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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狼聽明白了, 垂下眼睛,點了點頭,“我、我懂了。”霍小狼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不用、搬家、搬家公司了,我東、東西比較少。”
話音還未落周暮澤就已經大步邁出了房門。
霍小狼看着“砰”的一聲關上的房門,頭壓得很低, “就這、這麽不想、聽我說話啊……”
霍小狼是連夜走的,她根本沒有什麽行李, 來的時候也就只有一個小破布包, 走的時候周暮澤在書房,霍小狼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低頭走出了大門。
周暮澤坐在桌前, 默默地看着電腦監控裏霍小狼的背影。
張孟岩接通電話的時候, 聽到周暮澤的聲音吓了一跳。
“周先生?”
周暮澤的聲音低啞的不像話,“跟着霍小狼。”
“好的, ”張孟岩說, “小狼在哪兒?”
周暮澤:“剛出去。”
挂了張孟岩的電話之後,周暮澤眼神空空的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監視屏,很久很久。
現在已經挺晚了, 也不知道她會去哪。
周暮澤心疼, 但是也不後悔,相反的,他還有點故意為之。
霍小狼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她的心裏有一種深深的不安全感, 她很容易去依靠一個人,但是要想讓她依賴,就很難。
至少從霍小狼搬到周家大宅到現在,霍小狼從沒跟周暮澤真正示過好。
小狼很淘氣,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裝的,習慣性的把真正的自己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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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心中有依戀,卻也絕不敢表露出來。
周暮澤敢肯定,之前霍小狼和霍冕關系那麽好,也是因為有一次很嚴重的教訓,讓霍小狼意識到了霍冕的重要性,所以她才會那麽依賴他。
有的時候,只有把傷口全部扒開來,裏面腐爛的部分才有可能會好。
周暮澤心狠手辣,有時連他自己都不放過。
家裏面少了一個霍小狼,好像少了好幾個人似的。
她在的時候很鬧騰,現在她突然不在,周暮澤竟有些不習慣。
其實之前也一直都是周暮澤自己住的,當時并不覺得多麽寂寞,和霍小狼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倒是有點不适應一個人的日子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就好像看到桌子上擺着的兩份小甜品,下意識的就會想到她會愛吃哪一種口味,順手擺在她平時坐的那個位置上一樣。
周暮澤嘆了口氣,路過那兩份小甜品上了樓。
原來樓梯上是沒有地毯的,周暮澤喜歡有光澤感的東西,并不喜歡家裏處處都是地毯。
但是霍小狼總愛光着腳滿屋子跑,以前周暮澤說一句還挺好使,後來霍小狼發現即使她不聽話也不會有什麽後果的時候,就開始皮了。
周暮澤也慣着她,就在過年有管家公司過來打掃的時候,周暮澤去買了一套地毯回來讓他們鋪上。
周暮澤走到飲水機旁邊,給自己接了一杯水,靠着牆,端着杯子慢慢喝。
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霍小狼的房門。
像是故意讓他看到裏面一樣,房門竟然是大開着的。
又或許是霍小狼當時走得急忘記關了吧。
原本不想進去,但是又毫無睡意,周暮澤便踱步進了霍小狼的卧室。
基本還保持着原本的樣子,周暮澤打開燈,坐到霍小狼的床上。
方才抱着她時的感覺似乎還在。
霍小狼看着挺瘦的,但是也許是年紀小的緣故,她的身子很軟,細細的,抱起來很舒服。
周暮澤是刻意的壓制了的,不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霍小狼的身上,但是這種感覺越是壓制就越是洶湧。
現在周暮澤感覺,整個房間都充滿着霍小狼的味道。
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太過可怕。
周暮澤的心髒又開始窒息一般的疼痛起來。
眼風一掃,牆角的小包映入周暮澤的眼簾。
那是她剛來的時候,孟琳剛好要讓他給買包,是一款雙肩包,挺适合學生背的,是限量版,憑周暮澤的身份地位也只買到一個。
孟琳後來問他要過,但是周暮澤說他沒有買到。
其實那款包一直背在霍小狼的身上。
現在那裏面裝滿了書本,周暮澤蹲下身一本一本的翻看。
學校進度快,高一一年要學完四本書,霍小狼的書本裏,前面幾頁幾乎都是新的,只有最近學的課程才有認真的記錄。
但是偶爾也有打瞌睡的時候。
就比如化學書周期律那一刻寫着:“加蓋大美女,加不加蓋都是大美女。”
下一頁:“嗨,加蓋,大美女了解一下?”
