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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裴延挑眉,手臂環緊江昭意纖瘦的腰,單手用力,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抱上了護欄。

身體忽然懸空,江昭意手裏的煙都被吓得掉在了甲板上,風一吹,燒得正旺的火星熄滅,煙灰撲簌簌地滾落,掉進深不見底的河面。

江昭意手緊緊纏繞着裴延脖頸,另一只手抓緊他衣領領口,像是攀附大樹生長的藤蔓,以此尋慰安全感。

裴延一手摟着江昭意,一手放在她後頸,低頭吻了下來。

他似乎在生氣,吻她的動作兇猛,舌尖迫切撬開她的貝齒伸進來,與她的攪弄在一起,标記每一寸領域,宣誓自己所屬權。

江昭意被迫承受着,長發被風吹起,她懸在半空的足尖緊繃着,這個姿勢接吻,既刺激又興奮。

裴延吻着她,扣住她後頸的手收回,将她抓緊他領口的手拿下來,強勢反握住,和她十指相扣。

游輪無聲撥開水面,向前行駛,浪潮翻湧而過,甲板上的音樂一陣接一陣的響,他們擁抱在這一方狹小天地,肆意接吻。

裴延幾乎要把她肺部裏的氧氣全部掠奪殆盡,才肯從她的唇離開。

江昭意像一條快渴死的魚,無力攀着裴延,臉頰紅着,唇張着,靠在他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氣。

裴延看着靠在他懷裏喘氣的小姑娘,她臉泛着粉,紅唇微張,杏眼眼尾一片潋滟的紅意,鴉羽似的睫顫巍巍扇動,一雙安靜的眼眸茫然又無助地望着他。

單是這一雙無辜的眼睛,便将男人骨子裏所有占有欲都勾了出來。

裴延擡手,虎口卡住江昭意小巧的下巴,粗粝指腹揉弄着被他吻得發腫的唇瓣,低下脖頸,眼神晦暗看着她:“他有這麽吻過你嗎?”

江昭意緩過來,直視裴延眼睛,杏眼一片清澈的純:“是你教我接的吻。”

裴延眼底暗色褪去,俯身抱緊了江昭意,腦袋耷拉在她肩膀,滾燙呼吸萦繞在她耳廓,帶來些許酥麻的癢意,讓江昭意心跳加速。

江昭意身體放松,享受難得的安寧。

幾分鐘後,裴延把她從護欄上抱下來,順便還體貼地為江昭意攏緊外套。

裴延依舊摟着她的腰,後退一步,斜斜倚在游輪護欄上,姿态散漫,“你上次留言再見面,讓我再請你喝一次酒,現在我房間有酒,你來嗎?”

男人說這話時,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眸底還有未消退的欲潮,看得江昭意身體一熱。

江昭意想答應他,但想到房間因為暈船昏睡的逢兮,還是拒絕裴延,裴延沒說什麽,提出送她回房間,江昭意點頭同意。

從一樓甲板到二樓客房,江昭意的手都被裴延牽着,快到房間門口時,她停下腳步,取下外套遞給裴延:“謝謝你送我回來。”

說完,江昭意轉身要走。

裴延忽地攥住她纖細手腕,順勢環住了她的腰,江昭意猝不及防,眼前驟然一黑,就被裴延緊緊抵在了冰涼的牆上。

一股冷冽的雪松木氣息傾覆而下,裴延的唇游離在她嘴邊,他眼神深邃,看着她說:“不留個聯系方式嗎?”

江昭意眼睫扇動,輕聲開口:“我們這種關系,沒必要留聯系方式吧。”

縱然是江昭意想過再進一步,可理智不允許。

因為她清楚知道,裴延向來對待感情漫不經心,現在對她也只是獵豔的新奇感作祟,等到保質期過去,傷心的人只有她。

江昭意有自己的驕傲,即使暗戀裴延多年,也不允許自己淪為愛情的囚徒。

像現在這樣,就挺好。

床上談情,床下陌路。

裴延會一直對她保持新鮮感,她也借此,做一場永不醒來的美夢。

有回房的游客路過他們身邊,見兩人姿态暧昧,沒忍住多看了一眼,裴延大掌按住江昭意腦袋,用挺拔身體擋去路人注視目光。

人走後,江昭意從裴延懷裏擡起臉,從她這個角度,能瞧清男人滾動的喉結,利落分明的下颌線條。

江昭意想從裴延懷裏離開,怎料,裴延伸手掰正她的臉,迫使她和自己對視,叫她:“江昭。”

