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01
chapter01
街邊川流不息,人群聚散,白依影站在十字路的交點,呆呆地望着商場大廈上的一幅巨幅廣告。
少年與鋼琴,美得像一幅畫。
更像剔透奪目的水晶球,也美的如此不敢輕易觸碰,蘇翩是許多人嘴裏形同裝飾品這樣的比喻。
記憶中的他:“纖長白皙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飛躍着,動作連貫利落,樂符流利的在他的身旁飛舞。
是如此難以言語的優雅,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大多男孩氣質陽光。
他卻像極了奢侈品櫥窗裏并不售賣的精美擺放物,舞臺的燈光變換不斷,隐隐打在他的半張臉上的那一刻。
時間一幀幀定格。
是那雙星波流轉的桃花眼,他的眼睛很明亮,眼尾微微上翹,光影側下重疊的時候他垂眸依稀可見那如扇一般濃密的睫毛。
是夜,她再一次驚醒。
已經很久沒夢見這個人了。
是四年前的片段又湧入了腦海,畫面裏他拉着她的手走在飄零的楓葉裏,秋風吹拂着女孩的劉海和發絲。
這裏是……
白依影時差沒有倒過來,加上幾天連軸轉的疲憊,夢裏曾經很熟悉的地方都恍然覺得陌生。
淩晨五點,白依影有點餓随手加熱了一片面包,結果又開始接到海外電話,清晨第一通生意相關的往來。
突然想起原來是是株洲的一條老街。
再次見到這個人……
她提着長長的潔白裙擺,走在悠長的回廊,他的模樣,再一次重現,和記憶裏泛光的碎片重疊在一起。
眼前人盛裝出席,被歲月撫過,好像變得沉穩許多,可那雙眼睛卻一成不變,他禮貌的微微笑着。
眼神交彙間,這樣的生疏倒顯得有些刺痛。
她不免會想那個一笑起來就毫不顧忌唇齒飛揚的少年,不知道埋藏在多久多久之前的記憶裏了。
開始隐隐的在這張臉上重合,她恍然分不清,這種熟悉的陌生感。
沒由來的心酸,時間都好像停滞在這一刻。
以為再次看見這個人會很緊張,可是等到真正見到他的時候,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彷佛心都靜止不動。
耳機裏恰好放着《心動》這首老歌的歌詞。
“有多久沒見你,以為你在哪裏,原來就住在……”
看到他時,她忍不住想,這首歌真的好奇怪,這麽甜的歌名,卻極其傷感。
他似乎是比起從前更加成熟了,那雙青少年時期就好看的眼睛擡眸間都已經出現了淺淺的眼窩褶皺,更加明銳了幾分。
似乎是周邊人都注意到了這場“世紀”同框,不約而同的默不作聲,氣氛變得很安靜下來。
在被注視下,皮鞋在地面砸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伴随着相機激烈的“咔嚓 ……咔嚓。”
空氣又恢複了沉寂,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了她視線所及不到半米的距離,聲響戛然而止。
“好久不見。”
她沒擡頭,觸及不到他的視線所及之處,聲音卻從上方傳來,帶着說不清道不明那種久違的語調。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該懷着一種何樣的心情,總不能表現的太不自然吧,她想着。
“是好久沒見了。”
她輕輕笑着,可是擡頭真的再次近距離再次看到那張臉,一瞬間啞口無言,甚至手心都想要顫抖,他笑的時候還有那對和曾經一樣好看的梨渦。
他也明明在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他眼底的水霧。
無數個眉眼連至眼角細碎的笑容都重疊,仿佛一切都如昨日在眼前浮現。
過了許多年後白依影每每回想起株州,回憶那座城市就會憶起記憶深處那個被微風蕩起劉海的少年。
他笑起來很好看,除去明顯的梨窩,兩排潔白的牙齒裏還藏着一對小虎牙。
六年前。
那一年株洲剛迎來了初盛放的季節,昨日剛下過春雨,空氣裏還彌漫着清新的氣味。
初入春天的三月,白依影穿着加絨衛衣,卻還是冷的不禁讓人打顫,北方的三月時常還有飄白絮的天。
白依影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入學手續單,拉了拉自己毛衣的袖口,忙完這邊的蓋章又要忙那邊,她加快了步履。
吸了吸鼻涕拿着一張又一張轉學手續,游走在教學樓和教務處之間來回流轉。