再比如物理書運動的那一章,牛頓定律,原本第一頁上有一個牛頓的畫像,那副畫像被霍小狼無情畫上了妝容,眼影腮紅一樣不缺。
旁邊甚至還有介紹。
百合花蜜大粉底。
晨光眼膠。
2B眉筆,你值得擁有。
英語就有點慘了,一串的鬼畫符,大概英語接近中午的課程,霍小狼睡着了。
周暮澤翻着這些,幾乎都能想象到霍小狼在教室裏發生的事情,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全部都近在眼前。
所以吳丞軒會喜歡霍小狼也是有原因的吧。
周暮澤嘆了口氣,又一本一本的把書給她裝起來。
就在裝回書包的時候,一個想法掠過周暮澤的腦海。
他迅速起身走到桌邊,霍小狼有一個小金庫,她賺的錢都放在桌角的一個小錢包裏。
現在那裏空空如也。
不光是她自己賺的錢,還包括之前周暮澤每天三百給她的那些零花錢。
全都帶走了。
幾乎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周暮澤已經做好了霍小狼身無分文,最後張孟岩告訴他她在哪,然後他去接她的心理準備。
但是現在,周暮澤慌了。
霍小狼是真的要走。
撥電話號碼的時候手指幾乎都在發抖。
“張孟岩,她在哪?”
張孟岩的黑色轎車停在街角,眼睛看了一眼對面的快餐店。
“在快餐店。”
周暮澤長舒一口氣。
“周先生,要過去接她回來嗎?”
周暮澤思考了一瞬,“不用。先看着她。”
小丫頭知道外面世界的險惡了,就會老老實實的回家了。
這大概是周暮澤這一生做過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霍小狼一身輕松,她只帶了錢和那個小破包,除了身上一件禦寒的衣服,周暮澤給她買的其他衣服她全都沒有帶走。
霍小狼不大想花錢住賓館,走到肯德基門口的時候猶豫一下,推門進去了。
先湊合着住一夜,明天去老城區那邊找一個便宜一點的合租公寓先住着。
她手裏的錢不多,都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餐廳裏面挺暖和的,最裏面那桌也有一個流浪漢在此借眠。
霍小狼脫了大衣,把衣服鋪在桌子上,頭枕在上面。
之前在周暮澤家住那麽好的床,她卻經常失眠,現在只能趴在冷硬的桌子上睡,剛一趴下她就有些困意。
霍小狼嘆了一聲,啧,人啊。
難道真的就要告別了嗎?
睡前霍小狼迷迷糊糊的想着,又要開始流浪了,果然她還是一個不讨人喜歡的孩子,不管是誰都不想要她。
之前是她的親生父母不喜歡她,之後霍冕也不太待見她,是她死纏爛打霍冕才勉強收留。
現在她又被周暮澤趕了出來。
周暮澤。
想起這個人,霍小狼的心裏又是酸又是疼。
但是不管怎樣,霍小狼安慰自己,應該再也見不到他了吧,這個勁兒過去了就好了。
沒什麽能把她打倒的。
嗯,一定是這樣。
鼻梁上癢癢的,霍小狼用手背把那滴熱淚抹掉,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轉了個身。
這一宿霍小狼睡得并不好,早晨很早就醒了,坐起來的時候脖子生疼生疼。
霍小狼擡頭看了眼餐廳的鐘表,拿起包,起身準備去找房子。
也許是之前的運氣太差了,現在老天終于開眼。
霍小狼的房子找的很順利,在一個快要拆遷的老樓裏,和一對情侶合租,霍小狼住西北角的那個房間,房東是一個老太太,挺和善的,房租也沒要那麽貴。
霍小狼去看了一眼,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床,一個桌子,床是老式的彈簧床,床上被褥都有。
但是跟周暮澤生活了一陣之後,也被他傳染上了輕微潔癖。
往下躺的時候霍小狼猶豫了一下。
轉念又一想,自己在這矯情什麽呢?
