，怎麽會背後說什麽？”他理所當然道。

“那就好。”顧母哼了一聲，視線掃過周氏又移開。

“你安心拿着。”顧母又對顧笑說道。

顧笑看着重新回到身前的木箱，自己拿着自然是好，但是家中人都幫了忙，娘拿着還好說，若是自己都拿了只怕要生怨怼。

“既然娘給了我，那這錢怎麽分配就由我說了算。”顧笑想了一下，擡頭笑道：“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那今兒我們也來算一回。”

幾人驚詫的看向她。

“大哥每日早起上山砍柴，因着我的緣故，每日至少上山兩趟。娘和大嫂每日正是日頭出來熱的時候幫我做飯做菜，一忙就是一兩個時辰。

“這在外面做工都有工錢，咱們雖說是一家人，也不能差了，這樣吧，以後每天每人都有十文錢的工錢，大哥大嫂還有娘，你們也別嫌少，我這就把之前的工錢結了。”

顧笑數出相應的銅板，朝着三人推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麽，說讓你拿着就拿着，一家人還給什麽工錢，你每日管他們吃飯還不夠啊？”顧母看着分出來的銀錢，那箱子裏一下子就少了一小半，她頗為心疼道。

“娘，你們要是不收，以後我可不敢再讓你們幫我幹活了，沒得把自家人當牛使，錢全讓我一個人拿了的。”

顧笑說完，看向周氏：“大嫂莫不是嫌棄我給的工錢少了，以後不願再幫我才不肯收？”

桌子上她與顧長林的身前都堆了一小堆的銅板，竟是得了兩份錢。

周氏心中驚喜，若是這般，自己攢了銀錢送兒子讀書可比說服公婆要輕松得多，何況家裏還有一個未娶妻的小叔子。

她想要收，但婆母沒發話她也不敢動作，如今聽了這話忙不疊道：“不少不少，當然願意，這……”

這話出來，她立刻就覺得不對，這不就是要收下的意思了，又連忙看向婆母，生怕婆母因為她這話對她不滿。

顧笑也看向了顧母，一雙眼睛睜得溜圓，顧母思索了一下，哼了一聲，開口道：“左右銀子是給了你，你想怎麽用都随你。”

這下，顧笑與周氏和大哥對視一眼，同時開口道：“多謝娘——”

屋內傳來一陣歡笑，讓走到門口的顧生感覺一陣格格不入，然而他還是走了進去，視線落在顧笑身上，不待他開口，顧笑就起身道：“娘，我先出去了。”

周氏與顧長林對視一眼，同樣道：“娘，我們也先去幹活了。”

顧母點了點頭，看着進門的小兒子，今日小兒子也跟着幹了活，她心裏也心疼。

“娘，我餓了。”顧生嘴裏發苦，張了張嘴竟說不出別的話，迎着顧母探究的眼神只能這樣道。

“今兒你跟笑笑是怎麽回事，她還沒讓你吃飯？”顧母以為經過這日，兩人就該和好了，以為他只是在屋裏吃飯，沒想到顧笑還是沒有做他的飯。

“她給了我銅板。”顧生伸出手，露出了掌心的十文錢。

顧母一陣無言，也就是說家裏幾個人都拿了銀錢的，這一天下來就得四十文，當真是不拿錢當錢，随意就給出去了。

“給你你就收着吧，讓你大嫂去給你下個面吃。”

顧生只得又去找大嫂，既然是婆母的吩咐，周氏也沒有推辭，起身就去了。

“小叔叔，你是不是惹姑姑生氣了，姑姑才不給你吃飯的？”顧箴言人小鬼大，湊到顧生旁邊問道。

這些日子吃的好，小小的人兒臉上肉嘟嘟的，手感極好，顧生直接上手捏了捏，哼道：“你個小人精，那是你叔叔我不樂意吃她做飯。”

“嗷~我還以為你惹小姑姑生氣了呢，先生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是說做錯了事就要認錯，才能求得原諒。”