經過操場的途中,她的步伐照舊有些慌忙,沒有觀顧到周邊。
陰天沒有光暈,恍然間一抹白色身影向自己奔來,在陰天暗沉色調裏格外顯眼。
她沒來得及看清人臉,痛感已經從額頭傳來,沖擊力帶來失重的感覺徒然而至,不經意間有點像後仰去。
等站直緩過神來看向前方的時候,一個穿着白t的少年已經向她飛奔過來,随着初春的微風吹拂。
劉海跟随着少年的步伐微微揚起,在他的頭頂形成無數個小揪揪~
“你怎麽樣。”
回過神來少年慌忙的聲音已經傳來,一只在陰天裏襯的亮白的手伸在眼前,纖細骨節分明,小臂上還能看到明顯的青筋。
白依影擡手卻不好意思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皺了一下,立即反握。
将她整個人攙扶起來,随行的除了他的同伴,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飄來。
很清新的味道,很好聞,也莫名讓人安心萦繞。
“我沒事。”
她小聲說,站在了他的身側。
“回去看看有沒有擦傷。”
走近了白依影才發現眼前看起來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個子居然足足高了自己快要...兩個腦袋!
他正低着頭,注視着自己,輪廓漸漸在眼前清晰,看清了那張臉,她才徹底慌亂,是蘇翩。
白依影下意識擡起頭剛要回答沒關系的時候少年突然發出了變聲期還處于明亮清脆時期的笑聲。
好巧不巧因為是正午,烏雲開始悄悄變換位置,些許微弱的陽光直射的偏了過來,打在了少年的臉上。
微風與半陰天不刺眼也不灼熱,他的鼻梁很高,皮膚很白笑起來的時候白依影能從陽光的側影瞥見因為光暈泛黃的長睫毛。
揚起的眉峰下映襯着一雙彎月牙內雙桃花眼,還有......嘴角處凹陷的小梨渦,白依影一時竟失了神......
聽到這個笑聲的時候白依影本想來氣,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拿球砸了別人還嘲笑!
但是卻看見少年的眼神無比無辜,還有一對小虎牙伴随着笑容漏了出來,暴躁的話語頓時扼制在了嘴裏。
恍然沉默,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少年嘴角的梨渦,顯得笑容更加的明朗些許。
“快點道歉啊,翩哥怎麽回事”
聲音是他身旁随行過來的同伴,一個皮膚偏黑五官端正的少年打破了略微的尴尬打趣道。
白依影紮着馬尾辮,穿着一身橘黃色的小毛衣,圓圓的一雙眼睛,眸子澄明透亮。
凍得有些泛紅的雙頰還有小巧的鼻尖都沾上了棕色的污泥,活像一只在泥潭裏打過滾的小花貓。
“那個......昨天下過雨,我的球不巧砸中了你,現在你的頭頂全是泥,但...但但是...我很抱歉,真心的”。
少年有些吞吞吐吐甚至還在憋笑,雖然此時此刻好像在被罪魁禍首嘲笑。
不知為何白依影卻見鬼一樣的感覺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特別是那對小梨渦和那雙會彎成月牙的桃花眼。
就像那抹被遮了一半的斜陽,和煦溫柔,微風吹拂的劉海也還在肆意的飛揚,翩翩少年。
被喚作翩哥的少年一副雖然我在笑但我真心道歉的樣子,但說到很抱歉的時候,還為此微微低頭結巴着解釋了一番。
“不愧是你蘇翩,砸到女孩還嘲笑人家,憑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斷掉多少桃花。”
蘇翩聽到剛好作勢準備惡狠狠的拍打發言者的肩膀,就又被怼了,旁側的少年眼見蘇翩要擡手,瞬間把求助視線投向白依影。
“诶,你看這人,他就明顯一不誠心,妹子他這人就欠罵。”
蘇翩聞言還是作勢砸了旁側少年一拳。
“估計你的臉蛋也救不了你,大家說是不是啊。”
旁邊男孩大笑還嘲諷完就跑,因為足球砸人而終止了練習的足球社社員聞聲圍觀也紛紛接茬兒大笑起來。
白依影不禁浮現起剛剛的畫面,蘇翩跑起來被微風吹拂劉海的樣子還真是“翩”人如其名的清爽幹淨。
“你有病?鄭鎬楠。”
蘇翩忿忿的怼了回去。
随行男孩索性閉嘴,但嘲笑依舊不斷。
白依影站了半天陪着尬笑也不是,有些不知所措。
恰好看見球滾落在了草地凹凸不平的一塊地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我先去幫你撿回來?”
