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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明明是我自己的故事，可笑的是我竟然一點兒都不記得。

我看着那些屬于“我”的記憶的時候，就像是在看着別人的故事。

我的理智讓我知道，那的确是“我”的過去。

可就像是之前，我看着那些由“我”留給我信息的時候，那巨大的割裂感如同天塹。

我無法去接受，可事實如此，我必須去接受。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不像‘我’一點。”那個年長的我，就叫他齊木吧，這麽說道。

我不甘示弱，只希望我的眼神不會透露出些軟弱的信息，讓我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

“你看上去，要比所有的‘我們’都更為溫順一點兒，沒想到他的夢境給你構築的世界竟然讓你被馴化了嗎？”那個更為年長的齊木從他那雙疲憊的眼睛裏露出一點兒失望的無聊神色，這樣的眼神刺痛了我。

一直以來，我雖然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虛妄，卻仍舊把自己當做是天之驕子看待，只是，當這個來自平行世界的我——齊木——看向我的時候，我卻覺得他只不過是在看着什麽溫順的、沒有腦子的綿羊。

如果他就是我，而這一切都是齊木楠雄的夢境。

那麽他又憑什麽看不起我呢？

（178）

“你得讓他醒來。”年長的齊木說，“他不能永遠滴沉睡下去，就像你不能永遠都逃避那必須面對的感情。”

（179）

我不知道現在應不應該握住K博士的手，因為我只感覺到了他內心的恐懼，就像是我們站在玻璃懸崖上，而兩側的道路都隐沒于不可見的黑暗之中。

我知道，我只不過是這夢境的造物，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他：“如果離開時K博士和齊木楠雄的選擇，那麽我會走向我的結局。”

——就像是面對懸崖上的無名大火，就像是面對跌落夢境。

如果這是必要的，請在我準備好了犧牲的時候犧牲我。

（180）

所以，為什麽不去問問媽媽呢？

就算這不是K博士記憶裏的母親，可是在面對着齊木久留美的時候，他卻仍舊能夠感受到毫不隐藏的憐惜和愛。

（181）

K走進了客廳，項目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他進來了，懶得說話，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

齊木久留美正在廚房裏哼着歌忙活，自從他們“回來”了以後，就總是貶責花樣做菜。

菜色，是K沒有品嘗過，但第一口下去就分外懷念的那一種。

就好像，他曾經為了這種并不美味的食物放棄了一些可怕的計劃一樣。

晚飯後，坐在沙發上的齊木楠雄忽然轉過頭來，聲音直接傳進了他的腦子裏：“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K反問：“什麽？”

“你見過那個人了。”

他意識到，齊木楠雄說的是年長的齊木空助。

在讀心能力的前提下，一切僞裝都沒有任何用處，所以K就幹脆利落地承認了。

“你知道這是你的夢境了，你打算怎麽辦？”

“是掙脫，還是繼續沉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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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那張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出現了某些可以被定義為“笑容”的表情。

“要是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話，就太天真了。”他站起來，在K的眼中投下一小片脆弱不堪的陰影，“從一開始，這個夢境就是我渴望的，我構造的。”

“而我，原本打算在這荒蕪之中度過你的一生。”

（183）

實驗記錄-編號不明

“聽說你有一個哥哥，他現在是在哪裏？”

點點頭，又搖搖頭，看向K博士的樣子，就像是在看向某個熟悉的陌生人。

他在哪裏？

一直在這裏。

這個夢境，是被我一手打造的。

我并非一無所知。

（184）

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逃離所有可能背離“普通”的路線而已。

（185）

項目說的是：在這荒蕪之中度過你的一生。

就好像，他其實在一開始就沒有預料到我會來一樣。

他到底在躲避什麽？

既然這是夢，而我來了。

為什麽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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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都能夠坦誠相見的話，世界上就能少去很多不必要的糾紛。

K博士，年長的齊木空助，又或者是齊木楠雄。

然而我只不過是個夢境中的人。

我想，既然消失是我的命運，那麽就在我消失之前，讓我做最後一件有用的事情吧。

那就是帶來和解。

（187）

然而，我們都忘記了潛藏在這夢境之中的危機——阻力。

這看上去宛若那個我從來沒有機會到過的真實世界一般的邏輯。

又或者是，我們只不過是在這個看上去安逸的小鎮裏忘記了最初的緣由。

（188）

“為什麽不問問媽媽呢？”

齊木久留美注視着自己的孩子的時候，永遠有一雙溫柔又包容的眼睛。

永遠值得依靠的母親，甚至不用去說，她就已經知道了。

“空空忘記了嗎？我也是你的媽媽啊。”

客廳的燈光溫暖細膩，如同沉淪于幻夢。

但身在此處的人，早就深陷于幻夢之中。

“媽媽，我有一個問題。”

“如果我以為是真實的一切都是假的，而我并不知道所謂的真實究竟是什麽？我應該如何去選擇呢。”

齊木久留美久久地凝望着他，忽然伸出手臂，把K抱在懷裏。

他先開始僵硬了一下，很快便習慣了這樣的擁抱，女人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你們都是我珍重的孩子，所以無論做什麽選擇，我都會感到開心。”

原本，那些他以為是真實的父母的面容，逐漸模糊到無法觸碰起來。

仿佛那一切才是真正的虛假。

纏綿于思緒的迷霧忽然間就被風吹散了，K用力擁抱了齊木久留美，面對後來進來的齊木國春，也不再保持表面上的禮貌和疏離。

“嗚嗚嗚嗚媽媽空空學壞了不愛爸爸了！”男人難聽的哭喊聲響在身後。

K的臉上挂上一點兒饒有趣味的笑容。

現在，是時候做出那個最後的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