顧生挑了挑眉，頗為詫異他一個小孩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先生還說什麽了？”

這段時間那林家書生教他認字的事也沒瞞着別人，沒想到還說了這些。

“先生說他喜歡和小姑姑待在一處。”

剛要走出房門的顧笑聽着廊下傳來的聲音頓住了腳步，後又恍若未聞的走了出來。

“小姑姑！”一看到顧笑顧箴言就高興的站了起來。

“鹽酒糖果針頭線腦嘞——”

院外似乎遠遠傳來了貨郎的叫賣聲，她就是聽着這個聲音出門的。

“言言今天認的字都記住了嗎，沒事可不要在這兒與不相幹的人瞎胡說，不然小姑姑就不讓你先生教你了。”

顧箴言人小可愛，正是吸收知識形成觀念的時候，她不想讓他受到顧生的影響，長的歪了。

“我都記住了，記的可牢了。”顧箴言稚聲稚氣道。

“恩，記住了也不可貪玩，把之前學的也都溫習一下，過幾日我讓你先生考考你。”

“好吧。”顧箴言頓時蔫了。

“考的好了獎勵你去鎮上大酒樓吃好吃的。”

“小姑姑真好！”他頓時精神了起來，一點也不記得方才與自己說話的顧生，一蹦一跳的回屋溫習去了。

顧笑笑了笑，轉身朝着院外走去，院外的叫賣聲已經越來越大了。

顧生想了一下，也起身跟了上去。

貨郎走街串巷往往幾日來一回，他手中的貨物便宜又齊全，因此村子上有需要的人家都會出來買上些東西，若是有那等銀錢不湊手的，也可以拿家中積攢的雞蛋等物來換。

顧笑趕來的時候有不少小孩子圍着那貨郎，手中拿着自己在山上挖的野菜要換糖。

“你這裏有甜口的點心嗎？”顧笑看着一個木箱子打開，裏面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有的，這是鎮上胡家鋪子的酥果，還有棗糕，糯米糕，都是二十文一份，姑娘看看。”貨郎一邊打開木箱一側給他看，一邊給圍在一起的孩子們換糖果。

這年代糕點用的都是好東西，又是稀罕物，自然是貴一些，顧笑打開來看，糕點看上去都是好看的，聞着也香甜，她咽了咽口水，開口道：“這棗糕和糯米糕一樣給我包三份吧。”

那貨郎一愣，因風吹日曬顯得有些微黑嚴肅的面龐頓時眉開眼笑，像糕點這樣的金貴物，平日裏賣出去的就少，這次一下賣出去六份，他也不免有些喜色。

“好嘞，姑娘你稍等。”

顧笑買了糕點，迎面碰上了過來的顧生，她沒有說話，直接走開了。

看着顧笑離開的背影，顧生抿了抿嘴，心裏難受，視線落在了圍着貨郎換錢的小孩身上。

與自家侄子比，這些孩子明顯少了幾分靈氣，有穿的破破爛爛眼巴巴的看着貨郎木箱裏的糖果的，也有換了糖果拿在手裏舔一下舔一下的。

若是沒有記錯，他以前也這樣幹過……

“貨郎，給我來幾個糖豆。”

他拿了一文錢買了三顆糖，往嘴裏填了一個，甜味在嘴巴裏蔓延，不知為何，他竟一點都不覺得快樂。

有錢了，可以随意花銷，有糖吃，嘴巴裏是甜的，他為什麽不快樂呢？

想着，晃晃悠悠的再次轉了回家。

聽着大哥大嫂屋內小侄子發出的讀書聲，他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人家都說讀書人什麽都知道，他看他家侄子人小鬼大的确實有些鬼點子，說不定能幫他找出原因。

“吃糖不？”

看着小叔叔手心裏躺着兩顆糖果，顧箴言停下了讀書聲，但他卻沒伸手去接，反而道：“先生說‘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小叔叔的糖果。”

“嘿，你這小孩。”顧生來了勁，搬了凳子過來坐在他的旁邊，“你先生還說什麽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