“嗯。”江昭意眼睫顫了一下,靜等裴延下文。

裴延手捏着她的下巴,粗粝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薄嫩肌膚輕蹭着,他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認真,但字眼痞壞:“我不是想睡你幾次就能滿足的人,我更想正大光明的擁有你。”

江昭意心跳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延。

昏暗光下,裴延眼皮垂着,眼尾拉出一道很鋒利的弧度,一雙眼黑又沉,顯得左眼下那顆紅色淚痣,愈發蠱惑人心。

江昭意覺得自己心快從胸腔裏跳出來了,她盯着裴延那顆紅色淚痣,強壓下激動的心緒,語氣平靜地問:“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裴延低頭吻她,淺嘗即止,看着她說,“要試試和我談戀愛嗎?”

江昭意背抵在冰涼的牆壁,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不能那麽輕易地就選擇投降,喜歡他那麽久,已經夠被動了,唯一的主控權,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聯系方式,我可以給你,但談戀愛還是算了。”江昭意語氣冷靜。

說完這句話,江昭意內心忐忑,她用餘光去瞄裴延,男人下颚繃緊,眼皮垂着,臉上沒什麽表情,像在思考。

說實話,江昭意心裏也沒底,從高中起,喜歡裴延的女生就數不勝數,而她只是迷戀他的萬千少女裏的某某某。

像裴延這樣的天之驕子,估計是第一次被女生拒絕,他會同意她這荒唐提議嗎?

下一秒,男人低沉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成,聽你的。”

裴延拿出手機加上江昭意微信,單手插着兜,拍了拍她腦袋,懶洋洋地笑:“早點兒休息,明天見。”

江昭意輕嗯一聲,目送裴延挺拔背影消失不見,她才轉身開門進房。

進來後,江昭意發現逢兮不在房間,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一下撲進柔軟的床褥裏。

裴延說想和她談戀愛,想要正大光明擁有她。

明知這不過是他對其他女孩說慣的情話,江昭意還是忍不住心動。

江昭意從被子裏仰起臉,點開裴延微信主頁,盯着那張彎月頭像走神。

高三開學重新分班,她晝夜不分的學習,終于考進裴延所在的競賽班,和他成了同班同學,進了同一個班群,從那時候起,裴延頭像就是這張彎月圖片。

江昭意記得高中論壇裏有人分析過這張頭像,據說是他初戀女友戚月笛名字裏帶月,所以他就一直用着這張彎月圖片當頭像。

這事兒還在論壇裏掀起一陣不小的讨論風波,大家都說裴延和戚月笛會舊情複燃,直到戚月笛在社交軟件官宣和一地下Rapper的戀愛消息,輿論才漸消。

江昭意看着這張彎月頭像,心裏很不是滋味,所以裴延那首《雲端月》是寫給戚月笛的嗎?

正胡思亂想着,房門從外推開,江昭意摁熄手機,回頭見逢兮一臉煩躁地走進來,她起身給逢兮倒了一杯水,溫聲問:“兮兮,你怎麽了?”

逢兮咕嚕嚕灌了大半杯水,把玻璃杯重重放下,咬牙切齒地說:“寶貝,你知道這艘游輪老板是誰嗎?”

江昭意搖頭。

逢兮咬緊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是、陸、政、嶼!”

“陸二哥?”江昭意訝異,旋即看逢兮臉色不好,體貼地問,“他和你說了什麽?”

說起這事,逢兮臉色變了又變,還是告訴了江昭意事情經過:“我剛醒來,沒看見你在房間,就出去吃了個飯吹風,哪想就遇見了陸政嶼……”

挂斷電話後,逢兮跟在侍從身後上了七樓,在離陸政嶼半米遠的地方停下,借着船燈明亮的光,打量面前的男人。

四年沒見,陸政嶼還是逢兮記憶中那個天之驕子,即使昔年陸家落敗,從平京權貴圈黯然退場,也一點沒影響到他。

男人只安靜站在那裏,渾身散發的氣場就令人生畏。

陸政嶼單手插着兜,銀邊眼鏡下的狹長黑眸微眯,目光不善觑着逢兮:“這麽久沒見,都不會打招呼了?”

逢兮扯了下唇角,語氣敷衍:“陸先生好。”

陸政嶼盯着她看了須臾,擡手,招呼她過去:“逢兮,過來。”

逢兮站在原地沒動,眼瞧陸政嶼臉冷了下來,她又是個識時務的性子,立馬走過去,笑盈盈地問:“陸先生請我上來,是想聊什麽?”

