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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飛空艇抵達帝國武裝部基地,蘇越沿着自動通道走進了辦公大樓,一路上都是恭賀他圓滿完成任務的道喜聲和提前慶祝他升為正式副部長的恭維聲。
蘇越目不斜視地掠過了那些同事,那些驚疑、嫉妒和恐懼都被他們藏在了眼底,他們的臉上全都帶着和藹可親的微笑,渾然不覺之前都是如何看待從育才中心出來的人。
他們像是要重新開始認識蘇越,認識這名新上任的蘇副部長一般,顯得十分的殷勤和崇拜,贊美誇耀之詞源源不斷,滔滔不盡。
何言和君太白跟在蘇越的身後,他們去掉了“紅岩”和“太湖”的代號,取回了自己的名字,程雲也不再被稱為“雲母”,他現在暫管着育才中心的各項事宜,沒能跑着一趟迎接蘇越。
以往每年只有育才中心的第一名才有資格拿回和使用原本的姓名,但在蘇越接管育才中心後第一時間修改了這一項規定。
所有人的姓名都正規記錄在案,天星帝國将收養遺孤的流程做得十分嚴謹,在個人的基本信息方面沒有做過多的僞裝,這也許是出于自信,也許是因為不屑。
他們無所謂讓這些孩子記得原本的姓名,但需要競争到足夠的資格,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成為一個有名有姓的東西。
蘇越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過奢華的紅毯,走過兩旁擺滿了鮮花的過道,走到了燈火輝煌的宴會廳內,蕭遠在這裏擺好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只等他帶着功勞入席,給足了他的面子。
蘇越在心裏盤點着今日收獲,神色不變地和屈尊過來迎接他的蕭部長簡短地打了聲招呼。
蕭遠用力拍着蘇越的筆直結實的背脊,欣慰地說道:“沒想到蘇副部長這次一出手就給了我們這麽大的驚喜,我還想着要是這次任務不幸失敗,也絕對不能随便定你的罪,只怪烏鴉陰狠狡詐,實力超群,想要活抓太棘手了。”
蘇越對這種說辭不置可否,他禮貌地笑了一下,道:“幸不辱命”
蕭遠抓着他的手不放,道:“好孩子,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麽直接說,不用和我客氣,副部長一職轉正後很多資源都會對你敞開大門,只要你認真完成分內的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不會做過多幹涉。”
這是許下了一定的自由和自主權,對于曾經受制于人的卧底來說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從一個工具變成一個人,通過完成任務來得到老師和上級的認可,是很多育才中心的孩子們的畢生心願。
掌控着這把好不容易清洗掉多餘的情感,恢複了以往強悍順從的人形兵器,蕭遠非常樂于細心維養,已備将來再次使用。
蕭遠語重深長的說道:“但你也要時刻銘記初心,不忘使命,別辜負了我對你的看重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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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越微微一笑,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過,他配合地随口應付了幾句,輕易地挑起了宴會的熱烈氣氛,毫無違和地融入其中,升官發財似乎指日可待。
蘇越無意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暗暗對他露出嫉恨之色的胡魁,蘇越喝了口酒若有所思,該不會這輩子他把那人的晉升之路給搶了?之前活抓暗鴉的功績,是被算在了胡副部長的頭上。
在觥籌交錯、把酒言歡之時,蘇越依舊保持着頭腦的極度冷靜,高濃度酒精對于他而言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此時此刻,他或許應該抽空想想要如何把武裝部倉庫內的原材料轉移一批出去?或是怎麽樣才能立即查看有關傳染病菌的來源資料?可不知為何,他滿腦子都是受着傷的烏鴉被重兵押走的畫面。
蘇越忍不住擡起手來,輕輕揉了下眉心,這個不經意的舉動引來蕭遠的關切慰問,他道:“你這是喝多了嗎?先去沙發那裏休息一會,喝點解酒的熱飲吧。”
他還好心建議道:“如果覺得無聊,也可以去看下審訊過程,說不定會有什麽小驚喜等着你呢?”
