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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K在年長的齊木空助的指引下找到了齊木楠雄,後者坐在小鎮的一個咖啡廳中,面前只放着空的點心盤子。
他在他的對面坐下,只要扭過頭去,就可以看見空蕩蕩的街道以及街道對面模糊不清的招牌。
“在過去,我很少注意到我不感興趣的事情。”齊木楠雄喝了一口咖啡,聲音直接傳到了K的腦子裏。
“我總是口口聲聲說着,我想要做一個普通人,但其實我并沒有比普通人優越多少。”
K看着他:“超能力不是你的魅力所在,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隔着實驗室的玻璃,隔着監控的屏幕,隔着荷槍實彈的警衛們嗎?”
“那只是不得已之舉。”
“在我被你卷入如此的麻煩中之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我們不是兄弟,我不是我一直想要找到的你的哥哥,我們之間不是還有研究者與被研究者的關系嗎?”
“況且,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你的夢——就像是真實世界的我和平行世界更為年長的我所說的那樣,你為什麽不願意醒來。”
在齊木楠雄瞬移之前,K抓住放在餐桌上的,其實只不過是用來切割蛋糕的小刀,地主自己的脖子。
當齊木楠雄看向他的時候,他只不過是在肆意又溫和地笑。
“如果你現在離開的話,我就把這把刀刺進我的脖子。”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K的指關節用力到發白,緊接着,那明明沒有刀鋒的餐刀就生生刺破了皮膚。
殷紅的鮮血毫不留情地順着他的脖頸留了下來。
他不甘示弱,直到餐刀被奪走。
齊木楠雄直到這時才握住他的雙手。
一陣一樣的感覺傳來,他的身體恢複到了24個小時之前。
“看來,我并不是什麽都不是,對嗎?”
而齊木楠雄的眼睛沉靜如海:“你是看了多少肥皂劇?”
“愚蠢的猴子們拍的電視劇怎麽值得我浪費時間?”
“只有當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才會讓我感覺到你是那個齊木空助。”
(190)
一直以來,就算是他們有着同樣的面龐,當我看向他的時候,感覺到的也只有全然的陌生。
我認識的齊木空助不應該這麽理性、這麽克制。
就像是,在害怕着什麽一樣。
但他用自己的性命威脅我那一點兒,倒是讓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他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191)
我們都在試圖逃避我們害怕的那一切,然而恐懼就像選我,終有一日會吞噬我們,毫不留情。
(192)
那麽,誰要走出第一步?
(193)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境”,那麽無法控制的潛意識就像是脫缰的野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從夢中人的身上毫不留情地碾過去,把一切都摔得粉碎。
(194)
就在K決定利用研究員的犧牲精神讓自己和着夢中的一切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小鎮忽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這是無法容忍的背叛!”通過變聲器後難聽嘶啞的渾厚聲音回蕩在小鎮之上:“你現在還有機會投向,K博士,我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連同星空都要燃燒起來了一般。
K擡頭,望向燃燒之海。
“這一切只不過是夢。”
“我之所以在夢中,是因為我需要拯救一個人。”
(195)
接下來就是戰鬥。
世界仿佛忽然變成了蒙太奇電影拍攝手法一般,湧入K眼中的是缤紛且混亂的色彩。
一會兒是燃燒的海,一會兒是冰冷的實驗室,一會兒又是無數次說不清楚時間和地點的齊木楠雄隐藏在綠色鏡片之後的眼睛。
K被狠狠地打倒在地,不知道在夢中死了後會怎麽樣,但對于把這個世界當成真實世界的人而言,死了,就真的意味着死了。
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的頭顱,他竟然一絲一毫的恐懼都感覺不到。
他們在說什麽。
“K博士,放棄然後忘記。”
“這是保護的必要手段。”
可是,他竟然在死亡面前一絲一毫都不恐懼。
“我想起來了。”
“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我來到這裏只有一個目的。”
“就是帶他回去!”
“完全是出于自私的目的,我不想看他沉睡,因為這樣會讓我本就無聊的人生少掉很多樂趣。我要帶他回去,如果齊木楠雄不能醒來,我就把整個世界毀滅給他看!”
他恍然之間,看見了站在那些黑衣的特工身後的齊木楠雄。
後者看向他的目光是熟悉的、疏離的,也是警惕的。
他最後閉上眼睛:“世界怎麽比得過我親愛的弟弟呢?”
(196)
在一開始,同意這個計劃根本就不是為了保護可能在超能力之下毀滅的世界。
純粹是為了抑制那本就不應該越過的底線。
齊木空助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雖然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但是倘若真的說出自己的感情,他就有一種他們之間再也不會回到從前,從此萬劫不複的感覺。
這是齊木空助在所有的結果中唯一不想面對的那一個。
況且,如果只是在夢裏,他大概還能夠以某種陌生人的方式接近他。
一個更理智的、更不會引起反感的自己。
在此之前,他要确保夢中的自己沒有任何記憶。
(197)
千萬不要醒來。
因為真實的世界是如此殘酷。
千萬不要醒來。
因為整個世界是關住無能者的巨大牢籠。
在痛苦中哀嚎着,被馴化着。
成為可恥又可笑的某個人世間的過客。
隐藏自己,帶着驕傲和自得。
(198)
而所謂的拯救,他完全不放在眼裏。
他們也許是真的關心楠雄,而他那口口聲聲覺得他們都是“粘人精”或者旁的什麽的弟弟其實也是口是心非真的把他們當做自己的朋友。
但是拯救?算了吧。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答應他們,只不過是因為不想做得太過明顯。
他們也會和自己一樣,失去“拯救”的記憶。
而他,終于能以陌生人的身份正視自己的占有欲。
——以研究員和收容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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