于是一屁股坐下去,緊接着躺倒在床上。
彈簧床已經老化了,躺下的一瞬間發出極大的聲響,彈簧也已經歪了,硌得後背十分不舒服,像是躺在兩根針上似的,霍小狼動了動身子,找到一個最不硌的角度,長舒了一口氣。
“還行嗎?”房東問她。
“嗯,行的。”
霍小狼付錢的時候又跟老人家好一通講價,老人家心腸軟,又給霍小狼省了一點。
最後霍小狼送老人家出去的時候,剛好碰上從外面回來的一對兒中的女孩。
女孩畫着很濃的妝容,看上去有些疲憊,走過的時候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給霍小狼嗆得打了一個噴嚏。
女孩回頭冷漠的看了霍小狼一眼,似乎輕笑了一下。
霍小狼回到自己房間,門鎖不大好用了,霍小狼勉強把門鎖上,把房間徹徹底底的收拾了一通。
收拾完也挺幹淨的。
有點累,霍小狼坐在床上,結果剛好坐在那個翹起來的彈簧上,硌得霍小狼眼淚的出來了。
下午周暮澤有股東大會要開,新的季度開始了,孟爺挺重視,特地包了一家酒店,以宴會的形式開。
周暮澤一身正裝出席,剛到會場就看到孟琳站在門口。
孟琳回頭看到周暮澤,踩着高跟鞋扭過來,伸出手指勾住周暮澤的領帶,“挺正點啊小夥子。自己來的嗎?”
孟琳經常愛開這樣的玩笑,周暮澤現在沒有心情,“嗯,和我男朋友。”
孟琳:“……”
周暮澤繞過孟琳走進去,孟偉站在孟爺身邊,孟爺正把出席大會的人物一一介紹給他。
孟偉難得一派幹淨利落的正裝,就連頭發都染回了正常的黑色。
孟偉和那些人一一握過手去。
周暮澤勾起嘴角,從服務員那裏拿了一杯白葡萄酒。慢悠悠的走過去。
“暮澤啊,過來。”孟爺率先看到周暮澤,朝他點了點頭。
周暮澤朝孟爺笑了笑,“孟爺。”
剛和孟偉握過手的那些人也看到了周暮澤,紛紛叫人。
“周先生。”
周暮澤點頭打了招呼,最後看向孟偉。
周暮澤比孟偉高了半個頭,但是孟偉現在覺得似乎不光半個頭。
心裏沒來由的有點堵——自己才認識還挺看重的這群人,全都懼怕着周暮澤。
那些人俱都是在商場上混跡多年的人了,現在周暮澤是什麽火候,孟偉是什麽火候,摸得一清二楚。
孟偉也就是有孟爺的栽培,不然他豈能入了那幫人的法眼。
畢竟孟爺已經老了,将來這天下究竟是誰的,還真說不準。
所以根本沒有人敢得罪周暮澤,他是什麽心性什麽能力誰都看在眼裏。
“孟總是第一次參加股東大會吧?”周暮澤的語氣很禮貌,但是孟偉總能聽出挑釁的意味。
“嗯,對,小偉啊,”說話的是另一位股東,那人是周暮澤的老部下了,“這次還是周先生主持,你跟着周先生也多學習學習。”
周暮澤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
這老滑頭,話說的真圓滿,兩邊都不得罪。
會議開到兩點多才正式開宴,下午主要是一些娛樂活動,晚上才是正餐。
主持完大會,周暮澤又和孟偉寒暄了幾句才抽出時間看手機。
手機上顯示張孟岩已經給他打了接近二十個電話。
周暮澤似乎能猜到是什麽事,但是他不敢往那個方向想。
難得的這次張孟岩的電話響了五聲才接起來。
“周先生。”張孟岩的聲音很是低沉。
“對不起,小狼不見了。”
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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