陸政嶼眼眸一凜,擡手,虎口重重掐住逢兮下颌。逢兮吃痛皺眉,卻沒吭聲,依舊淺笑看着陸政嶼,兩人目光僵持,誰也不讓誰。

逢兮記得陸政嶼生了一雙桃花眼,看人自帶三分情,而此時,男人眼眸微眯,眼底隐隐泛着怒意。

旁邊站着的的侍者已經害怕的低下頭,逢兮卻不怕,依舊直視陸政嶼的眼,“總不是想和我這舊情人敘個舊吧?”

“為什麽不行?”陸政嶼松開她,唇角勾着,眼底沒什麽溫度,“跟我聊聊,離開我這幾年,你睡了幾個男人?”

逢兮揉着被他捏得發紅的下巴,心底怒罵陸政嶼是個哈麻批,面上依舊笑得燦爛,琥珀珠子似的眼睛轉了轉,像思考了許久,才回答:“那可多了。”

陸政嶼點了根煙,聲音含糊不清,也聽不出什麽喜怒:“詳細說說。”

逢兮還真掰着手指算了起來,“寰宇的孟總,音尚傳媒的高董……去年大火的徐子周,以及我現任男友付卓琛。”

“你別說,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倒挺厲害。”陸政嶼咬着煙冷笑,一雙眼已經沉如冰底。

逢兮正想接話,忽地被陸政嶼拽進懷裏,然後唇上被覆上一層薄涼的溫軟,她掙紮欲躲,下巴又被他重重捏住。

陸政嶼撬開她唇齒,朝她唇渡去一口煙,逢兮被嗆得淚眼迷離,他卻得逞的眯起眸子,笑得漫不經心:“兮兮,撒謊也得求實,你舉例的幾個人裏,十個八個是女的,還有兩個能做你好姐妹。”

逢兮橫眼瞪他:“我男女通吃,行不?”

“行,”陸政嶼笑,輕拍了拍逢兮臉蛋,盯着她的眼,語氣認真,“逢兮,回來嗎?”

逢兮眼神變了變,随即恢複嬉皮笑臉的模樣,笑嘻嘻地開口:“老陸,你說這話,很容易讓我覺得你不僅對我舊情難忘,還是個戀愛腦。”

陸政嶼掀眸看她幾秒,又垂眼,沉默抽煙。

逢兮不想繼續待下去,說了句我走了,轉身離開,邁步下臺階時,一陣風吹來,她聽見一聲很輕的低嘆,帶着妥協的意味:

“如果我說,是呢。”

逢兮腳步一頓,然後飛快地跑走,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

聽逢兮說完,江昭意沉默幾秒,看着她問:“兮兮,你願意回去嗎?”

“不願意,”逢兮斬釘截鐵地說,迎上江昭意疑惑目光,她腦袋靠在她肩上,緩緩開口,“寶貝,且不說他已經和裴家千金訂婚,就是他沒訂婚,我也不會再回去。”

江昭意問:“為什麽?”

逢兮捏了捏江昭意的臉,語氣很堅定:“拜托诶寶貝,我十五六歲就辍學打工京漂,進過廠,陪過酒……只要能賺錢的工作,我什麽沒做過?”

“陸政嶼施舍給我一點兒小恩小惠,就想要我唯一擁有的真心,天底下若有這等好事兒,就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

正說着話,江昭意手機發出震動聲,屏幕亮起,她倆垂眼看去,是裴延發來的消息:【給你點了餐,沒睡的話,可以吃點兒。】

江昭意心底湧起一股暖流,忍不住為裴延的細心感到心動。

逢兮認出裴延的頭像,八卦地問江昭意:“你倆現在什麽情況?”

江昭意一邊在編輯框裏打字,一邊和逢兮說起今天發生的事。

等她說完,逢兮笑她:“欲拒欲迎,昭昭,看不出來,你這麽會釣男人啊。”

江昭意眨眼,這算釣嗎?

如果算,那也得裴延甘心上鈎。

江昭意編輯好文字,回了裴延消息:【謝謝,不過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裴延點的餐是兩人份,逢兮晚上吃了沙拉,嘗了一口烤蛋,就放下叉子,窩在窗邊的沙發修今晚拍的風景照,準備待會發微博。

江昭意心不在焉吃着飯,眼睛一秒也沒離開過手機。

從消息發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裴延還沒有回她,江昭意忍不住想,她這樣直接問,會不會被裴延發現她喜歡他的秘密?

江昭意咬着叉子走神,手機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看也沒看,江昭意立刻拿起手機。

裴延發來一條消息,語氣是一貫的嚣張:【想追你,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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