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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作為一個囚犯,他安靜得過分了。
(24)
K博士沒有穿白大褂之類的能表現身份的衣服,反而穿着一件淺色的風衣。
他的金發垂落下來,我只能很清楚地看清他的一只眼睛。
“是■■■■博士和■博士讓你來的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K的臉上露出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微笑。
“那兩個……猴子?”他似乎是帶着猶豫地說出這句話,“以為一切都可以瞞得過我嗎?”
我注意到他的視線越過了我,落到了項目的身上:“你們做了什麽?”
“我……這,”我咬咬牙,“項目不知道為什麽沒了呼吸。”
“那兩個蠢貨準備的麻醉藥物不應該造成這種結果。”他看向特工之一,“你有駕照嗎?——算了,你會開車嗎?”
那個特工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點了點頭。
K有些暴躁地跳下了車廂:“那麽就你來開車吧。”
“去哪裏?”
“我們現在必須要回Site。”他緊皺着眉頭,“否則他會有麻煩的。”
我知道K說的“他”指的是項目。
特工離開了車廂,我聽見了引擎的聲音。
K說:“換一輛車吧,這輛車的速度太慢了,我們得早點回去。”
特工選擇了一輛七座的越野車,用大拇指指了指,大概是說我們可以過去了。
K用肩膀頂開了我,打開項目身上的鎖鏈,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對我說:“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帶他回去。”
(25)
我跟着下了車,剩下的那個特工警惕地跟在我後面。
我們現在在一片荒地上,目及之處只有一條筆直的公路個更遠地平線上的群山。
今天是滿月,公路上沒有路燈。橫七扭八地停着幾輛汽車——前不久和我們一起出發的。
我跑過去,發現他們都閉上了眼睛。就像是說好的一樣,都停止了呼吸。
我們這只轉移小隊是精英中的精英,哪怕遇見兇殘的不明生物也能堅持上那麽一會兒——可如今卻死于不明生物的攻擊之下。
幸存者只有我和兩名特工,以及不知為何趕來的Dr.K。
我扭過頭去看向K,想起了自己曾經從■■■博士和■博士那裏聽來的資料。K,真實姓名叫什麽似乎是個秘密,他其實才剛剛十九歲,他不強壯,甚至只能說是健康,抱着項目有些吃力,身體搖搖晃晃。
我:Dr.K!完全可以讓特工來帶項目!
K:他有名字,他叫做齊木楠雄。
(26)
我不知道Dr.K在想什麽——畢竟天才的腦子和我這種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K把項目放在後座上,系好安全帶。
那個沉默過分的表示自己會開車的特工去了駕駛座,他看上去平靜極了,甚至還帶着幾分滿不在乎。
(27)
K不開車,開車的是那個沉默的特工,一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在副駕駛上回過頭去,項目——我想現在可以稱他為“齊木楠雄”——靠在K的懷裏。他的身體已經冰冷,但K只是抱着他,就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
二十分鐘前,我們從Site離開。
■■■博士和■博士不在站點,我們被騙了。
K博士沒有安排轉移計劃的話,不但項目可能會被處決,K博士也可能會受到牽連。
我想到了■■■博士和■博士之前所說的話。
我們一回去就遭到了安保系統的反擊,K暫時把齊木交給我,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暫停了攻擊。
特工之一受了傷,自己包紮了。
一番操作之後,Site進入了完全封鎖的狀态。按照K博士的說法,這能給我們争取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在這三個小時之內,我們可以去盡量遠的地方。
(28)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我和K博士和特工和齊木的公路逃亡,聽上去很容易變成三流公路電影的配置。
今天是滿月,K博士安靜地坐在汽車後座,盯着自己的設備屏幕。
我們沿着公路向前,這不是我們回來的方向,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達人類聚居點。
他忽然說:“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交給我。”
我了然,這是為了防止無線電追蹤。
但剩下的那個特工卻不願意。
K冷笑:“我仍舊是我們之中級別最高的。”
那個特工說:“在你離開那裏之後就不是了。”
“那麽,你為什麽不離開這裏呢?”K看上去甚至有幾分躍躍欲試。
我們都知道原因,我們不知道被什麽襲擊了。
世界已經被改變,我不由地想起來之前忽然出現在腦子裏的念頭——現在我看到的世界,現在我能看到的東西,難道是真實存在的嗎?
還是說,這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個無法醒來的夢。
(29)
距離黎明還有一會兒,我們行駛在了森林之中。
月光被樹冠遮去了大半,只留下散亂的影子在公路上——這裏甚至不是幹道,而是鄉間小路。
我們的電子設備被K全部弄壞扔了出去,但他自己手上還有一個。
按照K博士的說法,他手上的這臺是特殊工藝的,不會被追蹤到。
車燈比月光明亮得多,但也看不見森林裏面到底有什麽。
但我們能夠看見的是,有個女孩站在路邊,伸出了大拇指——這是想要搭便車的意思。
車速緩緩下降,我扭過頭去:“K博士,現在恐怕不是讓別人搭順風車的好時機。”
(30)
那個女孩就站在路邊。
怎麽形容她呢,她出現在這裏也太奇怪了。但K博士還是讓她上了車,一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最後按照乘車人的說法,停在了公墓之前。
搭便車的人立刻就消失了,仿佛她之前根本沒有來過一樣。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隐隐約約地想起來一點兒那個搭便車的人的樣子。
我應該在哪裏見過,本來是完全無害的收容物,卻因為錯誤的判斷提升了安全等級——如今已經變成了不打車就會痛下殺手的惡靈。
我看着歪倒在K博士身上的齊木,想着如果他交心逃過了一劫,很可能安全等級也要提高的吧。
仔細一想,Safe這個級別也基本是K博士力排衆議争取下來的。
如果……他還能醒過來的話。
我們現在停在墓園前,圍牆破爛不堪,鱗次栉比的墓碑看上去陰森森的,我的手臂汗毛倒立。
我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回過頭去,是K博士打算下車。
對我的質疑,他分外輕松地說道:“相信我,沒有比這裏更适合用來修整和理清順序的地方了。”
特工做好攻擊準備,我們走入了墓園。
而在這裏,有一棟小小的房子。
荒郊野嶺的當然不可能通電,但是我們找到了蠟燭。把壓縮食品加熱,另一個特工去警戒了,我看見K博士把齊木放在那張剛剛被我們拍幹淨但其實還是有灰塵的沙發上。
他是如此認真地看着那個項目,仿佛是看着久別重逢的某人。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最後還是用最簡單的方式說了出來:“Dr.K,他已經沒有呼吸了。”我用了“他”這個代詞。
回答我的,是充斥着驚喜的K博士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已經見過很多難以用常理度量的東西了,”他揉着眼睛站了起來,只是輕微地扭過頭,把視線投向一路上都不說話的那個開車的特工,“所以靈魂離體,附身在別人身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對嗎,楠雄?”
我猛然回過頭去,只看見一雙我分外熟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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