但說完這句白依影就懵了,自己老毛病開始作祟不知所措或尴尬的時候不知道說什麽就會想到什麽話接什麽......
真是這下更令人不知所措了,然後随即轉頭仿佛掩耳盜鈴般,看不見就不會不知所措的向着因為怼了自己的腦門彈飛到了十米開外的足球走去。
“白依影。”
他的聲音很好聽,一字一頓的從背後傳來,在冷風中,白依影一個激靈,還保持着彎腰撿球的動作,活像一個矮小的蝦米……
“我踢完球會擦手就随手有帶濕巾,不介意的話你拿去擦擦臉吧,等下還要見老師,頂着個小花貓臉不太合适”。
他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此時白依影已經要捧起卷了些許濕泥水的足球,愣在了原地,猝不及防間手上傳來一個溫熱的觸感。
白皙又骨節分明的大手掌映入白依影的眼簾,蘇翩打掉了她手裏的球卻也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無名指。
“髒,還是我來吧”
蘇翩在微風中又露出了那對小梨渦,他在明光下拿起布滿了污泥的足球時,白依影甚至覺得自己有罪。
無論過多久白依影都要一次次感嘆為什麽會有男人長得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你的資料單。”
話語很簡短,說着用幹淨的右手把已經整理好的一摞手續單和濕巾都塞進女孩手裏。
入學手續單姓名第一欄寫着,白依影。
“謝謝!你梨渦好好看。”
白依影看了看手裏沒有拆開的濕巾,又擡眸看着少年,說完又再次懵掉,心直口快可真是個禍害人的特性。
然後趕忙心虛的向一旁撇了撇視線,她沒看到那個叫蘇翩的男孩。
嘴角因為不好意思的露出了那對梨渦也跟着揚起了一個腼腆的小弧度。
白依影低頭撇眼的瞬間視線移到了自己手裏攥緊的入學通知,想起了自己還有大事未幹......
走之前注視到了蘇翩沾上了泥土的手心,從未開封的濕巾袋子裏拿出了一張然後把其餘直接塞回了蘇翩的手裏。
蘇翩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就看着眼皮子底下的小女孩越來越近了,涼涼的觸感在手心傳了過來。
蘇翩的一個“謝”字還沒脫口而出,白依影就匆忙的甩下了一張濕巾,随後頓時趕忙頭也不回的向教務處跑去。
蘇翩望向女孩慌慌張張的背影,小小的身影跑快起來穿的厚實就好像一個笨重的小企鵝。
捧起了足球不經意又笑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是遇見愛情了翩哥?”
旁邊的鄭鎬楠立馬察覺到蘇翩那活久見的紅暈。
“還打不打了?”
蘇翩睨了鄭鎬楠一眼,又瞥向操場,鄭鎬楠與随行兄弟們也很有默契的跟随着大家一起回到了球場上。
辦好了一切手續她倉促的被安排在了五班,一路上走在校園裏都還在不斷的心情忐忑。
手機屏幕一條新的消息發來,鎖屏上的人臉開始和剛剛的畫面裏重合。
她才知道,他并不上相,要更好看上那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