蘇越把這話記在了心裏,暫時摸不透裏面的含義,他确信沒有醉酒,但頭腦中有一種不舒服的異樣感,讓人難以忽略。
他靠在宴會廳舒适奢華的沙發上,晃動着手中裝着解酒飲料的杯子,蒸騰的熱氣從杯口冒出,讓他想到了上輩子隔着玻璃牆看到的赤紅烙鐵,那種古老的刑訊工具,是一些提倡複古人士的最愛。
像這種好不容易抓獲的,具有重大情報價值的戰俘,必定會遭受連夜逼供,想要争分奪秒地從他嘴裏撬出有用的信息,這些都能轉化成勾人心魄的巨大利益。
周立言早已化為了焦炭,方長青也和上輩子一樣“光榮殉職”,胡魁還在宴會上努力讨好蕭遠,那今晚會是誰負責審訊趙青?
審訊室中。
趙青被潑了一盆帶着冰渣的冷水後,緩緩睜開了雙眼,只是當意識清醒的那一瞬間,他被吊在半空中的身體就進入了緊繃微顫的狀态,這是強行忍耐持續電擊的身體自然反應。
這間設施齊全,空間寬敞的審訊室內異常安靜,除了偶爾滋啦幾下的的電擊過載聲外,沒有像往常那樣響起犯人的哀嚎和慘叫,甚至連一聲求饒都沒有。
地面上滑過一架輪椅,上面坐着一個全身裹着繃帶,五官焦黑得像是要碳化了的人,這樣嚴重的火燒傷勢即便用星際時代最發達的醫療艙也很難複原,能救回一條命已是萬幸中的萬幸了。
周教授平靜地坐在這架重金打造的全智能輪椅上,靠着腦神經鏈接和操控,他随心所欲地調節電擊的時間和檔位,觀察着趙青的忍耐度和反抗力。
半響後,他用一種如同磨砂紙劃過玻璃的極為難聽的聲音,開口道:“在極限情況下,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原來你身體的敏感度這麽高?”
周立言唇角微微彎起,帶着一絲滿意的弧度,道:“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我想我們會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簡單的電擊只是前戲,其他的道具還在通電預熱中。”
趙青擡了擡眼皮,譏諷地回道:“是嗎?可惜我對你沒興趣。”
周立言沒想到這名傭兵還敢反過來調侃他,他放平了唇角,沉默地将電擊力度調高了一檔,時間定為無限制,他認真地說道:“動了別人的東西,就要專心受罰,在這裏你的意願并不重要。”
趙青嗤笑了一聲,道:“我動了你什麽東西,你說的該不會是鹦鹉吧?”
周立言擡起黑炭般的臉,原本俊美的面頰,柔順的長發,精致的眉眼全都被殘忍地毀壞,當初的大火帶走了他的一切,只留下這能治小兒夜哭的恐怖形象。
他不願意帶上面具,更不願意出現在人前,在被蕭遠從灰燼堆裏僥幸救回後,他徹底失去了在部門內競争的資格,而蕭遠也明着表示,救他的費用足以抵消所有的科研成果和功績榮耀,他們之間算是兩清了。
周立言并無所謂,他本來對蕭遠的職位也多大的追求,只是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思索不通,像是繞進了死胡同裏,不管怎麽轉圈都走不出來。
為什麽他的蘇越,會變成不聽話的樣子?
不該是這樣的,他的蘇越怎麽會反抗呢?他明明已經杜絕了所有可以反抗的途徑,按照喜好從小培養,打造出了一個專屬于他的東西。
那樣的完美,那樣的強悍,那樣的讓人垂涎。
每一次的浴血歸來,都會讓蘇越身上多一層誘惑,每一次的垂死掙紮,都會讓蘇越多一層魅力,每一次的訓斥和責打,都是他在表達着那深入骨髓,不可言說的愛意。
周立言死過一次,方才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不是武裝部部長之位,不是育才中心的負責權,不是藥物研發的成就,也不是立下功勞的榮耀,他只想要他的蘇越重新回到身邊,乖乖跪在他的面前。
周立言驅動輪椅緩緩上前,他厭惡地看着眼前這具修長緊實的身體,冷聲評價道:“賤人!”
趙青猝不及防被罵了一句,一下子還沒能反應過來,他剛才只是随口說說,難道這人真是鹦鹉的老相好?
聯想起之前鹦鹉和長發男子相處的畫面,趙青只覺得悔不當初,他可不就是又賤又蠢麽,死皮賴臉地拿着那些小道具去讨好鹦鹉,還自以為是在體貼床伴。
現在想想,鹦鹉看他那放蕩的模樣,大概就像是在看一個不知所謂的東西,還要勉為其難地迎合,上來。
趙青眉眼晦暗不明,卻是出聲挑釁道:“你這樣激動,是想知道我們平時是怎麽過夜的嗎?”
周立言皺眉道:“閉嘴。”
趙青忍耐着劇烈的疼痛,語氣不變地繼續道:“還是想知道我們是怎麽樣擁抱,怎麽樣親吻,怎麽樣發洩精力,怎麽樣糾纏不分?”
周立言眼底布滿了紅色血絲,他又調高了一檔電擊力度,厲聲道:“你給我閉嘴!”
趙青抱着今晚誰都別想好過的念頭,忍痛嘲笑道:“讓我想想該從什麽地方開始說起,是從床上?沙發上?浴缸裏?桌子上?落地窗前?天臺上?還是野地裏……”
周立言幾乎坐不住了,他不斷地調大電擊的檔位,試圖将這可惡至極的男人直接電暈過去,而趙青眼底劃過一絲輕微的暗光,他想要的正是這樣的效果,只有審訊員失控了,他才能趁亂尋找到一線生機。
只是突然間,趙青的話截然而止,他看了眼審訊室的玻璃牆,但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回到了原先沉默隐忍的模樣。
蘇越不知何時來到了那扇熟悉的觀賞玻璃牆前,他訝異于周教授的死而複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輪椅上的那具木乃伊,這就是蕭部長對他說的小驚喜?
難不成是暗示他可以再殺一次,以絕後患麽?
蘇越想了想,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蕭遠大概是擔心方長青死去後,胡魁不足以和他抗衡,所以迫不及待地把廢了的周立言重新推了出來。
他看着眼前這仿佛上輩子時空錯亂,倒轉重現的審訊一幕,趙青還是記憶裏的那樣,就算敏銳度極高的身體被肆意虐打,他也不會發出任何一聲哀鳴,仿佛所有的痛苦都被壓在了那陰毒森冷的眼眸之中,從不漏出來一絲一毫。
他沒有看向這邊,低着頭顱眼眸微垂,是因為看不見?還是因為不願看?
蘇越捕捉到了趙青最初掃過來的那一眼,在飛空艇上趙青曾經說過,如果以後再次見到,就會想要殺了他,用殺意環繞他的身周,帶來無盡的恐懼和惡意,讓人輾轉反側,晝夜難眠。
但是他并沒有見到刺骨的殺意,也沒有見到燃燒的怒火,更沒有見到無盡的怨恨,在那匆忙對視的一眼之中,蘇越什麽也看不清。
隔着巨大的玻璃牆,蘇越靜靜地站在那裏,和上輩子一樣,紋絲不動,面無表情,他分析着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腦海中迅速轉過千種思緒,萬般念頭。
在蘇越到來後就保持緊繃狀态的周立言見狀,不禁稍稍喘了口氣,他正要繼續審訊,卻是突然聽見了什麽東西爆裂的聲音。
蘇越沒有繼續沉默,也沒有選擇走開,他淡淡瞥了眼被吊着的烏鴉,一拳轟碎了眼前的玻璃。
足以防彈的玻璃牆在他的手中不堪一擊,碎裂的玻璃渣在地上飛速彈跳着,折射出點點光斑,像是上輩子噩夢的碎片似的,最終四散落在了地上。
周立言還沒做好直面蘇越的準備,他動了動嘴,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閉口不言,只是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蘇越,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蘇越一言難盡地看着眼前的黑炭,動作利落地從他的手中拿過遙控裝置,上面有很多旋鈕調節檔位,他看都沒看一眼,手指用力收攏,直接碾碎了外殼堅硬的控制器。
周立言瞪大雙眼,他顧不上敘舊,眼含怒意地說道:“這是蕭部長授予我的審訊權,你不能幹涉。”
蘇越語氣淡淡地解釋道:“這樣的審訊方法不好。”
周教授直言不諱地揭穿他,道:“難不成你心軟了,見不得曾經的團長被折磨?”
蘇越拍了拍木乃伊的肩膀,道:“我的意思是,犯人可能會被逼造謠,最終審問出來的情報虛假不實。”
他們什麽時候去過天臺和野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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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